她笑了笑,“廚房裏煮了粥,我給你端來。”


    鬱桓生摟著她,說:“不忙,我今天不出門,你想做什麽?我陪你。”


    倪綰遲疑道:“戰事吃緊……”


    “不妨事,”鬱桓生把身上的西裝給脫下來,隨手扔在床上,“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他見她神情還有些猶豫,說:“二爺不是一個會因貪圖玩樂誤了正事的人。”


    “我知道……”倪綰有些尷尬,看他脫了西裝,又去解襯衣的扣子。


    鬱桓生玩心大起,忽然吩咐道:“幫二爺解扣子。”


    倪綰霎時紅了臉,“我不解……我不會……”她忙忙地轉身,開門出去,打算到廚房給他端一碗粥過來。


    鬱桓生失笑,鬆了兩顆扣子,又鬆開兩邊袖扣,將袖子往上折了幾圈。


    在書房裏,倪綰把鶯兒喊了來,教她唱崑曲。


    鬱桓生靠坐在臥榻上,榻上擱置著一張方幾,方幾上有一小疊幹果,還有茶水,他手裏捏著幾顆栗子,一邊剝栗子殼一邊吃,嘴幹了就喝點茶,自認為倪綰的嘴幹了就給她遞一杯茶。


    鶯兒唱得好,倪綰覺得比她小時候還唱得好些,聲線雖稚嫩,卻也更顯得細膩,所以她心裏高興,賞了她一把栗子吃,那栗子是讓鬱桓生剝了殼的。


    他笑著說:“你少夫人一向喜愛做順手人情。”


    這話說的鶯兒愣住,不知道是該謝少夫人,還是二爺。


    倪綰不去理他,拉著鶯兒再教她唱。


    鶯兒唱得如何,鬱桓生沒去注意,但倪綰唱的一口吳儂軟語,纏綿婉轉,慵懶柔媚。


    他想,那時他如果帶她去蘇州拙政園,於蘭舟泛湖,讓她唱上一段,該何等的驚艷?可是現在他又不樂意這樣做,這樣的她,他隻想私藏。


    鶯兒是管家的孫女,倪綰把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待她極好,倪綰喜歡的,鬱桓生一般不會討厭,所以久了之後,心裏對鶯兒也有幾分疼惜。


    ……


    鬱桓生一整日都陪著倪綰待在書房裏。


    倪綰在書房裏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唱唱崑曲一個上午就過去了,練練字一個下午過去了,看看書一個晚上過去了……


    她以前的那些日子就是這麽過來的?


    鬱桓生覺得偷得浮生半日閑這句話,不適合用在她身上。


    這會兒兵荒馬亂的,他也懶得出街,和她待在這一小小天地裏,正好圖個安逸。


    他慢慢踱步到她身邊,看著紙上的字,說:“這字是越寫越好了。”


    倪綰看著他笑,“你說話的語氣,和謝先生一樣。”謝先生就是她以前的教書先生。


    鬱桓生繼續道:“人也越來越精緻了。”


    倪綰是謙虛慣了的人,忽然聽他直白地誇自己,不管是真話還是打趣,她都不好意思回應。


    鬱桓生沒等她說話,逕自地說了下去,“把你這麽個精緻的人兒糟蹋在了我的手裏,可委屈你了。”


    倪綰那隻拿筆練字的手猛地一抖,把一橫給寫歪了,一時心裏難受得厲害,不言不語地換了一行重新開始下筆。


    “怎麽不理我了?”他笑著伸手握住她拿筆的右手,發現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立刻抽了毛筆擱下,將她轉過來,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放,“二爺說錯話了,掌嘴。”


    “誒別——”她想縮回自己的手,“不是,二爺給了我一個安生之所,是二爺幫了我,幫了姑姑,倪綰感激不盡。”


    時局動盪,姑丈處境艱難,朝不保夕,姑姑為了確保她能活命,把她送到了鬱桓生的身邊來,原意也沒想讓她嫁入鬱嫁,卻沒想到鬱老爺子會替他兒子提這門親事……


    倪綰想來頗覺得好笑,“當初你被逼著娶我進門,算來算去,該委屈的是你。”


    鬱桓生笑容頗淡,“聽綰綰的意思,是在和二爺翻舊帳?”


    她搖頭,“不敢。”


    他反問:“你有什麽不敢?”


    ……


    藺傒文之前說,鬱壘不得不麵對現實的時候,就是他醒悟的時機,讓他們稍安勿躁。


    江墨對他一向有種莫名的信任,他說什麽,她都相信。


    桃李更不用說,沒有領導發話,她從來不會妄自行動。


    而笏九雖然有時候一到關鍵時刻掉鏈子,經常不按牌理出牌,但也算有自知之明,見大家都不動,自己也不能輕舉妄動。


    藺傒文這人,平時不置可否,冷眼旁觀的時候比較常見,可這人一旦開口了那就是他掌握大局的時候。


    笏九想想著實覺得可恨,什麽時候他也能有這種不怒自威的領導能力?


    ***


    作者有話要說:  確實想加更來著,但時間不允許……


    不知道第幾次感謝【ctrl+v】大大大vv姑娘投雷~


    晚安。


    ☆、第十八掌 故影


    鬱桓生和倪綰從外麵回來,身邊還帶著鶯兒,平兒也在,幾個人有說有笑,一進門就看見藺傒文和江墨兩個人迎麵走來。


    倪綰走過去問道:“兩位師父這是要出門?”


    江墨笑笑回答說:“隨便逛逛,二爺和少夫人從哪回來的?”


    倪綰心裏挺喜歡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卻是個能與神神鬼鬼打交道的女孩,她走近了一些,親親熱熱地拉著她的手,說:“剛才帶著鶯兒去了一趟護國寺,買了些東西回來,本想給你拿一些過去的,你既要出門,那我待會兒讓人送去你的院子。”


    江墨說:“少夫人客氣了。”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就是一些糕點小吃,你安心收下。”倪綰說著看向藺傒文,道:“我看藺先生平時也喜歡揀些幹果或是糕點來吃,正好這些可以解饞。”


    解饞……


    江墨偏頭看了他一眼,對於“解饞”的說法,心裏隱隱有一股想笑的衝動,他吃這些東西時,她倒從來沒往這方麵去想他,“說的正是,剛好可以解饞。”


    藺傒文並不反駁,十分閑適地站在她旁邊,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鬱桓生同樣從頭至尾一聲不吭,目光一直垂在地上,臉上是無可無不可的表情,在這裏停留了一會就和倪綰往裏麵去了。


    江墨側著腦袋望著他們慢慢走遠的背影,一時發了怔。


    藺傒文問:“怎麽了?”


    她安靜了一會,小聲問道:“你覺得,鬱壘最後會怎麽收場?”


    藺傒文淡淡說道:“我認為他心裏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這裏並不是他躲避現實的桃花源,他心裏十分明白,遲早得放人離開。”


    江墨想起倪歸綰在現實生活中,是有一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階段的男朋友……


    藺傒文睨了她一眼,“走了。”


    她回過神來,發現他並不往大門口那邊去,而是往他們現在住的那個院子的方向走的,她兩步追了上去問:“你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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