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直走,就是昌宇街。” 葉池:…… 這也就是送客的意思。 因為心有恐懼,葉池連問都沒問住宿的事兒,直接離開了。 · 葉池是跑回家的,下著雨,但是好歹借了雨傘,隻是雨勢太迅猛,雨傘根本不頂用。 幸好回來的路隻讓他跑了半個小時,還遇上了指路人,否則他真的會迷路。 他根本就不識路。 回到家裏,已經全都濕了。 打開門,房間沒有一點熱度,陰寒得像是路邊的泥濘。 說真,當年在b市住地下室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冷過。 —————也是沾了暖氣的光。 但就這樣睡,會死人的,已經感冒了,但為了生命安全著想,他還是燒水洗了熱水澡。 好不容易燒水洗澡,洗完澡,折騰得亂七八糟之後,已經是半夜兩三點。 &nb sp; 終於,可以上床睡覺了。 葉池已經有點迷迷糊糊。 葉池預計自己肯定要來一場高燒,臨近淩晨的時候,為了防範於未然,先同房東太太借了一個保溫壺。 明天大概要用熱水來度過——————多喝熱水。 昨晚因為在傅霖家睡過,一開始是睡不著,但是後麵太難受,進入了昏沉的狀態。後半夜睡過去,但卻斷斷續續的,門外一有動靜葉池就會醒來,然後又開熱浪中合上眼睡著。 終於,他醒了過來。 潮濕被子像是濕了一般,葉池蜷著不敢動,深怕一動,就去了熱氣。 其實昨天更像是一場夢,醒來之後覺得十分不真實。 穿到葉池身上也像是一場夢,成為大老板的畫畫模特,像是夢中夢,感覺更是不真實。 “葉先生,有人找你。”房東太太其實除了摳門,算是個熱心人。 “咳,誰啊?”葉池不想起來,誰會來找他? “葉三少爺,我是傅先生的秘書,張秋陽。”聲音從門外順著冷風傳來。 秘書!?張秋陽!? 他燒得有些昏頭,但是聽到了錢的聲音,立刻披上外套,開了門。 “您這是……”張秋陽驚訝,雖然知道葉家三少和葉家斷了關係,但是也不至於淪落自此。 “昨天淋雨生了點風寒,不礙事,您有什麽事?”雖然這麽說,已經燒昏頭的葉池雙眼直冒金星,但是附帶的,眼神裏也有閃亮亮的銀元。 張秋陽差點就笑出來,他當秘書這麽些年,看人還是很準的。 眼前的小少爺,眼中對銀元的渴望簡直就要從他那漂亮的眼珠子裏蹦出來了。 “我們簽一份合同,能進去說話嗎?” “好的。”葉池側身,讓張秋陽進來。 張秋陽帶著眼鏡,看起來斯文秀氣。 他四下環顧,這葉家少爺是來真的嗎?這環境,實在是說不上好。 “請坐。”他太冷了,抖起來連話都說得不利索。 葉池從行李裏翻出了一件大衣,套在外麵,裹得像是一個麵團。 “是這樣的,是來和葉少爺談一談薪資問題。” 葉池點頭:“您叫我葉池就行。” 張秘書點點頭:“我聽先生說,你禮拜一到禮拜天都有空閑。” “是的。” 張秘書點頭,低頭想了一下:“如果你能隨叫隨到,我會再加一些。” 葉池當然沒異議:“沒問題。” “那薪資定在25元,你覺得有問題嗎?”秘書是經過考量的,目前紡織工人才8-12個銀元一個月,工人大概14-18個銀元,而小學教師薪資也隻有30左右,這個價格已經非常高。 在商言商,他們是商人,既不會讓自己吃虧,也不會讓老板丟麵子。 而且就這份差事來說,這個價格已經是非常優厚的。 葉池一口答應,對方很良心了。 “當然沒問題。” “那好,你看一下合同,然後在最後空白處簽字即可。” 葉池伸手接下合同,袖子口露出來的手腕上恰巧有昨晚扣環弄上的一點點紅痕。連葉池自己也是這會才看到。 葉池不著痕跡地縮了縮手。 葉池認真地把每個字都看下來,雖然已經頭昏眼花,還是繁體字,但是還是為了不吃虧,忍著強烈不舒服感,把整個合同看下來。 最後用他最喜歡的狂草來簽名,其實是他實在沒力氣。 “好的,那這樣就好了。”張秋陽也鬆一口氣,看來自家老板很喜歡葉池,所以一大早就讓他把合同搞定。 他越來越覺得奇怪,這葉家三少和在外的名聲可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 nbsp; 果然這人雲亦雲信不得。 張秋陽走的時候,葉池麵色緋紅,看起來難受極了。不過即使如此,葉池還是送張秋陽到門口。 “張秘書慢走,下次再見。” 所以張秘書也不知道那根弦被撥動,覺得這少爺混得也太淒慘,實在有些不忍心。 於是張秘書在這情緒的作祟下,鬼使神差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到藥房拿了藥,給這個單薄的小少爺送了過去。 葉池收到藥,但此刻已經燒得有些糊塗,房東太太看著葉池實在不行,給他煎了藥,勸著喝下去。 房東太太一開始也是對著三少爺並不待見,但是相處下來,她覺著外頭的風言風語的確是不能信的。 這葉池對人溫文爾雅,脾氣性格無不是極好,哪有外麵傳的那般紈絝。 隻是,因此張秋陽去接傅霖的時候,晚了一段時間,和約定的時間差了一會。 …… “合同都辦好了?”傅霖坐在車後座,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的,一切辦妥。”傅霖點頭。 張秘書有點忐忑,他因為抓藥,花了一點時間。傅霖是十分反感手下的人不按照他吩咐去做,額外做一些無所謂事情。 傅霖抬眼,“生病了?” 傅霖聞到了張秋陽身上的藥味。 張秋陽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說不會這麽神吧?“不是……” 張秋陽立刻全盤說出,並且加油添醋,把葉池的慘樣多說了一倍,似乎他不出手相助,葉池就會當場死在那小出租屋裏。 傅霖盯著他,沒說話。 張秋陽心裏忐忑,他在傅霖身邊呆了這麽久,傅霖一沒說話,他就有點七上八下。 張秋陽算是傅霖最親近的人,但是仍舊無法揣測對方的心思。 過了半響,傅霖抬起頭來,從後視鏡看著張秋陽:“不要耽誤時間,下不為例。” “是!”張秘書推了推眼鏡。 傅霖是一個控製欲格外強的人。 · 葉池終於好一些了,藥吃下去,雖然中藥見效慢,但第二天,燒就退下去了一些。 他也就躺了一天半的時間,這期間還要多虧了房東太太。 在現代的時候,還能叫外賣,但是在這個時代,沒有個人照顧著,恐怕死在房間裏都不會有人知道。 撐著還沒有完全好的身體,披了外衣下床吃點東西。 他買的麵,放到鍋裏雖然煮一下,加幾顆鹽和小白菜,就這樣隨便吃了一頓。 吃完他接著又躺下去,一直到第三天,他才好利索。 不過他在這段時間已經想好了,在這個時代,既能夠時間靈活,又不用大成本的買賣。 —————擦皮鞋。 他葉家在南城,所以他準備去北城擦皮鞋,遠一些,知道他的人也會少一些。 當他換了一身行頭,揣著自己的放著擦皮鞋工具的鐵皮箱子出現在北城的時候。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 葉池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灰撲撲。 他買了一條灰色的圍巾把自己卷成湯圓,也遮住半張臉,就連外套也從二手鋪子買了一件看起來很久,但是很保暖幹淨的灰外套。 沒有人會穿著大衣去擦皮鞋。 坐在小馬甲上,他搓搓手,有點小緊張。他也是剛學會的擦皮鞋————向房東太太會熟的一個皮鞋店師傅學。 葉池在這之前,頂多自己給自己皮鞋上點鞋油擦一擦。 他的小箱子是鐵皮的,裏麵放著各式刷子,還有鞋油。在箱子前麵擺著一個很高的椅子,為了讓客人坐下來。 他是起了個大早,希望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這一大早別說客人了,就是鳥也不見一隻。 希望今天好歹能開張。 隻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