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艦隊來臨的話,他可以毫無忌憚地帶著西格瑪和途一起回到聯邦去,但二號呢?


    嚴淵一時心中糾結。


    這真的不是他能涉及的領域,搞基或者搞機,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是科班出身的優等生,麵對任何複雜程序都能用算法將其攻克,但現在嚴淵所要麵對的選擇,真的不是教科書上曾教習過他的。


    “媽的……這根本超綱了吧……”


    暗自抱怨一聲,嚴淵甩了甩頭,還是先和艦隊聯絡上比較重要。


    他緩步走向了基站裏用於觀測的天文設備旁,準備先確定一下廢土世界所在的位置,從而估算一下艦隊接受到信號的時間。


    希望自己不要在什麽異族領域範圍內啊……就算是在其他政權勢力之中都差強人意……


    由於不能完全使用控製台,嚴淵隻能利用最原始的天文望遠鏡進行觀測。


    隻是。


    他將望遠鏡移動到最合適的位置,然後一看!


    嚴淵傻了。


    這、這不可能!?


    他難以置信地從望遠鏡旁挪開眼睛,生怕自己眼神不好看岔了,趕忙揉了揉右眼,又湊了過去。


    可觀測到的畫麵還是和之前一毛一樣。


    嚴淵臉色鐵青。


    他倒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星圖而震驚,相反,嚴淵所看到的東西他十分熟悉。


    望遠鏡觀測到的是一顆暗淡的小衛星。


    這顆表麵凹凸不平的天然衛星嚴淵十分熟悉,又或者說,整個聯邦,乃至星海中的全部人類文明,都對它了解至極。


    那是離嚴淵所在的世界最近的天體,也是星球唯一的衛星。


    這裏是……


    他覺得根本無法接受。


    在大銀河時代,這顆星球與它的衛星被列為了人類遺產,接受了所有星際政權的保護與改建。並且,為了讓早已被破壞得生態失衡的它重喚榮光,星際政權共同簽署了協議書,任何勢力都不能進入這片星域。就連嚴淵的星艦跌入黑洞之前,正與天幕聯邦交戰的蟲族這樣的異族,也尊重著這份協議,從未踏足此地。


    這裏是星際最後的淨土。


    他現在。


    正在藍星。


    可是!


    嚴淵不自覺地留下了一絲冷汗,他忽然發現,基站的電源居然被切斷了!想來,應該是留守監測塔的存在發現了基站的異常,估計很快便會有人來此視察,自己必須馬上撤離。


    然而……


    嚴淵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如遭雷擊。


    在聯邦軍士學院裏,他不僅學習到了星際戰爭的指揮藝術與各種機械維修改造,同時也學習了天體的相關知識。作為人類最古的家園,藍星及其衛星的有關歷史他也修習過,並且當年這一門還十分優異。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嚴淵舔了舔嘴唇,忽然覺得喉頭有些幹澀。


    現在的衛星所呈現出來的星象,應該是千百年以前的圖形!


    難道,黑洞失事不僅讓他跨越了空間回到了藍星,甚至還躍遷了時間,重回了過去?


    但!


    星際發展史他也學習過,在歷史中,藍星上根本沒有出現過“大裂變”這樣足矣改變世界的重大災難啊!?


    而且。


    他曾在荒野見過的那處星艦投影又該如何解釋?


    嚴淵忽然陷入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慌之中,他原以為自己是在離這個世界的真相越來越近,但根本想不到,也許他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噠、噠、噠。


    忽然,嚴淵聽到了腳步聲。


    他這才驚覺,自己動用基站的事情已經被監測塔中的留守人員發現了,現在這些傢夥正在上行,準備圍捕自己。


    “糙……這算什麽,屋漏偏逢連夜雨?”


    嚴淵頹然癱坐在地上,一直以來,他都保持著一股強大的自信,因為他始終相信自己能榮歸故裏。隻是現在如此殘忍的事實卻狠狠地折斷了他的脊梁骨,讓他惶惶不安,失去了大半前進的動力與勇氣。


    沉浸在灰暗情緒裏的嚴淵並沒有發現,明明被切斷了電源,已無法啟動的基站主機的顯示巨幕忽然亮了起來。


    上麵出現了一片花屏。


    “出去,現在,到塔頂去。待會兒,會有一輛‘列車’途徑監測塔的頂端,乘上列車,你就能逃離這裏!”


    一個不辨男女,且帶有強烈的電流聲的聲音響起。


    嚴淵猛然警覺:“是誰!?”


    他看向了巨幕。


    “列車會你去一個地方,至於之後該怎麽辦,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嚴淵皺起眉:“你是什麽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有機會回到原本的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隻要……把源頭終結,修剪掉錯誤生長的枝杈,”那聲音又道,“嚴淵,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你是那種會自怨自艾,頹廢不前的人?把地圖裏的紙條帶好,它會給你提示的。”


    “好吧……列車會去哪兒?而且,我的狗我的禿瓢……嗯,還有個悶騷笨蛋,他們怎麽辦?”


    “解決源頭,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嚴淵沉默。


    他咬了咬牙,轉身朝著監測塔的最頂層開始跑。


    二號這傢夥……希望他不要因為找不到自己就變成瘋狗到處吠吧,嚴淵不抱希望地祈禱著。他雖然一點都不信任那個忽然出現,連是不是人都不好說的東西,但現在他退無可退。被困在頂樓的他根本沒辦法逃生,畢竟之前從監測塔跑出去也是靠著二號的救援才成功的,既然那東西說會有“列車”經過……


    就算覺得不靠譜,嚴淵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最後搏一搏了。


    對方有一點說得不錯。


    他嚴淵,從來都不是什麽隻會坐以待斃的垃圾。


    “一定能回去的……”


    嚴淵的目光忽然堅定起來。


    監測塔的最頂層是為基站服務的信號天線,樓頂的門鎖是傳統的鐵鎖,因年久失修早已損毀,嚴淵用力一推,便將卡住的門給推了開來,登上了最高峰。


    此時。


    天邊已是殘陽如血,將一切染上壯麗之色。


    果然啊,雖然銀河中的類日星球也有不少,但有用如此壯美落日的天體,也隻可能是照耀藍星的大日了。


    冷風呼嘯,將嚴淵身上穿著的獵手外套吹得獵獵作響。他早已受不了這外衣上的汗味,當即便利落地將外套褪去,隨手一扔,任憑那外套隨風翻卷,直至跌落高樓,不見其影。


    嚴淵撩了撩頭髮,風將黑髮吹亂,使其顯得張揚狂妄。他本就長得英俊,雖然因吊梢眼的緣故帶了股邪氣,但這會兒直麵烈風,竟把他凸顯得愈加瀟灑不羈。


    忽然。


    於天邊,駛來了一輛列車。


    這是輛銀白色的長物,與高鐵列車長相相差無幾,在正麵的顯示屏上,表示著它的下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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