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病房,於傑正在陪奶奶說話,李潛清不動聲色地繞到他後麵,奶奶看到了,笑著搖搖頭,於傑這才有所察覺,下意識地轉了頭,李潛清望著他笑。於傑不知道他這麽早來,不由愣了愣。“今天事情少,我空閑得很。你也累了很久,不如我們早點回去。也讓奶奶好好休息。”於傑看了看牆上的鍾,才下午一點多,卻剛好快到病人午休的時間。平時於傑都是在醫院的花園裏坐坐,或者附近走走,到了探視時間,再上去的。“李先生難得有時間,小傑你就去吧。好孩子,這些天累得人又瘦了許多。奶奶不要緊,現在手術做完了,不用天天守著我。你又不是鐵人,也該好好休息了。”於傑隨李潛清上了車,兩人坐定,車子緩緩發動。“奶奶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剩下的就是好好調養了。”於傑點點頭,想了想說:“謝謝你。我做了許多打算,都不太好……”李潛清伸手順了順他額前的發,打斷他,低低淺淺地問他:“累不累?”於傑自然是搖頭,李潛清笑著一把攬過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於傑怕影響到他開車,不敢亂動。李潛清借機又把他往懷裏帶了帶,才繼續開口道:“手術結束了,奶奶也不能老呆在醫院裏,你說是不是?”於傑當然知道,但天下之大,卻從來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老人家不適合住公寓,悶得很,都沒什麽說話的人。”於傑想起李潛清住的地方,似乎都是一層樓一戶人家,他不愛熱鬧,房子自然隻選僻靜安逸些的。“不如搬到外公那裏去,地方大,兩位老人家也好說說話。他那裏有專人照顧著,都是大醫院的,從飲食搭配到穿衣保暖,無一不安排得妥當,你覺得呢?”李潛清輕輕撫他的背,用緩慢又低沉的語調問他,並不急著等他回答。背上的脊椎骨觸感鮮明,他不禁皺了皺眉,這一個多月,眼前的人失而複得,是他不敢想的。深入骨血的朝思暮想漸漸被相處中的步步為營,欲罷不能所代替,他終於離這個人越來越近了,他不再是他癡想了多年隻隱隱發疼,空空不得的一個夢。可是他卻比從前的少年時代更瘦了,李潛清簡直無法想象他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他收緊了環抱著於傑的右臂,於傑微微有些顫抖,卻沒有反抗。“這樣會不會打擾到外公?”“你都說是外公了,還有什麽打擾不打擾?”於傑不說話,李潛清討了口頭上的便宜,怕心上人臉太薄,便恰到好處地收了聲,不再逗他,輕輕吻了他的一邊臉頰,然後專心開車,手上卻並不放鬆,纏纏綿綿地環著他。到了外公家,李潛清去地下車庫停車,於傑在庭院裏徘徊,忽然看到後花園裏,一點白色在緩緩聳動。走進了一看,不由得笑了。希特勒聽見有人靠近,警覺得轉過身,一臉戒備。看到是於傑,全身放鬆了下來,似乎又有些不敢置信,往後退了兩步,雪白的爪子在地上輕輕撓了撓,長長的尾巴遊移地緩慢擺動,然後似乎很委屈,竟然後腿一曲,坐在了地上,微微哼了兩聲,目不轉睛地望著於傑,又悄悄地把頭擱在伸得筆直的前腿上。於傑走過去,蹲下來輕輕摸了摸牠被打理得光亮雪白的長毛,牠使勁搖搖尾巴,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便立刻湊到於傑跟前去,鑽進他懷裏,畢竟身形太大,於傑有些吃不消,差點一個不穩向後仰倒。希特勒隻好戀戀不舍地把前爪從於傑身上移開,落到地上,使勁蹭了蹭他的腿,他微微有些癢,希特勒鬧了好一陣子,才安靜下來,把頭輕輕擱在於傑的腳上,做安詳熟睡狀。“你怎麽在這裏?是……他?”自然沒有回應,於傑笑了笑,輕輕拍了一下牠的腦袋,牠瑟縮一下,又大力甩了甩頭,繼續窩在於傑腳上。於傑一直緩緩地撫摸牠,忽然感覺到牠劇烈抖動了兩下,他搞不清狀況,隻得把手移開。卻看見希特勒迅速跑開,又回到了原本呆的那棵大樹下徘徊。於傑一回頭,看見李潛清遠遠地朝這邊來了。李潛清走到園子門口,希特勒低著頭,四肢卻有力地前後交錯著,一步步踱到他麵前。李潛清抬腳輕輕踢了牠一下,然後走到於傑身後,雙手緩緩環上他的腰,把他往後帶了一步,緊密地貼著他。“我知道你很喜歡牠,就特地找人運過來了。”於傑努力撥開他緊扣著自己的雙手,不過沒有任何成效,那人反而將手越收越緊,喃喃地說:“你對我,隻要有對牠一半的好,我就滿足了。”於傑不說話,也不再試圖移開那雙手,半天才將手輕輕覆於其上。李潛清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裏,反手握住他的手,過了半天,才用平常的語調,略微低啞的聲音道:“那畜牲簡直成了精,隻是不知道你是我的什麽人。看到我來,見了你和牠很親近,怕是對你不好。”於傑想起在香港的日子,又想起李潛清一向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點點頭。李潛清將於傑的手慢慢抬起,指引著往自己臉上貼近,閉了眼,緩緩摩挲,感受溫暖柔潤的觸感。希特勒在一邊,偏著頭,輕輕搖尾巴,愣愣地看。第46章 棋局晚上李潛清洗了澡,在樓上套房的小客廳裏看文件,桌上放了杯蘇帕摩,熱氣氤氳。於傑把茶輕輕放在桌上,拿了本書坐在一邊。李潛清放下文件,側了身,灼灼地看著他,於傑隻好說:“你以前喜歡喝茶,我…不知道現在改成這個了。”他走過去坐到於傑那一頭,低頭吻了吻他,望著他的眼:“你還記得?”於傑點點頭,李潛清笑了笑。各自靜默,繼續手上的事。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於傑把書看的入了神,才聽見李潛清說:“後天我要出國,你願意一起去嗎?”“是公務?”他端起茶杯,喝一口,然後點點頭:“有個案子要處理善後,再轉到歐洲簽個約,可能需要好幾天。”“既然是公務,我跟著去也不好,還是不要影響你了。”李潛清抬手理了理於傑的頭發,過了半天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