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這一回紀家出事,他繼母竟然沒有像他預料中的那樣卷款私逃,而是拋下了體麵,出去找了一份服裝店售貨員的工作,雖然掙的錢遠遠不夠她兒子平日裏的開銷。  就這一點,紀守亮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也正因為如此,紀守亮才會做起了出租車司機。  幹這一行的,隻要能吃苦,一個月掙上個四五千不是問題。  以紀守亮的能力,他不是不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再沒有哪份工作能像出租車司機這樣,掙到錢的同時,還能隨時照顧到癱瘓在床的紀父。  他說:“等小義高中畢業,我身上的負擔應該能減輕不少。”  紀守亮口中的小義就是他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市裏的貴族學校念書,一年光是學費就要六萬塊。因為他今年上高三,學習成績還不錯,紀家人擔心他換到其他學校會不適應,所以隻能咬著牙繼續供他在貴族學校念書。  夏垂文默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紀守亮怎麽可能會不找他這個在豪門做女婿的好友幫忙。  可是算算日子,那個時候他剛剛被齊家趕出家門,手機也在推搡的過程中弄丟了,又頹廢了大半年。  再後來,他一門心思想著複仇,又擔心齊家發現端倪之後,遷怒到其他人頭上,漸漸的,他也就和昔日的親朋好友都斷了聯係。  “抱歉,”夏垂文知道,紀守亮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肯定會有芥蒂,他解釋道:“那段時間,我也出了點事情……”  他三言兩語的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操!”紀守亮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忍不住的爆了一聲粗口。  如果再早個幾年,紀守亮肯定要拉著夏垂文打上門去。  隻是現在  紀守亮苦笑一聲,他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更沒了衝動的資本。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夏垂文不方便透露太多,隻說道:“我爸媽不是給我留了二十多畝地嗎,我打算以後就留在村裏種地了。”  羅河村人少地多,零零年土地調整的時候,羅河村按人頭平均分配,每個村民都分到了將近五畝地,其中有一半是林地。  夏母的娘家也在羅河村,她頭上隻有一個哥哥,早些年因病去世了。夏垂文的外公外婆是夏父夏母送走的,所以他們分得的土地也就由夏父夏母給繼承了。  夏垂文是家裏的獨子,他父母去世之後,這些地自然也都落到了他的頭上。  下次農村土地調整安排在2050年,所以這些地夏垂文還能種個三十幾年,足夠了。  紀守亮眉頭緊皺,不是為夏垂文的‘破罐子破摔’,而是為了另一件事情:“你忘了,叔叔阿姨去世之後,你家的地還有你家的房子,就都被夏思忠給占了。”  他口中的夏思忠是夏垂文的小叔。  夏父是家裏的長子,他下邊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夏思忠。  夏父生性木訥,不如夏思忠巧舌如簧,伶牙俐齒,偏偏夏爺爺夏奶奶又吃他這一套,漸漸的,老人家的心就偏向了夏思忠那邊。  後來夏父違背兩個老人的意願,娶了仇人家的女兒,而夏思忠卻攀上了隔壁村糧食加工廠廠長家的高枝,他們就更看不上夏家了。  夏父夏母是九年前出的車禍,肇事司機逃逸了。  當時夏垂文正在上大一,等他得知消息趕回羅河村的時候,他家的房子已經連同家裏的地一起,成了夏思忠的東西了。他還恬不知恥的美名其曰,當初夏垂文考上大學的時候,夏父從他那兒借了一萬五千塊錢,現在正好用這些東西抵銷了。  當年要不是紀守亮父子拉了他一把,他恐怕連大學都讀不完。  夏垂文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人可以為了錢冷血無情到這種地步。  他淡淡地說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聽他這麽說,紀守亮沉了沉氣,也隻能說道:“那好吧。”  說到這兒,他伸手拍了拍夏垂文的肩膀:“不管怎麽說,隻要人還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算起來,咱們也有兩年多沒見了,今天晚上咱們這兩個難兄難弟好好地喝上一杯。”  “好。”夏垂文笑著應了。  自打他家的房子和地都被夏思忠占了去之後,加上工作繁忙,他也就不怎麽回羅河村了。即便是抽空回來給父母掃墓,也都是住在紀守亮家裏。  這會兒恐怕還得叨擾他幾天。第4章   夏垂文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一杆子高了。  現在是九月份,天氣已經涼快了不少,夏垂文從行李箱裏翻出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他推開房門,紀父正坐在屋簷下編著簸箕。  他喊道:“紀叔。”  紀父抬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笑著說道:“起了,廚房裏給你留了早飯。”  “。”夏垂文應了,轉身去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大碗瘦肉粥和兩個雞蛋。  滿滿的一大口熱粥下肚,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宿醉後的頭疼和無力。  夏垂文搬了個小板凳在紀父身邊坐下,把碗筷放到一邊,剝起雞蛋來。  羅河村依山傍水,雖然離縣城有點遠,但勝在山清水秀。紀家的這座二層小洋樓還是十幾年前,紀父捐錢幫村裏修祠堂修水泥馬路的時候順便修的,當時在村子裏一堆破磚爛瓦裏算是獨一份。  轉眼間十幾年過去了,村民們外出打工都掙了一些錢,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好,家家戶戶都起了三四層的樓房,倒把紀家這座二層的小洋樓襯的有些寒磣了。  夏垂文將剝好的雞蛋塞進嘴裏,說道:“亮哥出去了?”  “嗯,一大早就出去了。”紀父拍了拍編好的簸箕,臉上升起一抹笑意來:“好在這門手藝還沒落下。”  他問過了,現在街麵上一個簸箕能賣二十五塊,他賣便宜點,一個二十。他現在坐在輪椅上,一天最多編一個,掙的雖然不多,但多多少少能補貼一點家用。  “挺好。”夏垂文看著他,笑著說道。  紀父今年不過五十歲出頭,蒼老的樣子卻像個六七十歲的老漢。  好在這一連串的打擊雖然摧毀了他的事業和身體,卻沒有擊垮他活著的信心。  吃過早飯,夏垂文就去了夏思忠家,夏爺爺早幾年就去世了,夏奶奶現在就住在他家。  他家住的三層小別墅,帶車庫陽台的那種,外觀和內飾裝修一點都不比城裏差。  夏垂文到的時候,夏思忠一家都在,包括他那位海外留學歸來,在外企工作,大有出息的堂姐夏玲雨。  夏玲雨是夏思忠夫婦的獨生女,說起來,夏思忠比夏父整整小了十歲,夏玲雨卻比夏垂文還大了半歲。  夏垂文和她同一年入的學,兩人自然也就成了妯娌間用來攀比的籌碼,隻可惜從小到大,夏玲雨的學習成績永遠都壓過夏垂文一頭。  每到這個時候,整個村子都成了夏小嬸炫耀的主場。  夏垂文聽見了,自然是沮喪不已,夏母為了安慰他,總是把錯誤都歸咎到自己身上,說當初生夏垂文的時候,家裏窮的響叮當,她營養跟不上,沒有奶水,所以隻能用米湯喂養夏垂文。不像夏玲雨,一歲多了才斷的奶,要不然夏垂文肯定會比夏玲雨聰明……  其實夏小嬸原本人還不錯,也不屑和夏母爭執,可自從她娘家哥哥因為沉溺賭博,把家產敗光了之後,論倚仗,她比不過自帶幾十畝土地的夏母,論勤儉持家,她更是連夏母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大概是聽多了閑言碎語,她人也變得刻薄了起來,事事都想和夏母爭個高下,穩固自己在夏家的地位,所以沒少在人前拉踩夏垂文,捧高夏玲雨。  事實證明,她的策略很有效,夏爺爺和夏奶奶像是被她洗了腦一樣,死心塌地的認為夏家的希望全都在夏玲雨身上,然後掏心掏肺的為夏玲雨謀劃。  “夏垂文?”夏小嬸正在和人打麻將,看見夏垂文進來,當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眉頭緊皺:“你來幹什麽?”  夏垂文也不惱,反正都已經打定主意和夏思忠一家撕破臉了。  他開門見山:“我來要回我家的老屋和地。”  夏小嬸的臉徹底的拉了下來,她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大肚子撞在桌子上,粗聲說道:“什麽老屋,什麽地,當初不都說好了嗎,拿你家那破房子和那幾畝地抵了你爸欠我家的錢。”  “我家是欠了你一萬五千塊錢沒錯,可這些年光是那些林地的補貼就夠償還這些欠款了吧。”  夏家分得的那十幾畝林地屬於經濟林,國家每年每畝補貼兩百元。  不等夏小嬸開口,夏垂文繼續說道:“聽說夏玲雨前段時間剛剛在海市買了房子,海市的房子可不便宜,怎麽也要一萬多一平吧,她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人,哪兒來的這麽多的錢。還有她出國留學的費用,加上建這棟別墅的錢,少說也要四五百萬,我很好奇,你家哪兒來的這麽多的錢,總不會是小嬸你打麻將贏來的吧。”  牌桌前的幾人聽見這話,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  “你知道什麽?”夏小嬸理直氣壯:“那是你奶奶賣了自己的嫁妝換來的錢……”  在他家的刻意宣揚下,現在村子裏誰不知道,夏奶奶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家財萬貫,哪怕後來家道中落,留下來的家產也足夠她家幾代人吃喝不愁。  “是嗎?”夏垂文打斷了她的話,他沒打算和夏思忠一家糾纏,隻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範際昌。”  “什麽?”夏小嬸沒反應過來。  夏思忠聽見動靜,正好從樓上下來,聽見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的?”  夏玲雨麵色巨變,她眼角的餘光落在牌桌前的幾人身上,提醒道:“媽”  夏小嬸反應過來,連忙說道:“今天就到這兒了,咱們改天再玩。”  “好吧。”幾人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客廳裏落針可聞,夏奶奶緊緊的盯著夏垂文,麵色難看,她撥弄著手中的佛珠,顯然是心存僥幸:“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要我家的老屋還有地,”夏垂文說道:“要不然我就把你們發我爸媽的死人財的事情捅出去,又或者我直接把你們和範際昌告上法庭,那是九年前的案子,現在還在追訴期內……”  九年前,夏父夏母去縣裏賣菜的時候出了車禍,夏思忠告訴他,肇事司機逃逸了。  這事夏思忠沒騙他,但是話隻說了一半。  肇事司機的確是逃逸了,但現場有人目睹了整場車禍的經過,並記下了肇事車輛的車牌號。  肇事車主可不正是範際昌。  範際昌的父親是隔壁丁市的首富,他得知範際昌撞死了人之後,就立刻叫秘書收買了警察局和目擊證人,又花五百萬堵住了見錢眼開的夏思忠一家的嘴,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按律,交通肇事罪屬於公訴案件,即便死者家屬不追究,檢察機關也會依法提起訴訟,所以私了是沒用的。  上一世,夏垂文是在十年後知道的事情真相。  那時的範際昌先是因為不學無術被他的親弟弟搶了範家繼承人的位置,後來又因為私生活不檢點,染上了艾滋病。  得知自己得了艾滋病之後,範際昌就起了報複社會的念頭,他父母,兄妹,還有他那個小圈子裏麵的人……先後都染上了艾滋病。  這件事情在當時鬧的很大,用轟動全國來形容都不為過。  丁市上流圈子的人都恨上了範際昌,牆倒眾人推。很快,範家就破產了,範家人犯下的那些齷齪事也都被人捅了出來。  隻是那個時候,夏家人都已經死了。  夏奶奶得的骨癌,長在左小腿上,隔幾個月就要做一次手術,每次都是做完手術沒多久就又複發了。  漸漸的,夏思忠一家三口就有些不樂意了,嫌伺候夏奶奶麻煩是一方麵,最主要的不想再浪費錢。  最後,夏奶奶活生生的疼死了。  疼了大半輩子的兒子和孫女竟然是兩條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也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至於夏思忠一家三口的事,那是另一樁公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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