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犢子!我大哥像有問題嗎?他跟我大嫂都是事業型強人,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跟你們說了也白說,你們懂個屁啊。再說了,他倆估計也是養孩子養煩了,估計是想緩兩年再說。”“怎麽說?”“我大嫂是外地人,在帝都站穩腳跟就把他弟接來了,來的時候還念初中呢,然後她就嫁給我大哥了,要說我大哥對我大嫂那可是真愛,對她這弟弟跟對親兒子都差不多,這可真不是我吹呢,我大哥對我都沒對他那小舅子親。也是老天不長眼,他倆養了這麽些年,愣是把那小子養成個二椅子……哎喲臥槽!”(注:二椅子是北方方言俚語,指某人不男不女,貶義詞)王超一聲鬼叫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衝著門口的人驚悚道:“你有順風耳啊?不對,還是有飛毛腿?”眾人莫名其妙的齊刷刷把頭轉過去,門口站著個身材高挑的陌生男人,這人眉目如畫,齊肩卷發的一側壓在耳後,露出的耳垂上戴著一顆寶石耳釘。派對主人鄭秋陽忙起身介紹道:“這是方士清,我一新朋友,搞時尚雜誌的。”他又熱情的把身邊幾個人介紹給方士清,介紹到王超的時候,方士清道:“不用介紹,我們認識。”王超古怪的假笑兩聲:“何止認識,還是親戚呢。”鄭秋陽看看王超,又看看方士清,沒明白。方士清把帶來的那瓶紅酒交給鄭秋陽,才說道:“他管我親姐姐叫大嫂。”鄭秋陽及背景板的眾人:“……”方士清朝王超走近了兩步,兩人之間隔了半臂的距離,王超一臉硬裝出來的坦然。方士清比他個子要高,耷拉著眼皮看他,慢慢說道:“畫了眼線更像韓國男團。”王超所在的偶像組合從出道宣傳到音樂曲風都是模仿韓流組合的模式,網上好多黑粉都愛用“二棒子團”稱呼他們。王超有點生氣,可他背後說人壞話剛被抓了現行,自知理虧,閉上嘴沒作聲,心裏早把這張臉揍的他媽都不認識。方士清被他姐姐方明妤接過來念初中的時候,王超還念小學,剛開始倆人還能將就往一塊湊。後來時間一長,徹底成了兩個陣營。要說根源,還真就和王超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樣,王超他大哥王齊,對小舅子比親弟弟要親得多。王家兄弟三個,長兄王齊,次兄王錦,幼弟王超。王齊比王超大了近十歲,兩人之間的代溝好比那桃花潭水深千尺。王家父母年紀都大了點,嫌帝都空氣不好回了東北老家養老,留下小兒子交給兩個哥哥管教。王錦倒還好,王齊對弟弟尤其心狠手辣,但凡有一點不聽話就關上家門往死裏打,王超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臉腫甚至皮開肉綻。從前沒有對比,他的不幸還隻能叫不幸,方士清來了以後,不幸就變成了非常不幸。比王超隻大三歲的方士清和王齊之間的桃花潭水淺的就跟水窪子一樣,方士清piapia兩下淌著就過去了,連鞋都沒濕。王齊對這小舅子表現出了春天般的溫暖,各種愛護寵溺,要星星絕不給月亮,要圍裙絕不給衣裳。其實王超長大以後也明白,這八成也就是王齊那愛妻狂魔對老婆方明妤的愛屋及烏。可那時候他不明白,眼見得他和方士清一個活在天堂裏一個活在十八層地獄,他對王齊倒有什麽怨言,反倒把方士清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時不時的故意挑釁人家捉弄人家,被王齊發現又是一頓揍,越揍他越討厭方士清,越討厭方士清他就越挨揍,惡性循環,徹底解不開了。再到後來,方士清海歸回來進了雜誌社,一年之後就當了主編;反觀王超,學業無成,整天吊兒郎當不幹正事兒。這下不僅王齊向著方士清,就連遠在東北的他爸他媽打個電話張口閉口都是你看你大嫂的弟弟多懂事多能幹多勤奮多好學多聽話多乖巧……再看看你。再看看你!王超的氣更不順,方士清那頭對男人來說過長的頭發、那張過於漂亮的臉、那些精致時尚的衣著都變成了他的攻擊點。就這麽地,他大哥的小舅子才變成了他口中的“二椅子”。☆、第三章方士清和王超之間這氛圍,旁人又不瞎,當然瞧得出來是不能硬往一塊兒湊。這麽一來,方士清待了一小會兒,反倒有了冠冕堂皇提前走的理由。鄭秋陽也隻當他是不樂意和那個“親戚”打交道,口頭上約了有空再一塊玩兒,送他到門口看他開車走遠了才回去繼續玩。路上他把車開得飛快,忙活了一整天,現在就想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上床睡覺。結果到家一開門進去,客廳裏傳來電視機的聲音,鞋櫃幾雙男鞋中間突兀的擺著一雙寶石紅色高跟鞋,兩隻鞋頭上不對稱的水鑽別出心裁。這是他前不久送出去的一份生日禮物,禮物的主人是他親姐姐,方明妤。“姐,”他彎腰邊換鞋,邊說,“你來怎麽不先打個電話?”“我記得你們雜誌明天出刊,知道你今天忙。”方明妤在裏麵應了他一句。方士清走進去,看到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已經沒了熱氣。電視機裏播放著某部宮鬥劇,方明妤卻拿著平板在看郵件,頭也沒抬的對弟弟說:“去把菜熱熱,熱好了叫我。”在廚房裏熱菜的空當裏,方士清聽到她在客廳裏講電話的聲音,好像是明天要去什麽地方出差,交代助手務必幫她把該帶的文件準備齊全。方明妤是個法官,出得廳堂的女強人,同時還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藝,她和方士清長得很像,也是老天爺眷顧的那種天生美人臉。無論是用什麽標準來判定,方明妤都是個特別出色的女人。方士清從小就和她感情很好,尤其是他剛離開家鄉來這邊念書的那幾年,方明妤既當姐又當媽,姐弟倆的關係自然比以前更加親厚,那時候方明妤還沒和王齊結婚,一對小情侶談戀愛約會,經常帶著方士清這個小尾巴。後來方士清上了高中,慢慢才開始不粘著他姐了,弄得方明妤還時常半真半假的抱怨他一長大就變白眼兒狼。她哪裏知道,方士清不再粘她,更不再粘王齊,其實是做賊心虛。情竇初開的年紀裏,別的男同學紮堆討論哪個女同學長得漂亮、哪個女同學發育的好,哪個女老師的短裙最短、內衣顏色最悶騷……方士清從那時候就感覺出自己可能跟他的那些男同學有點不一樣,他對身邊青澀的少女和成熟的女老師都完全沒有興趣,反而對操場上光膀子打籃球的那些男生蠢蠢欲動。他很快明確自己是個喜歡男生的異類,而且就喜歡高個子、皮膚微黑、手掌寬大的同性。因為,他姐夫王齊,身高一米九,小麥色皮膚,練過散打,手特別大。方士清的夢中情人,完全是在照抄王齊的人設。他感覺很羞恥,為這種背德的暗戀,可是他又沒辦法控製,每天早上麵對濕噠噠的內褲,他總是一邊恨不得一頭撞死,一邊又忍不住回味夢裏的春潮湧動。從那時候起,他就漸漸開始和方明妤夫妻倆保持了一定距離,他不太敢和他們離的太近,也沒臉和他們離的太近。高中臨畢業,方明妤問他想在國內念大學還是出去,他選了後者,很快收到offer,之後他就逃難一樣的出去念服裝設計這種他從前以為就是裁縫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