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角的懶散,就像一個小鉤子,在不輕不重的撓著他的心。平日的邵子笛大是溫和,沒有過多的表情,此時在月下,露出滿足,甚至舒服的神色時,竟那般,讓人移不開眼。邵子笛注意梁九八發愣,嘴角微勾,吸了一口後,將煙全衝梁九八的麵上輕吐去。煙很快籠了上去。等梁九八被嗆得不停咳嗽時,他才一臉捉弄成功的得意,惡劣的哈哈大笑。“你一個大男人,不抽煙就算了,怎麽還能被煙給嗆著?”梁九八正捂嘴咳嗽,聞言停了下來,半掩的眼中閃過什麽,連那臉也浮上一絲凝重,似乎,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可又極快的隱藏起來,在邵子笛察覺到異色之前。梁九八放下手,有幾分耍賴般,“過敏不行啊?不止香煙,我對其他煙也過敏,聞著就會嗆!小心我找你要醫藥費。”前麵聽著還算靠譜,可一聽後麵的話,邵子笛立馬斷了掐煙的想法。“梁九八,你就不能有認真說話的時候?”梁九八不以為然,“我覺著我挺認真的啊,我哪裏不認真了?”邵子笛隻繼續抽著煙,沒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後,還是梁九八先問道:“失眠?”邵子笛輕歎一聲,“算是吧,躺了很久也沒睡著,無聊,就起來抽根煙。”說著,他看向梁九八,說:“你倒是睡得挺香的。”梁九八少有的尷尬的摸了摸鼻,回道:“我的確不擇床,畢竟幹這行,就是又髒又亂的地方都睡過,這裏已經算是條件非常好的。”邵子笛,“我也不擇床,就是……”梁九八見邵子笛不繼續說,問:“就是什麽?”邵子笛深深的看了梁九八一眼,話就在嘴邊,可卻又咽了回去,轉過頭,抽了一口煙回道:“沒什麽。”梁九八眉峰輕蹙,似是責怪,“勺子,你這就坑人了,哪有說話說一半的?”“因為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在我看來挺重要的。”“哈,你不是雞毛蒜皮的事都覺著重要?”“勺子,你變了!”……兩人你來我往的鬧了一會兒,等邵子笛一根煙抽完,正準備點第二根時,卻被梁九八一手從嘴裏抽走了叼著的煙。邵子笛微愣,“你幹嘛?”梁九八將煙捏在指尖轉了轉,道:“吸煙有害健康,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這一句就是最普通的規勸,在很多讓人戒煙時都會出現的一句話。不過邵子笛的臉色卻沉下來,好像一下灰暗,快與這黑夜融入一體,最後才極緩的道:“家人麽,我沒有。”沒有?梁九八呼吸一窒,連問道:“你的父母……”邵子笛幫梁九八說出那句不好問出口的話,“他們都去世了。”彼此沉默了一會兒,梁九八突然悶悶道:“對不起。”邵子笛倒是笑了,對此很是不解,問:“又不是你害的,你說什麽對不起?”“因為提起你的傷心事。”邵子笛搖了搖頭,“都七年了,我都……”還是,傷心。那句早就習慣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雖然過去了七年,他已經從一個半大的男孩變成一個人也能過好的男人,可,失去父母的痛。又怎麽可能忘記。沒有父母的愛,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也再看不見他們的笑臉,他又怎麽會習慣這樣的生活?“勺子。”邵子笛一下回神,抬頭便見梁九八正看著他,眼裏似乎又一點同情,又似乎有一點什麽東西。“我跟你說過我是孤兒沒有?”邵子笛搖頭,“沒有。”但其實,他好像能猜到一點。梁九八未等邵子笛訴說回憶,自己倒先說起過往來,“我是一個孤兒,被我師父給撿著的,撿的那天是九月八號,我師父姓梁,就給我取了一個梁九八的名字,哈哈哈。”說著說著,梁九八突然笑起來,又道:“我師父特隨便吧,哪有這麽給人取名字的,要是我真是三月八號那天撿的,他難道還真給我取名字叫梁三八啊?”整個過程,梁九八是笑著,以很輕鬆的語氣說著。可曾經曆過失去雙親的邵子笛,卻總覺著,麵前的這個人,心還是沉甸甸的,笑容裏藏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