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靠在一起,五指互相交疊, 微一用力就發出了危險的骨骼碰撞的聲音。 這幅樣子他還從來沒有被別人瞧見過,這才是被掩藏在那儒雅外表下的最真實的他。 張俊那越來越無法掩飾的驚懼目光,讓何明軒有種短暫的快意。 一腳將對方踹到牆角,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他要讓對方痛到恨不得死去。 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他的拳頭上都是鮮紅的血跡。他不知道這血是哪出來的。是鼻子上的,還是嘴上的,或者是眼睛裏,誰知道呢。 每一拳打下去他都能想到那晚沈圓衣衫不整的模樣,也會想到他為昏睡過去的沈圓整理身體的時候,那種心髒疼得發顫的感覺。 連那微弱的抵抗也消失不見了,癱在地上的人如死人一般,隻有那血不停地流出來。 何明軒終於停下手。看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好久,才漸漸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開門看到門外站著店長和幾位經理,他們都恭敬地候在那,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焦急。 “去清理一下吧。”扔下話,何明軒轉身離開。 幾位經理還在為看到何明軒手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而腦袋發懵,旁邊的店長趕緊開口提醒道:“還不快看看裏麵怎麽了!” …… 何明軒回到家裏,開了燈之後便坐到沙發上。他雙眼直直地看向窗外,那個方向正好是學校。 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他起身走向浴室。 手上的血被一點點地衝刷掉,但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手上麵還覆著一層紅膜似的。 一遍一遍地衝洗整個身體,打了很多的沐浴露,直到再也聞不到身上的血腥味,他才從浴室裏走出來。 剛上小學沒多久,他就跑去和家裏說他要學跆拳道,初中的時候他又去學了散打。不為別的,隻為能保護李勳,當他最可靠的依附。 以前他也不是沒有打過人,大多數都是因為李勳,最嚴重的一次無非是把人的手骨打斷了一節。 後來李勳慢慢惹的事少了,他就基本上沒有再和別人打過架了。其實他並不喜歡去打架,不管他有什麽,他都不想去刻意顯露。 所以該辦的事情他都交給別人。有人砸場子,那就叫手下的人去應對,有人找麻煩,就叫經理去扛著。除了一些非得親自出現的場合,否則一般情況下別人都是見不到他的。 因為他想在正常人眼裏活得簡單些。 而像今天這樣親自進去找客人的麻煩,還把人打得隻剩下一口氣,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那種想把對方殺死的想法貫穿了他整個打人的過程,如果不是最後冷靜了那麽一會,他可能真的就把人打死了。 何明軒將毛巾蓋在頭上,他懶得去擦,穿著浴袍將自己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 如果讓沈圓看見自己那時的樣子,現在可能更會躲著他巴不得永遠看不見吧? 圓圓肯定不會相信他骨子裏竟是那樣可怕的人……他不會讓圓圓看到他這樣的一麵的,不管黑夜裏的他如何肮髒如何陰暗,他都會在看到對方的那瞬間把最幹淨最光亮的自己呈現給他。 不知道圓圓他現在在做什麽。 想打電話給他,想聽他的聲音,想見他的人…… 可是他並不想自己吧,連電話號碼都是自己強塞給他的。 索性就這樣幹躺著,他這樣什麽都不去想隻熬一熬,等他困了這一晚也就過去了。 總好過控製不住自己又去打擾他惹他討厭自己來得好。 這樣想著,便閉上雙眼,開始“假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現在應該是幾點了?他怎麽一點也不困。想睜開眼睛去看時間,卻覺得不應該,他應該再等等。 再等等吧,沒準一會他就困了。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他甚至可以聽到牆上掛鍾的聲音。滴答滴答……每一聲都像刻意敲在他心裏似的。 現在到底是幾點了? 圓圓他有沒有睡下?如果沒睡的話他現在在幹什麽?那個秦勝雨是不是一直陪著他,他們睡覺的時候同床嗎? 好想打個電話……而電話就讓他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了,隻要他睜開眼就能拿到。 此刻表麵上閉著雙眼睡在沙發上的何明軒腦袋裏麵卻是思來想去安靜不下來。百般糾結過後,他終於無奈地睜開眼從沙發上坐起來。 條件反射地去看時間,他簡直有想暈倒的衝動。 隻過去十分鍾而已。 自己的手機就安安靜靜地躺在茶幾上,他卻覺得那麽一個小東西好像在無聲地誘惑著他。 不管了!就打個電話過去,連個電話都不敢打以後還怎麽去保護他? 這樣想著,手卻在要觸到手機的那瞬間來了個急刹車。 萬一圓圓生氣了怎麽辦?萬一他生氣把自己的號碼又刪掉,或者把自己給扔進黑名單裏,以後連電話都打不了了…… 何明軒整個人頹喪地靠近沙發裏,滿心隻剩下沮喪而無奈。 他這是怎麽了,這樣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丟掉了什麽。這樣的自己他之前還沒有遇到過。 明天,去把藥給圓圓送去吧,萬一以後再犯病了可怎麽辦。如果他不要,那就拿給他朋友,囑咐他朋友照顧好圓圓吧。 何明軒歎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他還是回房去睡覺好了。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