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係無名。


    暗淡的恒星光照下,大量百戰族的老弱病殘被運到附近星球上。


    氣氛很壓抑,甚至連遠在幾億公裏外的陳安也能感受到。


    【這是目前能找到唯一有恒星的星係,隻是恒星即將燃燒殆盡】


    【總共被留下兩千萬失去戰力的百戰人,列車盡可能提供了生存條件,但能活多久並不清楚】


    星球上有很古老的生命,處於演化初期,這種地方並不適合人居住。


    畫麵中,無數機器人在星球上忙碌,用最短的時間建造庇護所,這是他們能活下去的關鍵。


    實際上都知道,他們根本活不了多久,但不會說出來,而是盡可能想辦法將時間延長。


    至於會不會有外部威脅,比如艦族,此時沒有辦法去顧忌。


    飛儀:“這裏是貧瘠星域,早知道還不如把他們放在後麵能源較為充沛的星域,或許能長久活下去。”


    “可是誰知道呢,刀鋒又沒有預言者。”


    飛儀問:“如果我們的列車也遇到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做出類似選擇?”


    陳安笑道:“別瞎想這種複雜問題來折磨自己,等真正遇到了再說。梅莉呢,這幾天沒看到她。”


    “梅莉在車廂裏交到了朋友,是幾個矽基女孩。”


    “多交朋友是好事,免得太無聊。不過提醒她,每天正常的修煉不能疏忽。”


    “嘻嘻,知道的。”


    ……


    前往星球的飛船上,刀鋒緊緊拽著一位老者的手,將痛苦絲毫不差地寫在臉上。


    “老師,隻要您能證明自己的腦袋修複了,我可以做主把您留下。”


    老者麵容和藹,鎮定道:“我大腦受損,早就是廢人。你千萬不能給我特權,否則會動搖先輩好不容易立下的規則。我不在的時候,你做事不能衝動,盡量多想多思考。智腦的話隻能當作建議,千萬不要全信。”


    老者原來是百戰族最聰明的策略家,幫助列車完成大量規劃。


    但是因為曾被戰爭波及成為廢人,再也沒有價值。


    刀鋒情緒沉痛,在父親去世後,老者是他最大的依靠。


    而現在,所有依靠都沒了,以後必須靠自己。


    “老師,您一定要好好活著,等我們晉級為高等文明,我一定馬上回來接您。”


    老者爽朗大笑:“好,加油!”


    飛船落在昏暗幹燥的星球上,刀鋒親自把老師送進庇護所。


    沿途看到很多類似的情況。


    要麽兒子送年老的父親,要麽母親送癱瘓的兒子。


    這是百戰族的規則,危機來臨時必須斷臂求生,否則會全族覆滅。


    正是靠著這些規則,百戰族可以收縮資源,哪怕隻剩下幾千萬人,也能迅速繁衍開來。


    列車在此地停了兩天,艦族意外地沒有來騷擾。


    在快要離開時,刀鋒麵向星球承諾,以後肯定會來接他們。


    然而都明白,等不及了。


    沒有惆悵太久,刀鋒下達前進命令,列車駛向更黑暗的星空。


    出發才半天,艦族來襲。


    沒什麽好說的,百戰族沒有任何撤退餘地,必須死戰到底。


    戰爭逐漸變得悲壯,陳安沒了之前的輕鬆,表情全程凝重。


    哪怕情緒最樂觀的飛儀和千秋,也常常對此震驚不已。


    “為了不給列車負擔,甘願死在艦族內部。這是什麽奉獻精神?”


    “我終於知道單一種族的優點了,可以全族同心協力。要是換做我們列車,哥哥必須用權柄之劍才能下達類似命令。而刀鋒不需要下命令,他們都會主動這麽做。”


    “這樣的種族很可怕,隻要給機會就能異常強大。”


    但隨著戰爭次數增多,百戰族遭遇的負擔過於沉重。


    比如車外的超軌炮,曾經有十萬台,而現在數量不過萬,對艦族造不成威脅。


    陳安經常接收到刀鋒的信息。


    他沒辦法給出建議,隻能鼓勵,給予希望。


    大概半月後,列車進入一片劇毒區域。


    陳安沒有提前預言,所以不知道星空中還有這種詭異地方。


    【毒性很強,但對踏星者無影響。由於我們列車封鎖嚴密,毒雲無法入侵】


    可百戰族列車破損太嚴重,毒雲無孔不入。


    進入列車後,毒雲通過各種渠道滲入車廂,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


    駕駛艙裏,刀鋒雙拳緊捏,壓抑著眼中的痛苦。


    “多少人中毒?”


    小藍:“總共一千七百萬人中毒,全部是踏星者以下的強化程度。其中有四百萬十歲以下孩子。”


    這四百萬孩子中,包括刀鋒的親生兒子。


    “能救嗎?”


    小藍:“傾盡列車之力,或許可以研究解藥。但隻是或許,成功率不高。此外,未免毒性加強,建議列車全速航行離開該區域,並且全程開啟能量護盾。”


    沉默!


    兩分鍾後,刀鋒歎息:“列車全速航行,但是不開能量護盾。讓科學院盡力研究解藥,不能浪費太多資源。”


    他轉身離開駕駛艙,背影佝僂,似乎瞬間老了很多。


    ……


    “扶搖,我們能解析出毒素嗎?”


    【生物研究所給出結論,該毒素為基因毒素,感染後無解。而且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會因為基因斷裂逐漸死亡。隻有踏星者的內照射可以消除】


    “好恐怖的毒素。”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的列車內全是踏星者,根本不用在乎。


    “我們不能生育,所以永遠不會誕生小孩。但百戰族不一樣,他們有孩子,將不斷經曆登天者到踏星者再到渡星者的過程。現在什麽情況?”


    【百戰族在盡可能加速航行,試圖離開毒雲區。此外,他們在抓緊時間研究解藥,但刀鋒限製了資源利用額度,終究不會有結果】


    陳安不幹預,也沒法幹預,隻能日常觀察。


    大概在四個小時後,百戰族列車內開始出現死亡現象。


    而後死亡蔓延開來,無法阻擋。


    刀鋒的兒子死在第二天,沒有太大的動靜。


    在扶搖的探測中,刀鋒情緒如常,繼續在駕駛艙裏指揮列車航行,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因為這個時候,他除了剩下的族人和列車,再沒有可失去的。


    “終點站,必須抵達,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刀鋒眼眶血紅,意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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