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部一部翻著電腦裏的存片兒看,一次次走神兒之後刪除文件,反複幾次之後,我驚奇地發現,手裏的煙頭火不那麽亮了。再抬頭,就看見天已經亮了。洗洗澡收拾幹淨之後,我去了嶽辰那兒。黑臉門神一看見我就抱起了胳膊,“前天晚上你跑哪兒去了?沒說清楚就跑,第二天也不接個電話。”我拎起一隻貓崽子,“啊……就我那破手機你又不是不知道,動輒就沒電呀。”“可我打過去的時候不是關機,是沒人接聽。”“那肯定是我睡著了,你看我給你這兒幹苦力也不容易……”嶽辰指著我的脖子根兒,“這也是睡出來的?”不看也知道嶽辰發現了什麽,我隨手就把t恤領子往上提了一提,“哈哈,哈哈哈。”嶽辰又在我耳朵後麵一點,“別藏了,到處都是。”可不麽,脖子上還算輕的,胸口那幾個更明顯。我拿出煙,自己叼上之後給嶽辰一根,他不接,指了指地上的貓崽子,我就自己點了火,往廚房走,“還不就是炮兒友約炮嘛,我有多受歡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開冰箱,翻了一盤子剩菜出來扔進微波爐裏,又問嶽辰,“哎,還有米飯麽?我光看見菜了。”嶽辰過來,“米飯沒了,我煮麵給你。”他說著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的臉看,“哪個炮友?”“我去,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八卦了?”“就當我八卦好了,你先跟我說,是哪個炮友讓你這麽上心,大晚上的,接了一個電話就慌慌張張趕過去。”我不耐煩,“說什麽說啊,你又不認識。”嶽辰不依不饒,“不用認識,你說名字。”“煩不煩啊你。”我摸出一罐兒啤酒喝著往沙發那兒走。過了一會兒,嶽辰站在廚房門口兒,特別淡定地說了兩個字——葉聞。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我正喝了一大口酒在嘴裏,本來該分著幾次咽下去的酒量,這會兒咕嘟一下兒全咽了,喉嚨被脹了一下兒不舒服就不說了,咽下去之後沒多久,我就開始打嗝兒這才叫煩。嶽辰倒了一杯水過來,“其實你不用配合氣氛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我白了他一眼,大口喝水,試圖鎮壓打嗝兒,結果一杯子喝完了也沒效果。嶽辰語氣有點兒生氣,“見就見了,你有必要瞞我麽?”我看著嶽辰,繼續打嗝兒,保持微笑逃避回答。確實,我跟葉聞的事兒嶽辰都知道,沒必要瞞著,我之所以沒直接回他,也不是怕他說我什麽,而是因為那一晚上亂七八糟的,我自己都鬧不明白算是怎麽個破事兒,要跟別人解釋明白,就更不可能了。意識到自己對葉聞的某些感覺非但沒減少,反而更強烈了,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兒,而跟一個耍了自己大半年到現在總算是理清楚關係劃清界限的人再攪合在一塊兒,就更別提有多操蛋了。過程我都不願意回想,因為但凡有什麽事兒跟葉聞扯上關係,我都會覺得煩躁,不管葉聞用什麽方式出現在我麵前跟我說什麽,我也都覺得,在他平靜的表情背後,隱藏著的一定是對我的嘲諷。我打著嗝兒發呆,等到煙燒到手指頭了才被燙地驚叫一聲跳了起來,衝著有點兒發紅的手指頭猛吹氣。嶽辰拽著我把我拖到廚房,在我手指頭上塗醬油,漫不經心似的說了一句,“你跟葉聞,是不是和好了?”“沒有!”我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大聲兒答道,然後看著嶽辰玩味的表情,又補充說:“真沒有,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嶽辰笑了笑,“行了吃飯吧,”他把麵撈出來,在上麵澆上菜,“話說,你怎麽不打嗝了?”“哈哈哈,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肯定是給煙頭燙一下兒,就把嗝兒給燙跑了。”因為要幫嶽辰,手頭的錢也還算夠花,所以我這幾天接作圖的活兒都隻接那種雖然價錢不高但也不著急的,有空的時候就做,沒空的時候不做也沒太大影響的那種。時間自由是件相當愜意的事兒,比如雖然事前沒計劃,我還是臨時決定在嶽辰家住下,而且一住就住了兩天。到了10號中午,我在嶽辰家飽飽吃了一頓當做這兩天給他出苦力應得的報酬之後,再跟貓崽子玩兒到三點半,就趕在周五的下班高峰前坐地鐵回去了。地鐵上,收到了領結發來的短信,說是他們學校今兒下午沒課,他閑得慌,想約我去夜店玩兒,我跟他定了時間地點,就在座位上睡過去了。雖然先回家有點兒繞遠,不過我身上這衣服實在該換了,而且現在時間還早,去了酒吧也是等著,還不如在家先打會兒遊戲什麽的。就這麽想著,我到了家。懶洋洋爬著樓梯,沒精打采掏出鑰匙,再百無聊賴擦了擦眼鏡兒又戴上。視線從模糊恢複清晰的那一刻,我看到自己家門口兒站著一個人。嗬,別說,還真是掃一眼就能認出來。我都不需要看見他那張臉,隻看穿著打扮和站立的姿勢就知道這是誰。我繼續走完剩下的五六級台階。葉聞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雖然沒有鏡子,不過我也能想象到,自己這會兒的表情一定跟他的一樣平平淡淡。我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走到門邊兒的時候他已經主動往旁邊挪了一步,讓開了鑰匙孔,我轉動門鎖的同時問:“怎麽,找我有事兒?”葉聞沒立刻回答,等到我推開門進了屋,他才在後麵說:“沒有。”我把鑰匙掛在掛鉤上,脫了鞋之後見葉聞還在門口站著,就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扶著門把手,“沒事兒最好,我馬上要出門兒,也沒什麽工夫招待你。”我說完衝他笑,然後打算關門兒,葉聞的手卻一把按在了門上,“你要去哪?”我把幾乎脫口而出的“你管得著麽”咽了回去,撓撓頭衝他眨眨眼,“當然是去好地方了,怎麽,要一起?領結肯定還惦記著跟你3p呢。”葉聞的臉色冷下來,“領結,上次那個?你要去找他?”我放開門,打了個哈欠轉身,從冰箱裏拿了一罐兒啤酒出來,“對,是他。”葉聞站在門口,跟我之間隔了大概兩三米的距離,“你找他做什麽?”我喝了口啤酒,打個了酒嗝兒,“做什麽?當然是做……那些炮兒友之間該做的事兒唄。”我轉過身,“啊對,不送了,麻煩你走的時候順手幫我關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