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名影評人在後來評論劇中的小兵:“他的登場光芒萬丈,經曆過歲月的摧殘和折磨。” 鳳記冰拍過兩部戲,一部吸血鬼大紅,一部無法上映。另外一部拍了個頭就被撤掉無疾而終,影評人接下來的一句話是:“他的演技並不是曇花一現,他有紮實的基礎”,高度評價了他。 劇組的幾個演員很快就混熟了,因為在山區惡劣的鬼天氣下拍攝,還生了點革命戰友的惺惺相惜。這一天,跟鳳記冰同一師,演他戰友的人,其中一個高高帥帥的演員私下說:“周廉當年可是在爭奪影帝的時候,徹底敗給你父親的。你不呆在淩一秀身邊,居然跑到他手下敗將的地方演戲?!” 鳳記冰坐在山坡的石頭上休息,機關槍就放在他腳邊。槍很重,從開拍起他都槍不離手地或拿或背,據說弄破了還要他們賠。風吹著他因演軍人而剃得很短的頭發,淡淡道:“我覺得周老師很好。” 周廉沒有明星架子,在屏幕上的硬漢形象也深入人心。他跟淩一秀風格不同,各有千秋。 正說著,周廉過來了。兩人站起來,喊了聲:“周老師。” 周廉手心朝下揮了揮示意他們坐下來,“老五,老七(已經叫劇中的代號了)~聊什麽呢?” “我剛說到,記冰還挺能吃苦的,我以前小看他了。”那演員機靈地搶白道。 “他啊……小時候也沒少吃苦。”周廉拍了拍鳳記冰的後腦勺,對記冰說,“看你這麽投入,我很高興。我還怕你進入豪門後,會丟掉與生俱來的技能呢。” 鳳記冰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差點忘了來找你的目的,今天你認識的人會來拍戲,算友情演出吧。”周廉爽朗地笑著。 沒多久,鳳記冰驚訝地看到了於萱。她隻是演一個山間洗衣服的農婦而已,出不到一分鍾時間,她卻大老遠地跑過來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鳳記冰小聲道,跑龍套而已。 “名導名演員的電影上要混個臉熟,也不容易啊……”於萱卻笑說。 於萱有一副美妙的歌喉,她在山間的溪水裏洗衣服的時候,一邊洗一邊唱歌。皮膚飽滿,泛著紅光。明明是都市裏的女郎,一經化妝就成了淳樸的農婦。 這部軍事電影,隻有兄弟情,一些質樸的情感,內心世界與情感交流極少。劇組女演員少,演女特務、日本女妓的一些演員都還沒到,所以於萱來了後引起了很大的關注。 等她和鳳記冰的戲份結束後,兩人跑到麵店吃麵。山裏麵餐館不多,麵店饅頭店倒有幾家。“不錯的烏冬麵。”於萱吃著麵條,她也不是挑食的人。“我快餓死了~” 邊吃邊,邊還叮囑記冰,“我演完了不能跟隨劇組跟你們走。你這一路上自己照顧自己,拍戰爭片很辛苦。” “嗯,知道。”鳳記冰低頭說。 於萱挑了一筷麵,看他一眼,湊近他打探道:“你跟淩一秀有聯係嗎?” 鳳記冰吞下麵,說:“他有打過電話來,我離開的時候又忘了帶手機。然後電話是打給導演再轉接的,我跟他說每天都很累,但每天都很開心,讓他放心。也說不讓他打電話了,太麻煩別人,山裏頭還經常信號不好。我還想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 “你們會有大半年不見,跟父親是該多交流感情。那他有說什麽?” 鳳記冰悶頭吃麵,於萱捅了捅他的肩繼續追問,隻好繼續說:“問他還好嗎時,回話很好。”隻是鳳記冰少說了一句。淩一秀還說:沒有記冰在,有點寂寞啊…… 有時候他也想父親是不是很矛盾。他為了自己能義正言辭地拒絕藍柏冰,但至始至終他又一直戴著他們的婚戒,從沒有摘下過。仿佛在說隻要沒有他鳳記冰,兩人就能立即和好。 鳳記冰喝光了麵湯,放下大碗。“吃飽了。” 等於萱吃完後,鳳記冰站起來結帳。 不管了,現在也不想再去想別的事了,目前隻想把戲拍好。 等於萱回去後,劇中的戰爭才激烈程度也拔高了。雨中的槍戰讓幾個演員吃盡苦頭,在與日軍一次次的戰鬥中,他們軍隊隻剩下了最厲害的七人。 其中竹林的一場戲是重頭戲。打仗時,如果日軍在不遠處,戰友一向是利用鳥叫的口哨聲音傳達信息。後來被日軍識破,小五在竹林中遇到了危險,被一個日本人打到了腿,行動不便。循著血跡,日本人很快找到了他藏身的地方。 普希金說“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眼前出現了你。”在小五瀕臨死亡的時候。扮演第七個士兵的鳳記冰,刺死了日本軍。 鳳記冰因為幾天幾夜作戰,形象有點頹廢,但眼睛很明亮,殺敵時幹淨俐落,令人緊張得透不過氣。他在雨中的翠竹林一口氣解決了十個日本軍人。 這裏對形體動作都要求嚴格,因為拍得不合理,觀眾就會覺得千手觀音還是怎麽的,能以一敵十。如果拍得好,又瞬間覺得小七真是帥到曝。 從老大開始……到小五,小六,小七。在《七俠》紅後 ,有一陣子在真實生活中,鳳記冰都被人親切地稱為“小七”,因為劇中的他,父親是商會會長有權有勢,他自己是一個從小喜歡玩彈弓的富家子弟,所以又稱他為“七公子”。 由政委周廉帶團的這七個軍人英勇殺敵,表現優異,在奪回被日軍占領的土地後,已經成為特別行動組的七人接到上級命令,去往重慶暗殺日本高級軍官。 鳳記冰的手早就磨得生繭,皮膚也黑了一層。在山區的拍攝完成後,他們就趕往s市。 按《七俠》劇情的發展,後來周廉是叛變投靠軍統的。周廉在日本投降之即,擺宴遊說他們投靠國民黨。在看出他們不願加入軍統後,決定趕盡殺絕。 麵對非常熟悉他們戰鬥技巧的強大對手,七人麵臨九死一生,展開了鬥智鬥勇的驚險場麵。 “鳳記冰,有個姑娘這幾天一直在等你。” 鳳記冰才到s城市住進酒店沒多久,剛換完一身衣服。還在休息的時候,有人過來傳達。他一愣,於萱戲完了已經回去了,這會兒是誰千裏迢迢山高皇帝遠地過來找他?是不是弄錯了? 正想著,有個一身牛仔裝的女人進來了。鳳記冰看到一張陌生的麵孔,“你是?” 女人揚起笑容,放下一個皮箱,利落地伸出一手:“我是淩一秀正式聘任的,鳳記冰的經紀人,我叫童菲。往後請多指教!” 101、經紀人 “你爸給你送來了一個女人,真是個好爸爸啊。”有人打趣。 淩一秀一直沒有給他找經紀人,似乎所有的事他都能給他安排好,不用靠第三個人,現在像是突發奇想地替他送了一個來。 周廉說:“我以為他會給你找個金牌經紀人。” 意思是這個女人名不見經傳? “你看就算是個客串演員都帶了兩三個助理來,你也帶著吧……他們早對你身邊沒一個照顧的奇怪了。” “她睡哪?”鳳記冰說。 “這個不用你操心。” “這是加了美白成份的麵膜,”童菲把自己安頓下來後,就熱絡地給鳳記冰鼓搗麵膜了,“你躺來做麵膜,我給你來個從頭到腳的按摩。我知道經絡與穴道按摩法,保你舒服滿意。”以便讓他在第二天的拍攝中能看起來能容光煥發。 鳳記冰想起第一次進柏秀——還是在柏秀剛收購的內地經紀公司裏,也有個姑娘讓他做麵膜,大概女人都這樣……“是我爸讓你過來的?” “是的。我可是過了重重關卡,一路過關斬將才麵試進的。”童菲想起來仍然很緊張,“他太愛你了,因而對應試的人格外苛刻,我可是戰勝了很多老資格經紀人才得以有這份工作。” 鳳記冰微抬頭,笑問:“那你是怎麽戰勝的?” 童菲笑了笑,雙手靈巧地替他按摩肩膀:“第一,我很能幹。第二,我很了解你……你的剪報我都有讀。” 鳳記冰躺著,閉上眼說:“那你念一段試試。” “《sure》第二十九期服裝專欄,寫到鳳記冰對光怪陸離的服飾不喜歡。‘他對流行的衣服不感冒,就是現在流行的衣服加墊肩,他都連連說‘好奇怪’拒絕了。他不招搖,不浮誇,不迎合……” “寫得還真像那麽一回事。”鳳記冰沒等她說完,“但我絕對沒有發表過有關服飾的評論。”他都沒有接受過采訪。 童小菲想起寫著“版權所有請勿轉載”字樣的報導,愣了愣,“你父親好詐哦……” 晚上劇組為幾個新到的演員接風洗塵。女主角是曾經獲得香港小姐冠軍、“最上鏡小姐”、“友誼小姐”和“才藝小姐”四項大獎的黎美芝,拍過幾部上座的電影,此次在劇中扮演女特務。吃飯的時候,她落落大方地坐到鳳記冰旁邊。 “明天開始又是戰鬥,兄弟們拿大號杯招呼!”周廉豪邁地招呼大酒喝酒。 影帝都這樣說了,哪有不喝之理,眾人紛紛注滿了酒杯,除了導演。她似乎有偏頭痛,不愛喝酒。 周廉對身邊的導演說,“郝導,知道你不愛猛喝。你吃點菜墊墊肚子,我今天敬你小兩杯吧~。” 忘了說。這導演是女導演。 在拍戰爭片中,女導演明顯弱化。但這位導演成績卓越。不僅能拍還能寫。她的地位獨特,以女性視覺拍出來的電影像是更有一種強烈的感染力,人們喜愛翻閱她的文字,觀看她的電影。 女導演果然隻喝了周廉敬的兩杯酒,就早早離席去休息了。她常常不苛言笑,鳳記冰甚至覺得要不是周廉推薦他,她估計也不會用他。 等她走後,還有一位負責動作設計、訓練、安排、調度的導演熱絡地招呼大家吃菜,這位導演就很能喝,跟周廉對幹起來毫不落後。 童菲機靈地拿著酒杯站起來,從導演與“周大哥”起挨個敬過來,剛來的她就圖混個臉熟。在宴席上說:“初來乍到,我是鳳記冰的左右手。從今以後,有找鳳記冰談工作的先找我,有找鳳記冰參加露麵活動的先找我,有要找鳳記冰談戀愛,也得先找我……” 動作導演大笑,“你是鳳記冰什麽人啊?經紀人也管得太寬了吧?你先問問他同不同意……” “我有淩一秀授權。”童菲利伶牙俐齒地反駁。 鳳記冰隻是笑笑,吃菜。 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就散了,明天還有拍攝,大家都早早去睡了。黎美芝礙於剛才他的經紀人都說得那麽露骨了,也施施然進了為她安排的房間。 第二日的拍攝緊張而有序地展開。 “攝影機位置”,“配備燈光”……一級棒的美工造出優美的布景。 翩翩起舞的藝妓,穿著豔麗的和服,婀娜多姿的身段楚楚動人。幾個國軍色眯眯地摸著日本藝妓的大腿,目光在藝妓的高高聳起的胸.部上流連忘返。 “沒有日本人,就沒有這個國家與民族的新生……”按劇情是,其中一個自大的日本軍官剛說完這句,就會被一刀封喉。 “你從扶梯上望下來,眼神冷冷的蔑視的。”女導演正跟鳳記冰說話。“射出刀的時候,兩指抓刀柄,動作迅速,目光要銳利。” 鳳記冰在劇中是偽裝成軍統混進來的,穿的是國民黨軍服。紮著武裝帶,理個精神的小平頭。戴上帽子整裝的時候,連個掃地的大媽都要向他側目。 大屋森然詭譎,鳳記冰一半的身體隱在黑暗裏。短刀的光芒映照懾人心魂的眼瞳。他的雙眼一眯,刀已經脫手而出,一擊命中。 藝妓驚慌失措四處尖叫逃開,幾個國軍想反抗,同樣被短刀刺殺。 一片狼藉下,鳳記冰冷靜地拔出插進死者身體的短刀,在死人衣服上嫌惡地擦幹血才拿起來。“帝國主義膨脹的野心真是惡心啊……” “卡!ok,”導演喊道,“準備下一場。” 童菲握緊雙拳,用力得仿佛受了什麽刺激。鳳記冰下來時,瞟了她一眼:“你怎麽像粉絲一樣興奮不已。” “我本來就是你的頭號粉絲啊。” 演第五號軍人的演員,ng的次數多了,就算是女性導演也會破口大罵浪費彩色膠片,然鳳記冰幸運地還沒有這樣的待遇。相比演吸血鬼的時候,他的演技已經成熟了很多。 兩個月後,劇組到了另一個地方拍攝。 這個時候,傳來柏秀藝人在拍攝途中翻車出事的新聞。娛樂圈像砸開了鍋,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鳳記冰隻在電視看到了爸爸的身影,淩一秀去醫院裏看望被記者圍堵,隻說目前傷者情緒穩定。 晚上收工,鳳記冰去換衣服的時候,聽到童菲正在壓低聲音打電話,“是……這兩個月他有兩筆穩定的支出。我留意到了,他問工作人員附近有沒有銀行……某次通電話,還對電話那頭說‘繼續找’,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鳳記冰默默拿了衣服,不動聲色地出去了。 經紀人的切身利益並不跟藝人掛勾。童菲是公司聘任的,收入來源也是公司。她聽從淩一秀的話也無可厚非。 但鳳記冰覺得,身邊多了雙令人不舒服的眼睛。 柏秀的演員出事,那麽大的新聞炒得沸沸揚揚。 剛巧那幾天劇組正要拍攝一組有一定危險度的場麵。雖然天氣晴朗,為拍戲提供了有利的條件,演員們仍然有點惴惴。到了拍攝現場,立刻有人怯場了…… “這是拍戲嗎?這簡直是酷刑。” 下麵是湍流而急的大江之水,岸邊的風還特猛,幾名演員要沿著一個陡坡滑下去,在江岸邊跑邊開打,造成槍林彈雨如火如荼的戰爭場麵。 雖然工作人員安全措施已經做到位,女主角仍然兩腿哆嗦發軟,拍戲僵手僵腳,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摔進河裏。導演看了,隻好臨時換了替身。 但七個軍人一個不能落。 煤油和絲棉的火勢營造戰爭的火苗真實效果,坡道時不時有石頭滾下來,落入深不見底的江中。鳳記冰立於江邊,手握長射槍掃射,英姿勃勃。此時拍攝的是軍人被逼到絕境的一組戲。 刺眼的光線從上方射下,一片混亂的彈雨中,有道細長的陰影向下,鳳記冰眯起眼才覺不對勁,就有人喊:“小心!” 然而戴的軍帽帽簷造成了視角上的盲區,鳳記冰沒有及時躲過。一塊不小的石頭砸在他額角,頓時血流如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