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替齊誩解開過幾次扣子。  本來應該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動作,此時此刻,竟然笨拙得像一個初學者,好半天才扯開了第一枚。  齊誩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加快,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手指去解開更多衣扣,第二枚,第三枚……和平時洗澡前脫衣服的順序一模一樣,然而自己的處境不同,對方手指的溫度也不同,鎖骨以下被沈雁碰到的地方都有一種被燙傷的錯覺。  當最後一枚扣子穿過扣眼,脫離衣襟的另一側,上衣完全敞開。  已經不是第一次替他寬衣,可還是第一次讓手掌輕輕覆蓋他的胸膛,順著衣物滑落的方向潛入其中,在那裏認識一個自己至今從未見過的齊誩——隻在自己麵前出現,隻為自己卸下所有防備,獨一無二的齊誩。  “沈雁。”  那個齊誩喊出他的名字,大概是由於呼吸有些接不上去,聲音又虛又輕。  那隻抱住他後背的手迷亂地抓了兩下。不疼,隻是讓心顫了顫。  真想……就這樣不顧一切把這個人變成自己的。  自私地,任性地,甚至強硬地去占有——如果他的本質不是一個無法允許傷害的醫生的話。  沈雁深深吸一口氣,仿佛從一片火海中掙紮出來片刻,心髒的劇烈跳動使胸口襲上一陣破裂般的疼痛。  他低頭看著齊誩。齊誩一動不動躺在枕頭上,身體在薄薄的光線中像鍍了一層金箔,衣衫不整卻仍在對他輕輕笑,笑得他挪不開目光,隻能怔怔地看。齊誩的體溫也很高,觸手可及的地方埋藏著火苗,要燒毀一個人的理智是輕而易舉的事。當他產生舍不得把手收回來的念頭,就知道理智差不多用盡了。  最後的一點保留,是留給了齊誩受傷的左臂。  因為開著燈,眼睛還看得見。  雖然石膏管以一個比較安全的姿勢靜悄悄地擱在一邊,自己若是動作幅度不大,盡量小心的話或許可以避開。但……傷始終沒有痊愈,如果連最後一點點理性都消失掉,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做到什麽地步。  “嗬……”沈雁閉上眼苦笑一聲,把頭深深埋進齊誩懷裏,緊致地抱住對方。  “沈雁?”齊誩恍恍惚惚側過頭,貼在他耳邊問。  沈雁不答,隻是默默搖頭,帶著聽不見的歎息在他頸窩處輕輕親了一下。齊誩下意識喘一口氣,挺起來的身體又塌了回去,右手把他的頭按向自己,安慰似地用手指替他梳攏頭發。  “齊誩,”這時候,沈雁低聲說出一句話,“我喜歡你。”  熟悉而低沉的聲音。  以及不熟悉的,內心明明早已知道,卻從來沒有真正聽過的四個字。  齊誩怔了怔,驀然覺得眼眶裏一熱,視野中的燈火被眼睛裏湧上來的東西打散了,濕潤的光緩緩流溢出來。  他一時間回不過神,愣在那兒久久說不出話,隻是把沈雁抱得更緊。  沈雁此時慢慢將身體向上挪,沒等齊誩動作,忽然湊過去輕輕銜住他半邊耳朵,用嘴唇很溫柔地咬了一下。  “……喜歡你。”沈雁在咫尺之內喃喃低語,重複著那句話。  說話時的氣息吹到他耳中,也吹到了他心裏,暖暖的仿佛要融化一般。  正當齊誩無法自拔地沉浸其中,沈雁的手卻忽然間從他腰側擦了過去,漸漸摸索著來到小腹下麵,隔著一層布料,無聲地按住他早已經起了反應的地方。齊誩那一刻渾身一顫,不由自主閉上雙眼,壓抑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  他們兩個人一直耳鬢廝磨,在床上身體相纏了那麽久,產生正常男人的生理反應很自然。  隻是這麽被對方觸碰,心理上的反應更強烈。  齊誩膝蓋發軟,微微在沈雁肩頭顫抖,耳朵紅到了極點,隨時都會在他唇邊化掉一般。沈雁的喘息又低又沉,用非常生澀的動作慢慢開始揉弄,同時嘴唇輕啟,這次用牙齒咬了咬齊誩的耳垂,發出濕潤而細小的吸吮聲。  “這樣……就可以了。”他說。  “唔……”齊誩一愣,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好半天才在悶悶的呼吸聲中啞著喉嚨應了一聲。  自己的手忍不住也探了下去,同樣找到他的。  隻不過比他更直接,慢慢沒入衣服底下,順著他的輪廓摸進去,直到真正碰到那個地方,很輕地握住了。  沈雁身體微微一繃,齊誩卻沒有放手,仍舊結結實實握著。  聽著那個人的呼吸一聲比一聲變得急促,齊誩心裏忽然非常知足,幹澀的口中湧上一股甘甜。甚至於故意抬起膝蓋,輕輕在他大腿內側蹭了一下,如願以償聽到他壓抑的一聲低喘。  “這樣就可以了……不是嗎?”埋到他發鬢旁,即是笑,也是歎。  有如竊竊私語般。  之後,記不得是怎麽開始的,又或者是怎麽結束的。  隻知道流了不少汗,衣服和床單都有點弄濕了。原本放在桌麵的一個紙巾盒留在了床頭櫃上,一夜過去比以前稍稍輕了些。  那盞燈是沈雁熄的。  齊誩隻是靜靜躺著,看著他挪過身子去按開關,然後默不作聲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讓他躺回自己身邊,仍然像抱住抱枕一樣靠上他的胳膊。不同的是,沈雁這次側過身,以一個擁抱的姿勢輕輕摟著他入睡。  齊誩知道自己會睡一個好覺。  翌日。  沈雁醒過來的時候,兩個人的姿勢基本上沒有變。  他睜開眼睛,並沒有完全醒透。而深秋的清晨晨光熹微,天色也似乎沒醒透,大半個房間還是暗的,加上這時節氣候陰冷,不知不覺延長了人們想要補眠的時間。  沈雁沒有重新閉上雙眼,而是低下頭,默默注視著枕邊的人。  齊誩的一張臉幾乎全部埋在他的衣袖裏,呼吸均勻,一起一伏,似乎還沒醒。  “齊誩……”  沈雁低聲呼喚他的名字,見他沒動靜,便俯身親了親他的麵頰。  身側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看見他耳尖有些變紅,沈雁真的會以為他還在沉睡當中。至於裝睡的原因沈雁當然知道,愣住之際,自己也不自在地低了低眼——想起昨晚的事,確實叫人很難為情。  “齊誩,”沈雁把手輕輕放在他頭發上,捋了一下,溫和地問,“你還要繼續睡嗎?”  “嗯……”齊誩終於回應了他,但是頭仍舊沒有抬起來。  答案很模糊,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肯定的。  沈雁微微一笑,手指從他的發絲裏收回,像昨晚那樣用拇指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耳廓,指腹碰到的地方都是熱乎乎的,一時半會舍不得放開:“你再睡一會兒吧,睡到你什麽時候想起來再起來。早餐我給你留在桌上。”  “嗯……”又是一聲很輕的回答。  但是,好像知道他即將離開似地,抱住他的那隻手有些收緊。  沈雁沒說話,隻是輕輕笑了一下。  “我待會兒還要上班,所以先起來了。”明明沒有做錯什麽,語氣裏卻帶著一點歉意。說畢,沈雁還是繼續維持了幾分鍾這個相互偎依的姿勢,最後才動了動身子慢慢抽出胳膊,還不忘用手替齊誩撥開額前散下來的幾綹頭發,梳理妥當,終於鑽出被窩起身下床。  聽到臥室的門“哢噠”一聲合上,齊誩的手忽然默默扯過被子一角,蒙住自己的頭,身體則在這樣的遮蓋下慢騰騰地挪到沈雁剛才躺過的位置,在還有體溫殘留的地方躺下去。  心髒吵得太厲害。  在這個聲音徹底平定下來之前,他都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  腦子裏填滿了昨天晚上的細節,那時候隻覺得遠遠不夠,還想繼續。而現在回想一遍,簡直麵如火燒。  明明都還沒有做到最後,居然連看都不好意思看沈雁一眼,會害臊,會想起當時手上那種鮮明的觸感……自己真是太不爭氣了。齊誩在被子底下默默地胡思亂想,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在沈雁還在屋子裏的時候起床出去。  寵物醫院平日八點開門,此時才七點一刻。  沈雁在外麵準備早餐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濃香四逸,一定是可口又營養的熱食。齊誩之前罩在被子底下悶悶的透不過氣,於是揭起一個角,聆聽客廳那邊傳來的廚具聲和碗筷聲。不一會兒聲音消失了,又過了十來分鍾,大門處傳來沉沉一聲響,想必是沈雁出門上班去了。  摸了摸胸口,那種怦怦亂跳的節奏總算有所收斂,雖然體溫仍沒有降下去的意思。  不管怎麽說,在中午沈雁回來之前自己得把心態調整過來——  齊誩深吸一口氣,赧著臉甩了甩頭,起身去梳洗。  來到浴室外的盥洗台前,他正要拿起洗漱用具,目光忽然掠過麵前的鏡子,不由得愣了愣。  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拿東西,反而收回來輕輕撩開自己的衣領,隻見領子底下若隱若現印著一些痕跡。脖子上有,鎖骨旁也有,即使自己以前沒有過,平時看小說、看資料多多少少也知道這是什麽。  意識到這些痕跡的來源,臉一下子變得熱辣辣的,比起床那陣子還要變本加厲。  齊誩咳嗽一聲,不自覺地別開臉,好像連自己在鏡中投影出來的那雙眼睛都無法麵對似的,匆匆把衣領拉扯好。  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一直以為隻有新婚燕爾、極度熱情的小倆口才會弄出這種印記,想不到沈雁這麽一個性格溫順的男人,在情動之下也能辦到。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看見的時候居然還為此小小地欣喜了一下——真是糟糕。  好在沈雁要上班,沒叫他看見。  好在自己不上班,沒叫同事看見。  “不然的話,真是太糟糕了……”  齊誩一麵自言自語,一麵緩緩撫過衣領下那些吻痕,唇角不經意間揚了起來。  為了更有效地調整心態,他決定把注意力放回配音。  昨天關掉那個有關《誅天令》比賽賽況的直播帖之後,他就沒有再上過論壇,之後又發生一連串的事情,完全沒有機會上網,也不知道最新的兩場比賽怎麽樣了。這樣的大型賽事肯定有人會錄音,他打算今天有空的時候補一補。  雖然昨晚的兩場初賽他們都沒有報名,不過聽聽別人比賽吸取經驗也不錯,更何況,他感興趣的部分其實是評委的點評。  開機之後,齊誩首先打開論壇界麵,因為他很在意那天聲稱要扒下“貓咪の爸爸”馬甲的那位策劃到底有沒有行動,結果如何。值得欣慰的是,離沈雁第一場比賽結束才過一天,他刷了刷帖子,裏麵並沒有真相浮出水麵。  沈雁的聲線和自己不同,辨識度沒有那麽高,而且合作的策劃少。  被人認出真身不無可能,不過估計需要一段時間。  另外,昨晚的兩場比賽也吸走了一部分聽眾注意力。  其中一場是小書童“蘆葦”的比賽,晉級的人當中居然有一個齊誩熟悉的id。  “咦?過橋米線……”齊誩愣了愣,但是片刻後又回過神來,覺得並不算十分意外。  過橋米線第一場的“柳溯玉”就受到病情和出場順序影響發揮不太好,盡管第二場是他最擅長的少年音,理論上第一名勢在必得,但他的狀態似乎沒有完全調整過來,隻拿到區區第三。  既然他已經比完兩場,那麽最後一場就是和自己編號一前一後緊緊挨著的“方遺聲”了。  他目前一個排第四,一個排第三,都已經取得晉級資格。  可是,如果“方遺聲”的名次比這兩個還低,那麽按照比賽規則他即使在“方遺聲”這場衝上初賽前十位,也會被無情地淘汰掉。  “方遺聲”是主角,堂堂主角因為兩個npc角色被犧牲掉的話,未免不值啊。  想到這裏,齊誩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  ——沒有見到想象中的@。  齊誩看到過橋米線並沒有像上一場那樣給自己發出觀賽邀請,微微鬆一口氣。看來,對方那天應該隻是一時興起吧。  心情一下子輕鬆很多,想也不想便關掉微博。  完全忽略了那個沒有消息提示的“未關注人私信”信箱裏的一封信。  過橋米線:那天冒昧請你來加油很不好意思,不過謝謝你過來。另外,下麵這個是我的qq號,如果方便的話請加一下,有些話……我想當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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