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來不及阻攔,或者也沒想要阻攔。這家夥被當胸抓住衣服,在聲嘶力竭的掙紮之下被拖下台階。雷魄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終於麵露凶狠,聲音卻像一片羽毛拂過,很輕,“我告訴你誰是奸細……”“啊,你,是……你……”恍悟的一刻,沒機會了。這人像一隻臃腫累贅的大麻袋被扔進院子,摔向那頭虎視眈眈的猛獸……陰風,虎嘯,慘叫,令人不忍聽的恐怖叫聲,回蕩在天宇。密林上空,星光點染著夜的華光,鴞聲哀鳴。章紹池摟住身邊的小裴,默不作聲,盡量不再引起任何人注意。今晚應該是熬過去了?裴逸的眼悄悄滑過伴侶的下半身,膝蓋,小腿,最後落在章總的一雙皮鞋上。麻布罩褂,寬鬆的褲裝,但穿了一雙不太搭配的斯蒂法諾名款皮鞋——老丈人家旗下的生意品牌。裴逸此時相當確定,“東西”可能在他男人的鞋裏,信號定位了。再堅韌的神經也快要扛不住了,又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裴逸把喘息強行壓在男人耳邊,拚命平複,濕潤的嘴唇貼著臉頰,最後在章紹池的脖子、喉結上,親了一口。章紹池也摟了他,甚至還像拍賈芭腦袋似的,也拍了拍他的頭,擠出一笑。天還沒塌就不算大事,別害怕。小孩兒,我就是你的天。……沒有人敢往外麵多看一眼。有兩名客人直接嚇昏過去,喂了救心丸抬走。即便是生性粗魯殘暴的波奈溫,也麵露畏懼和驚愕,後退好幾步,回頭求助他的老板:咋辦?“我替你們鋤奸了。”雷魄一臉淡然。“賈芭真的能嗅出來啊,那警察難道真是臥底?他身上不幹淨。”裴逸掩嘴對他家章總,很大聲地講出“悄悄話”,就是一錘定音,定性下結論了。“這是意外。”章紹池轉向那位地方官副廳長,“那人身上肯定不幹淨,不是正經的條子,估摸是攜帶了不屬於這片叢林的贓物在身上,氣味激怒了老虎,所以……就是一場意外。”章總把結案報告都擬出了草稿。廳官也不傻,汗如雨下,點頭如搗蒜:“意外,是意外!太可怕了,快、快製止那個老虎。”“來不及了。”章總一臉正直,鄭重地表達遺憾,“這事也不能怨咱們冒叔。老虎畢竟是猛獸,野性難馴。”“那小子本來也不地道,就是自己倒黴……”眾人心有餘悸,甩鍋給死人就是最安全的。“賞他人道,送他上路。”雷魄聲音冰冷,吐出八字箴言。右臂流暢地劃過,都看不清那隻微型手槍是如何掏出來的,從哪掏的。痛下殺招的一刻,行雲流水般的優雅。雷組長一定也忍耐了好久,是想活撕了這個在墓地拍下厲寒江背影的小人。卑賤之徒,今天你不死誰死?清脆的槍聲,終於結束了大殿外慘不忍聽的哀嚎,讓黑夜重歸寂靜,夜色更濃。裴逸自己快要靈魂出竅,好像大池塘裏一隻蝦米似的自覺渺小。雷組長是什麽人?是和他親爹齊名的六處王牌,還以一招借虎殺人,眼都不眨一下。……池塘靜謐,燈影微晃。潔白的睡蓮上濺了一泡血。黎明鍾聲響起,暗夜出悲憫的佛音。步步驚心的一夜,在疲憊與血腥中終於結束,所有人都萬般想要離開這個不祥而且沾血的地方,不敢多看一眼院落裏的慘狀……吳廷冒心知肚明他吃了大虧,好像被那幾人暗中耍了,卻又有口難言,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當然不會蠢到為了一具已毫無用處的屍首,與雷魄當庭翻臉……東南亞和北非的幾處基地,他在地下工廠和交通線上投下巨資,暗網涉及大宗軍火貿易,還要指望雷組長的合作啊。這件事沒完。“老板,信號消失了,不會那姓劉的真是個奸細?……現在怎麽辦?”“撤退,離開這個地方。”吳廷冒聲音很穩,不亂陣腳。不會因為自家寵物咬死個人就嚇傻了像那些沒用的孬種。“離開,進山。”在過去,曾經無數次,每一輪警方大規模的剿匪行動,毒販馬仔就一哄而散,分成小股沒入深山老林。這是一場長期的艱苦的遊擊戰,貨和人全部藏進難以追蹤的密林深處,許多秘密的通道,村莊,無人知曉,警察根本就找不到……吳廷冒掃過堂下的那七八人,掠過章總和裴少爺:“一起請上車,全部都帶走。”裴逸平靜地捋一捋手指,毒王到這地步都不肯將他們放行?貨總之不會裝在大老板自己身上,在別處嘛。“大貨”已經上路,黑暗的靈魂在風中呼號。交易途中不能走漏風聲,才要嚴防死守寸步不離,把他們這幾名嫌疑人像捉野生動物一樣打包裝籠,禁錮他們的行蹤。……第98章 血海深仇┃此仇不報,枉為人子。山嶺上一聲狗吠, 村莊中許多家犬一呼百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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