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間時不時響起冷槍和爆炸聲。邪惡的狙擊子彈,讓最優秀的戰士也防不勝防……列席會議的副部長帶來些內部資料。裴逸看過彈殼彈片的數據、照片,緩緩往椅背上靠過去:“很像,應該就是,冷組長在開羅襲擊紮耶德王子,曾經使用過這種槍和彈頭……槍是奧地利產的退役的ssg69,比狙擊槍賣價便宜,黑市上好買,在南美、亞、非,很多地方的武裝分子都喜歡用這個槍。12.7毫米的子彈,也是冷組長打羚羊所用的同尺寸彈頭。”“但是冷梟現在仍然關押在軍港,我方監獄,24小時監控,這人沒有逃跑。”“一定還有另外的人使用這類武器。”“我們抓不到背後指使者,或者說這個犯罪集團的匪首,永遠還有更多麻煩!”大領導發話了,一桌人全部默契地低頭看資料。“邊境這次‘白象行動’,要對付的對家是誰?仍然是克欽當地最有勢力的吳廷冒集團,對嗎?”裴逸按住太陽穴思考,“敢於下套伏擊我們的隊員,最有可能仍然是吳廷冒的人,就是他手下那幾大金剛。”“六處內部出走的那位,叫厲寒江吧,你們曾經的副處和行動負責人?”劉副部突然問了,“這人現在在哪?”領導自然而然地就看向裴逸,仿佛就理所當然他應當知情。所有人默契地同時轉過頭,盯著裴逸,全都暫時鬆一口氣似的,順勢就把這個難弄的包袱甩給裴組長。裴逸不出聲地麵對所有人,或質疑或同情的視線,終於明白為什麽淩晨高層開會特意要把他拎過來!不然,他的頭銜職位都沒資格坐上這張桌呢。他垂下眼,輕捏手指關節:“和厲寒江有關係嗎?”“無法確定是否有關。厲寒江畢竟一直在逃,對我們的聯絡從不回複。以他過往經曆,他對克欽、撣邦當地武裝勢力,都很了解很熟悉啊。” 領導輕點桌麵。“那,我對那邊情況也挺熟。”裴逸低語。“各方數據情報,確實有證據表明了,厲寒江攪進了羅馬和開羅的案子,他有露麵,有聯係,他全都知情。”劉副部也有條不紊,懷疑有理有據。裴逸抬起眼:“厲寒江難道跟咱們的緝毒邊防警有仇有怨麽?他有什麽理由?即便有過節,不是跟邊境的緝毒大隊,而是跟咱們六處……”他閉嘴不想繼續爭辯了。領導沒有當場發火,脾氣風度是很好的,對事不對人。“哎呀……”一貫和稀泥的火速上線,連南鈺一臉淡定話裏有話,“小裴,這樣,你假若知道厲寒江在哪,能聯絡到他,讓他趕緊回來。或者可以在第三地談,在境外談,我們需要了解他背後的組織和人。”裴逸皺眉覺著不對頭:“我,我怎麽聯絡……他背後的組織?”連南鈺壓低聲音但句句命中要害:“你在開羅追蹤冷梟,你們當時使用的電子聯絡裝備、實時數據,甚至,關於冷組長的那些資料,從我們內部檔案係統裏竊取出去,都是誰做的?當時是誰與你聯絡,並和你合作?還有人聯係你的下屬,小聶和鍾澤,給他們傳遞消息,還聯絡並調派了總部的周彬。他單獨一人怎麽做到這些?”裴逸麵色驟然漲紅,沒想到連處長這尊笑眯眯的彌勒佛,也能把他堵得沒話說。他不僅應當“知情”,而且肯定還“知情不舉”,沒關他禁閉就是看在以往的功勞簿了。極少遭遇辦公室裏這樣的尷尬,好像被人圍攻、四麵楚歌。他不願意讓他內心重視的那個人受到牽連,心理和感情的天平,早就已經在悄悄傾斜……而且,他確實就有所隱瞞。從開羅回來,他每天都在悄悄地發訊息,利用各種他能想到的聯絡渠道。【如果你是我的父親,我們談談。我想聽你的苦衷,從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我就想知道原因。】我想知道為什麽?這些年到底發生過什麽?……裴逸攥著一遝文件離席,大步走出會議室:“‘白象行動’這案子我跟了,我去邊境,一定讓幕後真凶歸案……別冤枉不相幹的。”“小裴你留下。”連南鈺順口就要攔下,“這個案子不必你負責,我們還是……”“為什麽不能我負責因為不準我離開燕城嗎?”裴逸回頭頂了一句,“怕我出境跑了?那個人難道跟毒販是一夥的,在邊境排開人馬等著接應我逃跑嗎?!”……裴逸在會議室大眼瞪小眼的場麵下,臉色發紅地離開。終歸還是心裏別扭了。他原本都不想在人前提那個人名字。他還沒有正兒八經地、在他的人生履曆裏承認那是“父親”。僅僅是這塊灰色影子的存在,就快要讓他陷入泥潭,把上司對他的信任都廢了。也理解領導的顧慮和苦衷,假若他是領導他又能怎麽辦?有那麽一刻突然覺悟,冷梟當年為什麽選擇絕路。陳煥追出會議室。裴逸甩開陳處拉拉扯扯的手:“連頭兒剛才什麽意思啊?”陳煥半握拳掩住嘴:“連處又不是針對你。這事情況很急,上麵掛牌督案了!”裴逸麵露不快:“他針對厲寒江了。”陳煥:“你真的瞞著我們有聯絡?”“是否聯絡都不可能是他幹的。”裴逸攤手辯解,“他幫了我們調查冷梟以及東非地下軍工廠的案子啊。”陳煥用眼神說:老子他媽也信你啊,對領導怎麽交差?更別提冷梟了,讓咱們六處灰頭土臉很棘手的一個刺兒頭。裴逸湊近陳煥:“這事根本就是一直在東南亞經營的吳廷冒手下幹的!前兩年他被咱們剿了一批大貨,肯定試圖報複……至於研發生化武器的人,歸根結底是為了販賣賺錢,隻要流入黑市,落到任何人手裏都有可能。克欽當地的毒販,持有這種槍和彈頭是很正常的啊。”陳煥微微點頭:“那你認為,厲寒江為什麽死活都不露麵、不回來?”“或許有他的顧慮。”裴逸避開視線,“他想要走在我們前麵一步吧。”有些話他沒說出口。厲寒江原來在六處的位置權力,與楚總比肩,現在職位和下屬都沒了,背景清白都洗不清楚,怎麽可能輕易回來?還擁有的,就是單槍匹馬行走天涯的自由之身吧。……章總趁著裴組長出門,見縫兒插針忙了大半天公務,連著開了三個會。傍晚剛從辦公室出來就接到night call:“哥哥,想你了……你出來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