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立刻想起來。倆人惡鬥難解難分的時候,棕毛兒掐不過他,狗急跳牆掏出第二針,純粹就是嚇唬他,原來那是抗體。那一針,喂給了牆上一幅名畫。薩利赫王子命真是大,原本此時也該瀕死垂危躺在病床,全世界最好的醫生都束手無策、無力回天,這人就被裴組長和章老板倆人合夥,神奇地救下來。“還有件事。”朱利亞諾百思不得其解,“棕發殺手的遺體,我們進行解剖,他的顱腦,某個位置,裝有一隻非常精密先進的……微型植入型炸彈。”裴逸靠在床頭的身軀抖了一下。“他到底怎麽死的?”“他是被貨車壓死滅口的,這點沒錯,但頭顱提前植入了炸彈。我想你們燕城六處,也聽說過這種設備,完全可以遠程遙控並且啟動爆破。”裴逸點頭:“我明白,這人就是提前預備粉墨登場的敢死隊員。他即便不被當街滅口,派遣他的人也不會讓他活著回去,一定會引爆他腦內的炸彈,將他……徹底清除。”朱利亞諾拿出嫌犯照片,再三向裴組長確認:“你們不認識這人?從未見過類似特征的人物?”裴逸淡漠地搖頭:“不認識,沒見過。我不知道他是誰。”帶血的機密芯片,就封存在他的證物袋裏,他無法分享給異國同事,他不能讓外人知道。也不會告訴他身邊的人。章總最好對這一切就一無所知,離危險的信息越遠越好。……三人組聊到半夜最起勁的地方,又合起夥來口不擇言,把倫敦分部一群蠢蛋臭罵了一頓。原來大夥都積怨已久,滿腹牢騷:什麽棺柩釣餌,邪靈傳說,誰信他們的?結果被別人當成誘餌,猝不及防差點就讓刺客得手。聊到最後,餓了,零食咖啡都不頂事,淩晨時分了。裴組長饑腸轆轆但不耽誤智商,腦筋一轉就轉到帥哥那裏:“親愛的,你們意大利男人都很會做飯吧?我們章老板買了牛肉、海鮮、蔬菜和意粉,你看呢?”朱利亞諾一聽就瞪他,說好了的你們中國人熱情好客大國風範呢?竟然使喚客人做飯?裴逸滿不在乎一聳肩:“反正我不會做。我做出來的你們肯定也吃不下去。”“我做的你們敢吃嗎?”朱利亞諾探身一笑,露出不懷好意的魚尾紋,“我可是同行,不怕我在飯裏給你們下藥?”說得有道理啊?視線雙雙轉移到章總臉上。章紹池一愣,怎麽著意思?……老子給你倆做飯?二十年的一對舊情人,誰不了解誰啊?兩人之間相處,平時都是誰做飯,誰很會燒菜,還用明說出來嗎?當然了,眾所周知的“臉難看、門難進”的某位老板,也隻給年輕的愛人做過飯。那時,每逢周末,他會開車去大學校園接寶貝回家,或者每逢出差歸家,心情賊拉好,就下廚燒幾道小菜。愛人之間,就像許多居家過日子的兩口子,飯桌上開一瓶酒,喝到微醺,再辦好事。章紹池這臉色鬱悶的,這座城市淩晨點不到外賣,他不下廚就隻能全員餓著。他解開西裝襯衫,脫掉皮鞋,赤腳進了廚房。於是,淩晨這頓夜宵,是章總做的。弄了牛肉和海鮮兩種口味、兩種尺寸的意粉,特意放了小裴喜歡的馬佐拉奶酪,真挺好吃。朱利亞諾也餓了,連吃兩大碗,這小子他媽的也沒害怕被同行下毒?裴逸站在廚房門口,盯著男人沒穿襪子的腳,燈下的背影,寬闊結實的肩膀。他需要強大的意誌力,才能克製著不撲過去抱住二舅舅的腰,不去忘情親吻這個男人的後頸,耳垂,很性感的蝴蝶骨……章總一邊做飯一邊回頭瞪他,氣勢洶洶地吐槽:“說好的三劈呢,來啊?……我從來不給外人做飯,那小子過來白吃一頓?酒足飯飽了你把他給我捆床上,老子睡不到你,我就睡他。”裴逸一笑,笑意很深,用口型悄悄回答了。大壞蛋,你不準睡他。好哥哥,你是我一個人的。哥哥你一輩子隻能睡我。你願意等我嗎?你等我吧。“想吃我做的飯了?想就直說,別拿外人當幌子……我想吃的是你。”章總扒拉著平底煎鍋裏的大蝦和扇貝,說這話時沒有回頭。……約莫淩晨四點,mcia3探員朱利亞諾先生,離開他們的房間。這人也是被隨身電子設備的一句召喚叫走了,眉眼間神色匆匆,似有憂慮。“又出事了?”裴逸忙問。“可能又有緊急情況,我必須馬上回去。”朱利亞諾對裴組長,鄭重地伸出右手。萍水相逢,同一戰線,他們用力握了握手。互相珍重吧,親愛的戰友!不畏懼敵人的威脅,直麵強大的炮火,繼續戰鬥吧,鐵血的戰士們。裴逸腦海裏止不住地閃回到那一晚,陰冷的天空下,劇場外混亂的街道上,他在急救車裏,親眼目睹受害女孩的慘狀。他非常能夠理解朱利亞諾此時眼角微濕,欲言又止,會是怎樣悲痛難捱的心境。他無法想象,假若,假若他是朱利亞諾,假若橫躺在他麵前慘遭屠戮的,是他深愛的人……這樣的“假設”他沒辦法思考下去,他無法接受。“親愛的,你多保重。”裴逸道別時還不忘捉弄對方,“三劈那事再考慮麽?以後有機會,來中國找我們,章老板負責買單招待你!”朱利亞諾渾身抖了個激靈,想起那頓鞭子,趕緊從某人兩隻爪子的鉗製中奮力掙脫出來。至於當地人習慣的貼麵禮,麵對興致盎然迫不及待一臉風騷的裴組長,還是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