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湊近了,也很親昵:“裴裴,你等我呐?”“……”裴逸別扭地把肩膀從對方狼爪下麵挪開:“也沒有麽。”裴逸先前買一杯酒都要跟舞女爭奪小費,周彬心裏認定了,姓裴的口袋裏真沒什麽錢。像小裴這樣皮嬌肉嫩的漂亮男人,還是少爺的身子,窮酸的命!船上的快餐外賣瞧不上眼,星級餐廳又進不去門,在這兒等“飯票”呢。郵輪上各個位置,一共有十幾家餐廳酒館和咖啡廳,滿足各種消費層次。這家法餐廳進門就要預付25%服務費,光是服務費這項周彬就付了一百五十歐。周彬撚了裴逸西裝領子的麵料,上下打量,身材真好,又特會穿。他的眼神就有點被吸住了,徘徊在小裴先生的領口和胸前。小裴竟然換衣服了呢。這人看來行李不止一件西裝,或者就是這一個白天的工夫,從哪弄到了新鮮熱乎的賞錢,新租來一套漂亮的行頭?打扮得還相當雅痞,瘦而挺拔瘦得恰到好處,身高腿長,天生一副男模架子。周公子在那邊富豪圈內見識不少,不吹不黑地評價,裴逸這樣相貌身材天生就妙不可言的男人……很多大佬一擲千金趨之若鶩並且金屋藏嬌,最喜歡弄的,就是這樣口味。“我請你吃飯去唄。”周彬一撞裴先生肩膀,笑著擺頭。“你不是剛吃完麽?”裴逸垂下眼,棒棒糖還叼在嘴裏,輕輕地吮。“為了你我就再吃一頓唄。”周彬臉龐貼得挺近,半開玩笑半認真,看著小裴舔糖,愈發覺著可愛。“你不嫌撐啊?”“不撐,沒吃飽,我就想再吃一頓。”“……”公子哥撒嬌耍賴似的亂蹭,亦步亦趨步步緊逼,那手就探進了西裝,不知怎的已經摸到腰了,在臀部後麵捏了一把。裴逸撤開兩大步,臉色變了,耳朵也發紅,擋開這人的手:“你別瞎鬧麽,我不幹那個,你以後別那樣。”周彬臉也紅了,不好意思了,立刻收回手,悻悻地戳著。畢竟年輕,嫩了,遠沒有風月場上那些老狐狸遊刃有餘。泡男人這種事情,周公子還真不是輕車熟路,就沒做過。這人眼巴巴瞟著裴逸的臉,相當動心又有些害臊。他原本是個直男的腸子,然而小裴先生偶爾眼底爆出那樣一種奇異的媚態,像是骨子裏的騷勁兒,大多數時候又靦腆得像個黃花大姑娘,桑拿室要脫光的地方不去,按摩房有小姐和鴨的地方也不去,還假裝挺正經的像個雛,就讓人特心癢,忍不住想要親近……“哎,算啦算啦。”周彬一撇嘴,自己找個便宜台階下去了,伸手掏兜化解尷尬。他之前在酒館發覺錢包被摸走了。他懊惱著找船上安保人員報警,想著那群保安就是廢物也不會真心替他找回錢包,正要回房拿錢,卻又在他房門邊的垃圾桶滅煙沙盆裏,發現了走失的錢包。自己長了腿跑回來的?真有意思了。錢一分沒少失而複得,覺著好像白賺一筆,立刻去樓頂餐廳把錢花光。周彬這時掏出錢包所剩的最後幾張票子,也有百十歐元呢,全部塞給裴公子。拿去吃飯吧,可憐見的,別站這樓道裏要飯了。周彬被自己這一腔善念深刻感動了,這錢花得值得,比捐給寺廟更有風雅情趣吧?酒逢知己,一見如故,同是天涯思鄉人啊。頻道裏突然發出沙沙聲,有人輕敲提醒。【001】:“頭兒,那位也用完晚飯了,他走出來了。”“謝謝啊,下船以後一定還你錢。”裴逸低頭抿嘴,不聲不響接過幾張票子,眼裏一閃而過是真心實意的感動。他今晚在間這餐廳門口徘徊,也不確定能等到誰,逮誰是誰,見機行事唄。當然,最重要的獵物隻有一位。周彬是沒料到,臨走互道晚安還能賺到裴先生一個擁抱。裴逸也輕捏一下他的腰,附耳小聲說“明兒見,一起喝酒”。這一抱肯定要讓周公子這晚一宿咂摸著滋味睡不著覺了,身上抱著真舒服啊……當然,他也不可能看到裴逸藏在他耳側的真實眼神。抱他那一下就像抱住一個大號hello kitty,還故意捏捏掐掐,逗傻孩子玩兒呢。周彬也沒注意到,他倆身後不遠處,章紹池邁出餐廳門口,抬頭一眼就盯住他們。沒胃口又心不在焉,章總這頓便餐吃得簡短匆忙,簡直食不下咽,這一瞥更是冤家路窄再次愕然。周公子就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姓裴的妖精扭頭一轉眼就跑啦。後麵緊跟的,好像就是那位打過照麵的章老板,三步並作兩步毫無風度,沿這條走廊就一路狂追而去。一陣風卷下樓梯,風衣都飄起來怒甩在這人身後……當然,周彬這小子是傻人有傻福,一遝子歐元救了自己小命。不然,以他心懷戀慕又齷齪的那一摸,這會兒恐怕早已五根手指與掌骨脫落,兩條胳膊爛成一口大燉鍋裏咕嘟冒泡的紅燒豬蹄。脖頸會像慘遭利刃淩遲過那樣,皮開肉綻露出一大片駭人的血管,然後全身骨骼在肌肉裏均勻地碎裂,最後被拋進漆黑一片的暗夜,冰冷的海水中,很環保的做了魚食——誰可憐見的啊?他爹媽將來報告失蹤人口都沒處找回屍骨。被剝皮喂魚死都不知自己是因為啥事兒找死的。……周彬閑著無聊也麵對漆黑水麵抽了一根煙,彈掉煙頭,心懷惆悵還略犯了相思,最後踱步下樓找按摩女泄火去了。煙頭夾雜著一點紅星,飛出這層舷窗,往下墜落,最終隱入濃夜。而下一層舷窗內的走廊燈光淩亂人影憧憧,地毯上因為有不止一個人大踏步地衝過,被皮鞋底碾出明顯的腳步痕跡。太快了,追不上!連續三個急轉彎,轉彎動作都像是經過嚴格受訓,毫厘不差,多一寸的冗餘步伐都沒有,轉眼無影無蹤。有兩次好像突然減慢速度,讓章總內心升起一線渺茫希望,前麵的人好像在等他追上來。然而幾乎摸到後心的一刹那,靈活的背影滑不溜手一閃而過,像一條發出低調光澤的蛇以蛇尾滑過地毯,蛇跡瞬間就與地毯上花團錦簇的紋路融為一體了,什麽都沒留下。再過一條通道,目標徹底跟丟了,沒影了。章紹池麵對空蕩蕩、黑洞洞的一條走廊,往前看,再往後看,都是空無一人,氣得他,目瞪口呆卻又無可奈何。咱們章總這身板和身體素質,在家勤於鍛煉且出外闖蕩多年,沒有比二十歲入伍那時差太多。腳步飛快,氣也沒喘,神色氣息都淡定如常。結果就是身後的隨從都沒能跟上他,都被甩沒影了。那小王八蛋,上個船出個海就浪起來了,剛才跟姓周的凱子在餐廳門口,公然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又捏臉又摸屁股的,目中無人了,是故意做給老子看嗎?!……“excuse me?“這位先生,你,麻煩你轉過身來。”腳步已經接近雷區的危險邊緣,盤在暗處的更危險的一條黑蛇,耐心等待他的獵物入彀。身材高大壯如鐵塔的保鏢,察覺到拐角陰影下不熟悉的身影,眼光一動,心思敏銳,一步一步靠近,右手已經摸向腰間。“狼牙”這家夥,平時夜裏查崗都很少掏槍,彪悍的體重與淩厲的雙拳足以抵擋三五個小偷小摸的毛賊,穿上防彈衣就更加有恃無恐天下無敵了。這也就是老板吩咐從昨日起特殊警戒,嚴加防範,對待任何蛛絲馬跡或者些微的動靜,都要一探究竟並且清除隱患。前方的人終於不疾不徐地轉過頭來,保鏢“狼牙”看到的,就是來犯者的真實麵孔。比想象中精致清秀,黑發黑眼的男人,那副表情從來都顯得特清純無辜,唯獨今晚眼底一片銳利的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