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的。”鳳邱垂頭喪氣。  王薄州斬釘截鐵:“我說可以就可以。等你到了法定婚齡,我們就結婚。”  鳳邱愣住了,伸手摸王薄州的臉,又抱上去。  王薄州安撫好鳳邱,又給他溫完書,整理好錯題,這才回學校。  室友一開始說他成天兩處跑,倒兩個小時的城際列車,辛苦不辛苦?  王薄州不說話。  他為什麽會覺得辛苦?他見鳳邱,高興還來不及。  鳳邱一直記得高考結束的那一天,太陽很大,燒得學校外的泊油路熱浪滾滾,樹葉也打著焦卷,外麵的小賣部開著門,貼著新的可口可樂的廣告。  他走出門去,鳳璋和鳳仙兒都在,王薄州也在。  鳳邱跟鳳璋說了兩句,交待了一下情況,轉頭撲進王薄州懷裏。  王薄州身上有天然的涼意,鳳邱舒服地抱上去。  “我覺得我可以考進清江大學了。”  王薄州摸摸他的背:“嗯,我在清江大學裏等你。”  那也是鳳家兄妹倆和王薄州第一次見麵。  他們之前隻知道自家小孩兒有個喜歡的alpha,可是鳳邱藏得嚴嚴實實,一直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  今天一見,舉止從容得體,成熟穩重,長得又英俊肅然,實在是個出色的alpha。  心裏水靈靈的小白菜被拱了的怒氣轉瞬即逝,立刻看王薄州哪兒哪兒都滿意起來。  就衝這份在大太陽下等自己孩子三個小時這份心,兄妹倆就認他了。  兩人胡攪蠻纏了一整個暑假,去海邊,去森林,去仙湖,去高山。  湖光山色裏,分明映出兩人的身形。  王薄州記得很清楚,他們在巫山下的小船裏接吻,他們不能長久地接吻,因為船夫就在船頭,兩人又不是大庭廣眾就要親熱的類型,隻是牽著手,緊緊牽著,瞅準時機,迅速地貼在一起親一口。  王薄州眼前有秀麗的巫山,有漫天的霞光,有一個臉蛋紅紅的鳳邱。  他微微顫動著纖長的睫毛,微微睜開的眼睛也倒影著山水和眼前人。  回了家,鳳邱又開始纏他,要抱,要親。鳳邱纏他在狹小的衣櫃裏,兩個人的手腳纏在一起,好像無尾熊,鳳邱甜膩膩的呼吸落在頸窩裏,一時又伸出舌頭一點點舔。  王薄州艱難地閉上眼睛,任由那小小的粉色舌尖蛇一樣逡巡向上,惹得他脊背發麻。  可是臨到頭,王薄州一拍他的屁股,把他的褲子提上去,抱著他出了衣櫃。  兩個人心裏都知道,等到鳳邱成年了,就標記和結婚。  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  他們有時候急,急著建立更親密的關係,但是有時候又不急,恨不得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變得磨人而漫長,多享受一分兩個人的草長鶯飛、露荷鳴蟬、秋月飛霜、凍雨爐火。  但是一切都亂了套。  鳳邱大三那年,王薄州已經研二。他一邊忙學業,一邊在清江本地和發小柯青開了所生物能源公司,一時忙得不可開交。  王薄州出差回來的時候算了算,視頻不算,他已經半個月沒能見到小邱。  王薄州都來不及回宿舍收拾一下,風塵仆仆地跑去鳳邱宿舍樓下,想先見他一麵。  可是電話沒人接,問同學也不知道。  王薄州一下子心慌起來,麵沉如水,挨個打電話問鳳邱的熟人。  終於,莫季明的電話接通了。  “師兄?小邱?小邱跟我一起在學校後麵的酒吧,他有點喝醉了,我就送他回來。”  王薄州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莫季明有些害怕起來。王薄州是實驗室裏最油鹽不進、冷若冰霜的。他一向有些怕這個師兄,隻得趕緊拉著鳳邱回去。  哎,就不該來參加班級裏這個化裝舞會!  正想著,一條雪白纖勻的手臂輕輕搭上他的。  鳳邱醉眼朦朧,斜斜靠在沙發上,露出半張雪白漂亮的臉,懶洋洋地吐息。  莫季明一向以為鳳邱是個春天枝頭的青嫩甜杏,又軟又甜,哪裏見過他這副醉了酒煙視媚行的模樣。  杏眼微眯,淚膜極亮,好像要哭泣,但是又是在笑,說不出的美豔動人。  他一個beta都有些臉紅心跳。  其中有幾個alpha人高馬大,肌肉健壯,圍坐在鳳邱旁邊,目光發綠,好像等待覓食的狼群。  莫季明咬著牙衝過去扶起鳳邱,鳳邱的腦袋軟綿綿靠在他的肩膀。  他附耳過去:“師兄來了。”  鳳邱笑了一下,眼神由曖昧迷離一瞬變得清明起來,像是落了刺的紅玫瑰,像是開了鎖的紅樓,像是水裏打撈起的妖異紅月。  酒吧外一輛凱迪拉克的駕駛座上坐著個人,陰影裏有一點紅色的火。  他在抽煙。  鳳邱好像突然被抽走骨頭似的,靠在莫季明身上。  王薄州開車門下來了。  鳳邱微微眯起的眼睛看到他在旁邊的垃圾桶上熄了煙,夜風一吹,一小撮飛灰落在他的黑色皮鞋上。  再一吹,皮鞋鋥亮如新,上麵又什麽都沒了。  王薄州隔著五米的距離看到鳳邱。  太不像話了。  鳳邱今天不知聽了誰的慫恿,竟然穿了紅裙。他骨架纖秀勻長,好似春日綠楊,穿紅裙竟然全無違和,本來就是有幾分嬌滴滴女相的麵孔戴著頂假發,正是亂世佳人的風情。王薄州原來隻知鳳邱漂亮,青嫩水秀的漂亮,可誰知,一頭黑色長卷發和一襲露肩紅裙讓他好像褪去了那層天真嬌憨的少年皮囊,催得他猛然長大,換了一副豔絕的妖精麵相。  王薄州的心髒鼓鼓震動,時快時慢,自己也說不清怎麽回事,一股鬱氣洶湧,恨不得把鳳邱揪過來教訓一頓。心裏沉著口氣,大步走過去,握住鳳邱的手臂攏到自己懷裏,“我來吧。”  莫季明一看人小兩口摟一塊兒了,臉上發熱,當即找借口溜了。  王薄州托著他的細白腿窩將他搬進車裏,低頭時離鳳邱很近,鼻梁差點擦到他的臉,大片裸露的雪膚熒熒惑人,兩段鎖骨清晰,又白又瘦,骨相動人。  稍一呼吸,甜杏味兒的信息素絲絲嫋嫋地冒出來,像悄然結起的蛛網將他罩住。  王薄州冷聲質問:“喝了多少酒?”  鳳邱仰靠在沙發上,露出雪白柔軟的一截脖頸,那枚小小的可愛的喉結輕輕滾動,像是某個開關。  “我不知道。”  王薄州麵色更冷:“信息素收起來。”  鳳邱眼尾發紅,好不可憐,說起話來有醉酒的任性驕縱:“你幹什麽又凶我?”  王薄州一愣:“我哪裏又凶你了?”  鳳邱嗚嗚地說:“你說話聲音好大啊。”  王薄州:“......”  王薄州隻好捏捏鳳邱的後頸,隔著薄薄一層皮肉按他的腺體,沒有發燙,隻是軟得厲害,像是剛剛蒸好的糯米糕。  鳳邱一下子掙紮起來,嗚咽著說:“你怎麽亂摸我腺體!你這是耍流氓!”  王薄州臉上一僵:“我耍流氓?我是誰?鳳邱你給我睜開眼睛看看!”  鳳邱別著臉:“是半個月沒有見麵的師兄。”  王薄州一聽,得,生氣了。  王薄州索性坐在他旁邊,半摟著他,還沒說兩句溫情話,就忍不住皺眉:“把假發摘掉。”  鳳邱愣了一下,乖乖摘掉假發,亂蓬蓬毛茸茸的頭發露出來,假發啪嘰一下扔到副駕駛座上。  王薄州側目一看,漆黑一團女式假發攤在座位上,有些嚇人。  鳳邱眨眨眼睛,亂糟糟的頭發下他的眼睛是亮的,瞳仁大而圓,像一隻小動物:“我腳疼。”說著,彎下腰,腳一抬,費力地脫下高跟鞋。  一雙尺碼偏大的黑色細高跟。  王薄州忍無可忍,極具壓迫性地靠近他,抽出幾張濕巾:“把臉擦幹淨!”  鳳邱撇撇嘴,好像聽不懂話似的。  白皙的臉上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嘴唇水紅嬌豔。  王薄州額角青筋暴跳,他還化妝了?  他親自把濕巾蓋到鳳邱的臉上,近乎粗暴地揉了兩下,雪白濕巾上什麽都沒有。  鳳邱的臉倒是被揉得更紅,眼神茫然,可憐兮兮的像是被蹂躪過。  王薄州問:“誰讓你穿的裙子?”  鳳邱呆呆地說:“我自己要穿的。”  王薄州咬牙:“不許穿。現在就跟我回家。”  鳳邱鬧過頭,酒勁上來,暈暈乎乎,捧住他的臉:“抓到月亮了。”  王薄州愣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背:“嗯,抓到了,我們回家。”  等到了王薄州住的公寓,鳳邱跌跌撞撞地從沙發上爬下來,掛到王薄州的臂彎裏。  紅裙鉤在縫隙裏,露出雪白光潤的一大截大腿,夜裏盛開的白曇似的。  王薄州立刻伸手把他的裙子蓋好,環著他上電梯了。  鳳邱站也站不穩,後背貼在王薄州的胸腹上,熨得發燙,整個人更加暈暈乎乎。  一進門,鳳邱坐在玄關的小凳子上,手裏還提著那雙高跟鞋。  王薄州問:“高跟鞋哪裏來的?”  鳳邱乖乖地說:“我買來的。”  王薄州伸手提過那雙細高跟,扔在了垃圾桶裏。  鳳邱就靜靜看著,不哭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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