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峰,問心殿,這是道微的師叔祖所在之地,當初為道祖的悟道之所。


    顧川本以為想要見到這位道長,需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剛上山,就得到了允許。


    “你們這位師叔祖,好像也沒有那麽不近人情。”顧川笑著對道微說道。


    道微蹙了蹙眉,回道:“待會兒見了師叔祖,你不可無禮,他老人家境界連我也看不透。”


    “我知道——不過武道金丹,你應該也能達到吧?”顧川微微頷首道,還問了一句。


    道微看了他一眼,如實道:“若沒有你的道德經,此生不知有沒有機會,如今大道得見,若不入武道金丹便是貧道無能。”


    兩人沒有再多說,往山巔而去。


    不久之後,顧川在山巔的大殿中見到了這位武道金丹的強者,其身著粗布麻衣,身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氣息,一眼看去就好像一個普通人一般。


    但是,那雙眼睛是極具智慧的,顧川第一次從一個人眼睛裏,看到這樣的東西,那是一種看穿世事的眼神。


    自己落在他的眼中,好像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顧川當然知道這是一種錯覺,眼前這個看著像普通老人的老道士,實力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了。


    “師叔祖!”道微上前恭敬的行禮,她天資絕世,為此代道宗行走,足以傲視任何人,但唯獨對這位師叔祖極為尊敬。


    老道士道號寒鬆子,對道微微微頷首,旋即便看向了顧川,和他旁邊牽著的步景。


    顧川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顧川,見過寒鬆子真人!”


    “經脈盡亂,內炁化毒,已入心脈,此乃極為陰毒得速成之法。”寒鬆子先給阿竹下了定義,隻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待話音落下,他才對顧川道:“居士是想老道出手,救這小姑娘?”


    “還請真人全力施為!”顧川肅然道:“若在下有的,皆可雙手奉上!”


    “不是不能救。”寒鬆子嗬嗬一笑,撫須道:“不過在那之前,居士先回答老道幾個問題,可否?”


    顧川訝然,點頭道:“自無不可。”


    片刻後,問心殿旁的一株蒼鬆下,寒鬆子坐於蒲團上,顧川立於其前,風拂鬆梢,聲若古韻。


    寒鬆子問:“我道宗宗旨,順天而為,施主可曾想過,何為順應天意?”


    顧川答:“天道渺渺,非人力所能全窺,然則,循心而動,不失本真,或可窺得一二,順應天意,非盲目從之,乃是在洞察世間萬物之規律後,以無為之心,行有為之事。”


    寒鬆子頷首,複問:“那世間紛擾,恩怨情仇,又當如何順應?”


    顧川沉吟片刻,道:“世間之事,如風中落葉,各有其緣,恩怨情仇,皆是因果,以寬容之心待之,以智慧之解化之,方能得自在。”


    寒鬆子目光深邃,再問:“當今天下,勢同水火,百姓身處水深火熱,這是施主想要的嗎?”


    顧川神色凝重,答:“非我所願,亦非我所造成,矛盾本就存於世間,如陰陽之交替,不可避也,天下大勢,非一人之力可改,我也隻是加速了這一過程。”


    “換而言之,我也是這天下萬民之一,我所做的這一切,又豈知非天意所為?既生於天下,便已是天命,所思所想皆是順天而為!”


    這場類似辯論的討論,一直持續了很久,其實在中途的時候,寒鬆子就已經有些心驚了。


    因為他所提的每一問,眼前的年輕人總能夠找到合適的答案,一針見血的解答。


    若不是因為自己年長,多活了許多歲月,隻怕也早已經支撐不住,即便如此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


    “居士不似人間人。”寒鬆子長歎一聲,如此感慨道。


    一個看著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能有這樣的學識,這樣的見解,在道的理解上比自己還要深上許多,這不是妖孽是什麽?


    一旁被允許旁聽的道微目光略微的古怪,她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開口。


    其實自那篇道德經之後,她就明白眼前這人是個怪物了,他是遠比道宗祖師還要厲害的人物。


    倘若不是塵心未除,被世事牽絆,也是能開宗立派,成聖做祖的存在。


    顧川對此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他來此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治好阿竹。


    寒鬆子答應了他的請求,親自出手給阿竹醫治,不過也讓顧川答應他一個條件。


    本來是沒有後者的,是道微見自家師叔祖打算白白出手之後,出言提醒了一下,這才有了這個要求。


    顧川要留下一篇道經,這需要一些時間,接下來的幾天都需要待在問心殿了。


    阿竹由道微來照料,寒鬆子醫治的時候,顧川就在旁邊看著,其實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手段,隻是需要武道金丹這樣的偉力才可行之。


    顧川覺得,如果自己能夠突破到大宗師,也能夠做到,隻是現在他還差了許多,這個時間是很長的,越到後麵提升的越慢,他已經能夠感覺到一些。


    幾天以後,阿竹醒了。


    “怎,怎麽了?”她看到顧川在自己麵前,有一滴淚流了下來,滴在臉上,有些滾燙。


    阿竹伸出手,她剛剛醒過來,還有些虛弱,抬到一半就沒有力氣了,顧川伸出手將它緊緊握住,將臉貼了上去。


    “阿竹姑娘,何必做這麽凶險的事情,你應該告訴我,以往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解決的呢?”


    阿竹抿了抿嘴,像個犯了錯的孩童:“對……”


    不起還沒有說出口,顧川便搖頭打斷:“是我的錯才是——好了,現在沒事了,等阿竹姑娘完全恢複,我們就回去。”


    阿竹乖乖點頭:“好。”


    阿竹的傷勢好了,功法的問題也被解決,隻是身體尚且還有些虛弱,寒鬆子讓人送了一些丹藥來。


    其實這還是顧川第一次看到能療傷的丹藥,和喂給別人的毒藥完全不同,阿竹吃下之後氣色立馬就好了許多。


    又在問心殿待了幾天,等到阿竹的身體完全恢複之後,顧川的道德經也寫完了,當經書交到寒鬆子的手中時,這位真人好像失了魂一樣,看著那書上的內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至此,顧川也該離開了。


    山下,蘆葦叢邊,看著身旁的道微,顧川有些奇怪的笑道:“道長,全篇的道德經我已經留下了,為何還要跟著一起走呢?”


    道微淡淡道:“約定之事,不可違背,既然說十年,那便十年,而且,貧道覺得你手中不止那一本道德經。”


    顧川啞然失笑:“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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