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雲飛火燎長空,白日渾如墮甑中,夏日總是炎熱,坐在馬車裏也像置身蒸籠。


    清晨早起去的書院,如今歸來正午未至,蒼風和顧川熱汗淌淌的下了馬車。


    早聽到動靜的小橘拿著手帕上前來,為顧川細心的擦去臉上的汗。


    蒼風看的直翻白眼,自用衣袖擦了擦,又問:“姐夫,明日可要馬車送?”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顧川回道。


    書院就在郊外不遠,騎馬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步景在馬廄裏養了挺長時日,還沒有騎過呢。


    蒼風點了點頭:“行吧,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差人來府中找我。”


    他沒有久留,又上了馬車,雖然坐著如蒸籠,但總歸比被日頭曝曬的好。


    望著他離去,顧川收回目光,摸了摸小橘的腦袋道:“走,進屋。”


    “少爺,學院如何?”小橘有些好奇的問道。


    顧川邊往裏走,邊看著她。


    “挺好的,環境雅致,先生也是極好。”他說道。


    這位柳先生盛名享譽大衍,才學自是無需質疑,但恃才難免傲物,顧川本以為他會有些難以相處,卻也所料有差,他並未為難自己,倒是極為風趣。


    嗯,也許隻是他在看來是這般,其他人是否這麽想就不得而知了。


    進了宅院,顧川又進了書房。


    後麵會有些忙,所以他趁著還有閑下來的時間,把書坊所需要的稿子多寫一些,也免後頭太趕。


    初提筆,顧川便有些感慨,他本是一閑人,從何時開始變得這般忙碌了?


    許是從小橘拿出她的荷包,要幫他開始,也可能是那日馬球場上,她說為自己取來彩頭……


    小橘在一旁研墨,待研好墨水,又拿起扇子替顧川扇了起來,她自己卻是香汗淋淋。


    “少爺不熱了,自己扇一會兒。”顧川看著小丫頭這般,搖著頭拉她坐在一旁。


    “奴婢也不熱。”小橘笑著搖搖頭。


    顧川取了折扇,輕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出了這麽多汗,還說不熱?”


    “唔~”小丫頭抬手捂著腦袋,實是不疼的。


    “不聽少爺的話了?”


    “聽的。”


    小橘才算是給自己扇了起來,一雙水靈的眼睛盯著自家少爺,看他提筆書寫,專心致誌。


    “少爺,你為何對奴婢這般好啊?”她忽然開口,輕聲問道。


    為什麽呢?


    顧川筆跡微頓,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幅幅畫麵來。


    那日風雪很大,父親牽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兒進了家門。


    母親牽著他出去看,那是他與小橘第一次相遇。


    後來她便成了他的丫鬟。


    小丫頭也不知經曆過什麽,一直都是很懂事的,除了膽子有點小。


    可就是膽子這般小的小橘,在寄養國公府的日子裏,卻為顧川撐起了一片天。


    少爺若是沒錢了,她便起早貪黑的替人做工賺錢。


    若是有人辱罵了少爺,她便也撐起膽子罵回去。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小丫頭啊,也會在雨夜雷聲響起的時候,哭著跟少爺說她怕。


    為何對她這般好呢?


    “少爺?”


    小丫頭的聲音讓顧川回過神來,他放下筆,道:“少爺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算命先生說,小橘前半生把苦吃完了,後半生便要享盡榮華富貴。”


    “夢裏的話,也能當真嗎?”小橘已經紅了眼,臉上卻仍是甜甜的笑。


    “夢不能當真,少爺的話卻能當真。”顧川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對少爺那般好,少爺也該對你好,夢裏的算命先生說的對,小橘的後半生必定是享盡榮華富貴的。”


    嘀嗒!


    小丫頭再也忍不住,晶瑩淚水滴落而下。


    “少爺,奴婢不求榮華富貴,隻求能一直陪著少爺便好。”


    顧川伸手為她擦去眼淚,又從袖口取出一顆飴糖來:“吃糖。”


    小橘接過飴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裏,淚卻流的更多,笑也更甜。


    且把苦作淚流盡,自有甘甜從心來。


    ……


    正午吃過飯,顧川便在後院的銀杏樹下練劍。


    阿竹抱著劍靠在樹幹上,看著他舞劍的身影,今日倒是沒站在屋頂了,許是日頭太盛,站在屋頂太曬了吧。


    將這些天所學的劍招都練了幾遍,自覺差不多了的顧川停了下來,收了劍走到桌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轉頭看向阿竹,說道:“阿竹姑娘,以後練劍換個時間,吃過晚飯再練如何?”


    白天他要去書院上學,時間沒有那麽充裕,還想練劍就得換個時間了。


    “好。”阿竹點了點頭,並未有意見。


    見她答應下來,顧川也麵露笑容:“多謝阿竹姑娘。”


    阿竹未再言。


    他想了想,又接著問道:“阿竹姑娘,不知這基礎的劍招還要練多久,才能學你那高深的劍法?”


    顧川覺得自己在劍道上天賦不錯,雖然接觸時間並不長,但這些基礎劍招他都已經熟練的掌握了。


    再練下去,也不會有太多提升,他更好奇的是何時才能練那能一劍斬出劍氣的強大劍法。


    聽著他的話,阿竹盯著看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隻教基礎,更多的,不能外傳。”


    不能外傳麽……顧川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覺得奇怪,像那般強大的劍法,自是有師承的。


    “阿竹姑娘,我這裏有一門劍法,不知你能不能幫忙看看?”他想了想,又說道。


    這回阿竹倒是沒有猶豫,點頭道:“好!”


    顧川持劍走到一旁,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回想片刻,而後緩緩睜開眼。


    抬劍,起勢,第一式——蜻蜓點水!


    練劍這麽長時間,他使出劍法來倒也中規中矩了,雖然略有生疏,卻也看得過去。


    手中長劍在他手中婉轉,時而如燕子掠過水麵,時而如宿鳥投林,一式風掃梅花,最終於一刺收尾。


    一整套劍法展示完,顧川收劍站定,旋即扭頭看向阿竹,問道:“阿竹姑娘,如何?”


    阿竹臉上沒有表情,眸子裏卻有些失神,沒有作回應。


    “阿竹姑娘?”


    待他再出聲,阿竹總算是回過神來,道:“此劍,何名?”


    “太極劍法。”顧川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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