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吟》


    荷香滿徑幽,翠蓋舞輕柔。


    紅妝映波影,清韻入心頭。


    隨著顧川筆下最後一個字落下,一首新的詩作又呈現而出。


    宇文謹站在一旁,眼眸中卻流露出些許失望。


    他斟酌著詞句,緩緩開口:“古兄,這首《荷花吟》,雖然別有一番韻味,但相較於你先前的《琵琶記》,似乎稍顯遜色。”


    宇文謹說得委婉,但心中卻明白,這兩首詩之間的差距,實則是天壤之別。


    他原以為以顧川的才華,還能做出一首不錯的詩來,不料這第二首詩卻顯得有些平淡。


    看來還是他期望太高了,就算再有才華,那驚鴻一瞥的靈感也是有限的。


    尋常人一輩子能做出一首好詩,已是不易了。


    聽著他的話,顧川抬起頭,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雲兄,你既是生意人,理應知曉商品的價值在於其對比與稀缺。”


    “一首好詩,若無其他詩作映襯,又怎能顯出它的獨特與珍貴呢?”


    宇文謹微微一愣,還未及深思,卻見顧川再次提筆,墨水在宣紙上流轉,一首新的詩作又躍然紙上。


    《小荷》


    畢竟平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隨著詩句的完成,宇文謹的臉色當即一變。


    他轉頭看向窗外,隻見六月的平湖上,那盛開的荷花在驕陽的映照下顯得分外嬌豔,蓮葉連綿不絕,碧波蕩漾間,宛如一幅活過來的夏日荷花畫卷。


    “此詩……隻此一首,便足以在此次上林苑詩會中摘得魁首了!”收回目光,宇文謹由衷地讚歎道。


    “雲兄過譽了。”顧川輕輕放下筆,淡然一笑:“就先到這兒吧,雲兄你可以拿著這三首詩去找買家了。”


    宇文謹回過神來,笑問:“古兄,你這詩作準備定價幾何?”


    顧川不答反問:“雲兄是生意場上的行家裏手,對於這詩的價值,想必你比我更為清楚,那麽在你看來,它們又值多少?”


    宇文謹沉吟片刻,笑道:“《荷花吟》定價五十兩銀子,而這《小荷》與《琵琶記》………不瞞古兄,在下覺得它們實乃無價之寶,千金難換!”


    說到這,他不禁好奇地問道:“古兄,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何要賣詩?以你的才華,完全可以親自參加上林苑詩會,借此機會一鳴驚人。”


    顧川聞言,輕笑一聲:“名為何物?對我來說,實實在在的銀子更為重要。”


    說著,他站起身來:“家中尚有瑣事,不便久留,賣詩之事,就全權托付給雲兄了,所得收益我取一半,剩餘的都歸雲兄所有。”


    宇文謹見狀,也站起身來:“古兄這就要走了嗎?”


    “正是。”顧川點頭應道。


    “那日後我該如何聯係古兄?”宇文謹追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顧川略一思索,正欲開口。


    卻聽宇文謹又說道:“不如這樣,我有個侍女,讓她暫時先跟著古兄,等有了消息,我便讓她告知你,如何?”


    顧川想了想,覺得沒啥問題,於是應道:“可以!”


    “我送送古兄。”


    兩人聯袂出了雲良閣,在路口分別。


    宇文謹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凝視著顧川漸行漸遠的背影,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衣角,一道身穿金線黑衣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宇文謹身後。


    宇文謹對於來人的出現並未表現出任何驚訝,隻是微微側頭,低聲問道:“如何?”


    黑衣人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已經查明那人的身份,他名為顧川,是衛國公府的養子。”


    “其生父生母皆已亡故,從小被寄養在衛國公府,聽說與衛國公府嫡女有婚約在身,不過……”


    宇文謹的眉頭輕輕一皺,道:“不過什麽?”


    黑衣人略微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顧川一向以不學無術著稱,這一點幾乎為皇城所有權貴所知,而且,那位衛國公府的嫡女似乎並不承認這門婚事。”


    “不學無術?嗬嗬~”


    宇文謹看了看手裏的三首詩,不由得露出一抹玩味兒的笑來:“藏拙之舉,隻怕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一向看不起的養子是一顆蒙塵明珠。”


    “還有呢?”


    黑衣人低了低頭,補充道:“還有,昨夜顧川與蒼舒月在雲良閣內待了一夜,具體內情我們暫時還無從得知。”


    “哦?”宇文謹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和蒼舒月也有牽扯?這倒是有意思了~”


    他收回凝望遠方的目光,轉身離去,留下了一句話在空中回蕩:“明日送百金到他那裏去,還有,讓阿竹好好看護他,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向我報告。”


    “是!”黑衣人應了一聲,隨即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


    正午的陽光灑落在顧川的身上,當他站在國公府的門前時,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這偌大的國公府,雖然富麗堂皇,但對此時的他而言,卻像是一個華麗的牢籠。


    “顧少爺,這位是?”


    一名護衛走了過來,看著顧川不遠處問道。


    顧川一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跟了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女。


    那少女抱著劍,頭上馬尾垂落腰間,臉色十分的冷漠,視線一直都落在顧川身上。


    顧川忽然想起來在雲良閣時,那位雲瑾兄弟說過要派一名侍女跟著自己。


    自己差點忘了這一茬……顧川一念及此,對那護衛道:“這是我新買的侍女。”


    護衛聞言沒有再問什麽,點頭退去。


    “雲兄除了讓你跟著我,還有說什麽嗎?”庭院內,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顧川忽然回頭問道。


    那抱劍少女默然不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的跟冰塊一樣,就算顧川問話也不作回應。


    見此,顧川知趣的不再問話,回頭朝自己院子裏走去。


    回到院內,小橘正蹲在院子的一角,認真地洗著衣服。


    陽光映照在她那清秀的臉龐上,晶瑩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她抬手將沾濕的秀發撩到耳後。


    看到顧川回來,小橘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如同春日裏的暖陽。


    “少爺,你回來了?”


    “嗯。”顧川應了一聲,他走了過去,目光落在那一大盆待洗的衣服上,不禁皺起了眉頭,“今早不是已經洗過了嗎?怎麽還有這麽多衣服?”


    小橘抬起頭,笑容依舊:“早上洗的是少爺的衣物,現在這些是幾位嬤嬤的。”


    顧川的麵色驟然一冷,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冰冷:“他們的衣服為何要你來洗?”


    小橘卻仿佛並不在意這些,道:“少爺是做大事的人,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奴婢會幫少爺做好的。”


    聽著小橘懂事的話,顧川心中的冰冷更甚。


    他默然不語,深深地看了小橘一眼,半晌後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小橘,如果有一天少爺要離開這國公府,你會跟著少爺一起走嗎?”


    小橘仰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堅定:“少爺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說完,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小聲地問道:“少爺,我們要走了嗎?”


    顧川深深地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嗯,還有些事情沒做,等做完我們就走。”


    “那……那少爺先等等!”


    聽到這裏,小橘忽然站起身來,飛快地跑進房間裏。


    顧川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不一會兒,小橘手裏拿著一個小荷包跑了出來。


    “少爺,這個給你。”小橘將荷包遞到顧川的手中,因為跑的太急以至於臉色有些潮紅,氣喘籲籲的。


    顧川疑惑地打開荷包,隻見裏麵裝著一些碎銀子和銅錢。


    他不由得愣住了:“小橘,這是?”


    “少爺要做事,肯定要不少錢。”小橘咬著唇瓣,小聲解釋道:“這是奴婢在府裏做工攢下來的,不知道夠不夠。”


    看著眼前單純的小丫頭,顧川的心頭湧起一股暖流。


    他輕輕地捏了捏小橘的臉頰,柔聲說道:“傻丫頭,少爺哪能要你的錢?”


    小橘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被她隱藏起來。


    她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是少了點,但奴婢想幫少爺的忙,少爺不要嫌棄就好。”


    “怎麽會嫌棄?”


    顧川將荷包塞回小橘手裏,道:“你家少爺本事大著呢,咱馬上就有錢了。”


    小橘不懂,但她知道自家少爺好像變了。


    小丫頭攥著荷包,眼中含淚。


    老爺、夫人,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少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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