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於是暫停商議正事,像一群小孩子似的等著用膳。


    然而,等飯菜上桌,雲九傾卻壓抑地看了一眼林沉歌,後者端著托盤退下,深藏功與名。


    雲九傾眼底帶笑道:“除了大米生長周期比較長,需要的環境過於溫暖濕潤,暫時種不出來之外,這張桌子上所有的菜都是用我九天寨的人自己種出來的菜做的,你們嚐嚐看,怎麽樣?”


    穆勒川這個地方能種出來的東西本就不多,林沉歌準備的飯菜當然也沒有謝辭淵還在楚京時那麽的豐盛。


    但一桌子菜全是用自己種的蔬菜做出來的,就很有含金量了。


    謝辭淵頗感興趣道:“全都是你們自己種出來的菜,那我可真的嚐嚐了。”


    雲九傾亦挺感興趣的,畢竟她種完就走了,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來得及嚐嚐自己親手種的菜呢!


    不過,“廚房裏做的飯菜不少,你們要不也去吃點兒?”


    從她帶著謝辭淵進入主院開始,玄烈還好,那幾個隨從就守在一旁不說話了。


    雲九傾自己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好,沒興趣替謝辭淵調教下屬,也沒覺得三言兩語就能把這群人幾十年來的等級製度打破。


    但她吃飯的時候是真的不喜歡身邊一隊人圍著。


    而且玄烈他們本就是跟著謝辭淵一路過來的,一個個麵如菜色的,感覺讓他們看著自己吃完,再去吃冷了的飯菜多多少少有點罪惡感。


    玄烈沒來得及開口,那幾個隨從便果斷道:“沒關係的九爺,屬下們伺候完您和王爺用膳再去吃飯也不晚。”


    玄烈亦跟著點頭,反倒是謝辭淵若有所思地看了雲九傾一眼,隨即低聲吩咐,“你們下去用膳吧,吃完飯就去休息,今晚不用當值了。”


    他身邊隨時都要有人守著,一來是各地往來的情報不講究時間,怕耽誤事;而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危。


    可九天寨這個地方,目前暫時還無敵人出沒,他來之前也跟下麵的人吩咐了,除非十萬火急的事情,否則暫緩稟報,自然也就不需要有人當值了。


    玄烈幾人見雲九傾開口才應聲退下。


    空曠的餐廳裏登時隻剩下雲九傾和謝辭淵兩個人,雲九傾忙了好幾日都是靠幹糧填肚子,難得能吃到一口熱飯也是滿足不已,這會兒隻顧地上門頭扒飯。


    謝辭淵幾次想開口,看到她惡得不輕的樣子,就又將溜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雲九傾對視線那麽敏感的人有怎麽會發現不了謝辭淵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兒。


    吃飽喝足,見謝辭淵也吃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急著回去嗎?”


    謝辭淵連連搖頭,“索卜灘那邊情況明朗之前我沒什麽事情,不急著回去。”


    “那就好,今日大家都挺累了,我們在這兒熬著,下麵的人也休息不好,有什麽事情,明早起來再說吧。”


    她扭臉看向外麵,吃飯比他們更晚的幾個護衛這會兒正守在門外,哪怕都知道九天寨沒什麽危險,但對於他們來說,主子沒休息,他們就不能休息。


    謝辭淵見雲九傾也是一臉疲態,遂忍下心頭萬般相思苦,點了點頭,“我們睡哪兒?”


    “沉歌。”


    雲九傾輕喚一聲,林沉歌應聲而來,“九爺。”


    “待他們下去休息,順便給他們找幾身新的作訓服。”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給王爺拿一身顏恕的衣服吧,作訓服恐怕沒有王爺的碼。”


    林沉歌微微一笑,“諸位請隨我來。”


    主仆二人一來一往,全然沒注意到謝辭淵聽到顏恕的名字後就變了臉色。


    有林沉歌在,雲九傾完全不必為任何事情分神。


    轉身進了書房,就方才與謝辭淵所說的事情忙活半晌,轉身回了歸雲居。


    來回奔波數日,之後還要繼續奔波,她也得抓緊一切機會養足精神才是。


    對於她來說,九天寨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能令她安心的地方,所以雲九傾每次回到九天寨總能睡得格外的安心。


    然而,這一晚她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間總感覺有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睛在盯著她。


    常年刀尖上行走養成的警惕性讓雲九傾習慣於相信自己的直覺,眼睛尚未睜開,手已經從火炕內側摸出了匕首,整個人翻起身的同時,匕首已然衝著呼吸聲傳來的下方一拳的距離刺過去。


    不用睜眼看,已然精準地找到了對方的喉管。


    出乎意料的絲毫她這招屢試不爽的反殺招數這次卻失靈了。


    黑暗中傳來迅速後移的聲音,雲九傾正欲用飛刀去攻擊對方,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傾傾別怕,是我。”


    用暗器打落一旁的燈罩,燈光著涼了房間,雲九傾親眼確認了來人的確是謝辭淵,她登時炸了,“謝辭淵你有病啊!


    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房間裏想當采花大盜是嗎?”


    人有很多種習慣,可唯獨麵對危險時的恐懼是永遠也不會習慣的。


    因為職業的問題,雲九傾沒少被人在夜間偷襲,遇襲的次數越多,那種半夜被人盯上的恐懼感就越發的真實。


    因為當你發現自己被人盯上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而這一次的恐懼,卻是她在這個世界最為信任的人造成的,雲九傾真的想殺人了。


    謝辭淵也是看到她猩紅的雙眼後才意識到情況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她慌忙解釋,“傾傾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就是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雲九傾看清楚來人是謝辭淵後手裏的匕首也沒放下,就那麽四仰八叉的坐在火炕上,眼神裏的小火苗兒幾乎要化作實質噴出來。


    “不是,你睡不著去數個羊,再不行練功,打坐,那打發時間的辦法那麽多,非得來我這兒,謝辭淵你有病啊!”


    被饒了清夢,還是用如此令人惱火的方式,雲九傾整個人都要炸了。


    隻恨不得謝辭淵再強一句嘴她就能順理成章的人打一架泄泄憤。


    可謝辭淵好不容易才見到她,還不小心嚇到了她,又怎麽會與她強嘴。


    任由雲九傾對他一頓輸出,謝辭淵緩步走上前,將雲九傾抱進了懷裏,“對不起傾傾,是我的錯,嚇到了你了。


    不怕不怕啊,我陪著你,還困的話就繼續睡,我看著你呢,沒有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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