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的圓頂帳篷井然有序地分布在峽穀裏,不遠處將士們操練喊號子的聲音整齊有力。


    成隊的鎮魂軍將士來回經過,雖然看上去都有麵色不太好,但隊伍風氣卻沒有絲毫鬆懈之想。


    快抵達大帳的時候雲九傾卻聽到了嘔吐的聲音,那種此起彼伏的,像是要將胃都吐出來似的動靜迅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頓住了腳步,“這頂帳篷是做什麽的?”


    玄錦一時無言,她雖然時常出入軍營,但畢竟隻負責和上麵的將軍們對接,軍營裏的具體情況她還真不了解。


    順手叫住一個路過的小兵問了一句,那小兵衝二人抱拳,“回姑娘,這是病重的弟兄們養病的營帳。”


    玄錦納悶,“醫帳不是在後方,何時挪到前麵來了?”


    小兵恭敬道:“據說前日有兩個弟兄夜間忽然發病,等不及鬼老過去就去了。


    曲將軍和鬼老擔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便著人將醫帳搬到了這邊,方便隨時施救。”


    “不是說尚未有人死亡嗎,怎麽會這樣?”


    玄錦一聽已經出現了死亡案例,登時著急了。


    “是前日夜裏的事情,那時候我在城裏,尚未得到消息。”


    醫帳距主帳不過十丈之距,雲九傾和玄錦跟那小兵說話的功夫,得到消息的謝辭淵就帶著曲非卿和幾個下屬出來了。


    曲非卿說著便格外鄭重地衝雲九傾拜了一拜,“末將懇請姑娘救救我的將士們,隻要能治愈他們,末將願意為姑娘鞍前馬後,赴湯蹈火以報姑娘救命之恩。”


    “這種時候就別客套了。”


    雲九傾解下身上的大氅甩給玄錦,“給我準備一頂空帳,將我昨日讓你們準備的藥材全都送過去,我先去看看。”


    話說完,掀開簾子就進了營帳。


    將近三十人的帳篷,才住了不到兩天,簾子一掀,汗氣、嘔吐物、甚至是糞便等種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能把人熏個仰倒。


    雲九傾這個見慣了南洲難民營氛圍的人都忍不住把眉頭皺得死緊。


    玄錦更是一進門就跑出去吐了,那種生理性的嘔吐欲完全不是你心疼那些將士就能忍住的。


    曲非卿亦堵在門口不讓謝辭淵進,“王爺,這帳中真是重病之人,您的腿和眼睛都才治好,您還是在外麵等候吧。


    有雲姑娘和末將在,鬼老也在旁邊看著,您還不放心嗎?”


    謝辭淵沒有潔癖,但他生來尊貴,也的確鮮少有這樣的經曆。


    就方才玄錦沒忍住出去狂嘔的時候他其實也沒忍住嘔吼聳動了下,所以曲非卿才會勸他別進醫帳的。


    結果謝辭淵的眼神就跟裝了導航似的,直勾勾的跟著雲九傾,甚至都沒有給曲非卿一個眼神,推開人就直接進了醫帳。


    “傾傾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都能進,本王一個大男人哪兒就那麽矯情了?”


    好心為自己主子著想還被嫌棄的曲非卿一臉懵地站在醫帳門口不知所措。


    吐完後自覺在主子麵前失儀,所以迫不及待跑回來的玄錦剛好就聽到了謝辭淵的那番話,看到曲非卿懷疑人生的表情,她呐呐道:“王爺是不是還不知道他口中那位嬌滴滴的姑娘昨夜屠了整個鷹嘴嶺?”


    曲非卿震驚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雲姑娘說要殺上鷹嘴嶺,真的殺過去了?”


    玄錦豎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我發誓,姑娘昨夜殺的人,比你曲非卿上一次戰場殺的人還要多。”


    曲非卿不可置信,“怎麽可能?


    鷹嘴嶺好歹也是樓非宇的地盤兒,我聽說他可找了好多江湖上的窮凶極惡之徒去給他當打手的。


    連離相卿手下的弟兄們也都是踩好點,組隊去砸了他招待的天外天主樓後就開溜的,還折了兩個弟兄。


    回來的人也有好幾個都受了傷,雲姑娘看著柔柔弱弱一人,就算能殺幾個人,用途這個字,有點過了吧?”


    玄錦嗬嗬幹笑兩聲,“就知道你們不會信,所以我也沒打算跟王爺稟報。


    且等著看吧,如果姑娘自己不跟王爺說,那我估計用不了兩天,你們就可以從四麵八方聽到兩位彪悍的女俠屠了鷹嘴嶺的消息了。”


    曲非卿挑眉,“兩位女俠?”


    玄錦從懷裏掏出雲九傾塞給她的麵具在曲非卿麵前晃了晃,“托姑娘的福,我也混了個女羅刹的名頭。”


    她扒著醫帳的門看了看,見雲九傾正在和謝辭淵說話,感覺自己過去有點打擾二人,便繼續和曲非卿扯皮。


    “你說,憑著昨晚一起殺上鷹嘴嶺的情分,等姑娘真的建立了九天寨,我能不能也混個山大王當當?”


    “山大王是不太可能了,據說姑娘在來的路上還收了好多人。


    不過你想的山匪的話,多討好討好姑娘,我看比討好王爺有用多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二人嚇了一跳。


    回頭就看到一個鐵塔似的青年杵在二人身後,身上的鎧甲帶了一層土,活像剛出土的兵馬俑。


    對上二人驚悚的表情,對方正色道:“我聽說姑娘能治將士們的病,是真的嗎?”


    曲非卿推門示意對方往營帳內看,“雖然還沒開始治咱們將士們的病,但你看,連王爺的眼睛和腿都能治好,姑娘的醫術應該是毋庸置疑的吧?”


    那鐵塔似的將軍看到站在將士們病榻旁和雲九傾說話的謝辭淵,眼睛都直了,“那是王爺?”


    “不然呢?”


    曲非卿指了指自己,“這是烏雲騎大營,我都在這兒,除了王爺和姑娘,誰能讓我曲非卿在這兒看大門?”


    那將軍怔然站在原地,再沒有吭聲。


    而醫帳內,雲九傾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病得最嚴重的那人。


    彼時那個子高挑的將士躺在榻上已經昏迷了,可哪怕是在昏迷中他都被嘔吐的動靜震得上半身挺起,又重重倒下。


    幾個軍醫按都按不住,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費力地給那將士施針。


    看到謝辭淵來,幾個人都如蒙大赦。


    那老者邊施針邊道:“王爺您可回來了,弟兄們快撐不住了,聽說王妃醫術高絕,能不能讓她為將士們看看?


    倒下的人越來越大,弟兄們耽擱不起了呀!”


    那麽多人生病卻無藥可醫,他們向來依賴的鬼老都不知道那是什麽病,軍心必然受影響,鬼老都快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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