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傾經受過特殊訓練,習慣於睜著一隻眼睛睡覺,就連睡著時的呼吸也在極力地避免被敵人發現。


    所以謝辭淵還真不是在胡亂狡辯。


    隻不過雲九傾顯然還是很無語,“一般而言,半夜爬起來探別人脈搏和呼吸這種事情隻會發生在初為人母的新手母親身上。


    看來王爺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的很快啊,這就進入角色了?”


    謝辭淵隻恨不得親自鑽到雲九傾心裏將她那段關於兩人身份的離譜記憶給挖走,是以一直避而不提。


    沒想到雲九傾非但記得清清楚楚,還輕飄飄給他脆弱的小心髒狠狠紮了一刀。


    他如何能聽不懂雲九傾這是在拿二人所謂老祖宗和後輩的關係在打趣自己?


    可他又深知雲九傾不是故意的,甚至謝辭淵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雲九傾心裏是真的把他當成一個會喘氣兒的老祖宗了。


    她會無條件地幫他,甚至為了他可以暫時擱置自己的計劃和性命,可這一切都是基於他謝辭淵是她雲九傾的老祖宗這個大前提。


    除此之外,雲九傾心裏對他再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


    憋了一腔邪火沒地兒發,偏生這會兒玄清眨巴著兩隻無辜的大眼睛滿臉茫然,“王爺什麽新身份?”


    謝辭淵毫不猶豫地來了句“能揍你的身份!”


    隨即飛起一腳就將人從馬車裏踹了出去。


    玄清猝不及防被踹,本來還想著能借玄烈緩衝一下,不至於摔得太慘的。


    結果玄烈那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學聰明了,聽著裏麵的氣氛不對勁,人跑得飛快。


    等玄清被踹出去的時候他早就跳車了,害得玄清最後一重防護也沒了,手忙腳亂地想要穩住身形,奈何已經太晚了。


    在車轅上借了一下力,給自己摔在側前方的地麵上,滾了一身的土,好歹避免了撞上馬屁股或者被馬蹄踩到的淒慘結果。


    玄烈邊幸災樂禍,邊上前攙扶,“你怎麽惹著王……王妃了,給踹成這樣,也太慘了吧?”


    差點一不小心就說成王爺,話到嘴邊生生改了。


    玄清到現在都還懵著呢,苦哈哈地捶了玄烈一拳,“就你有嘴!


    你受的罰比我少?”


    玄烈幹笑著不說話,不過一會兒,連跟在隊伍後方的玄羽和玄墨也跟過來了。


    兄弟幾個嘻嘻哈哈的鬧著,卻也是確認了玄羽的確無礙後才各自散開。


    馬車內雲九傾的大腦逐漸清醒,“說踹就踹,你也太殘暴了!”


    小臉兒皺巴巴地嘖嘖出聲,可那表情卻分明是調侃巨多。


    謝辭淵半真半假的試探,那不是怕他多事,泄露你的身份麽?”


    雲九傾啞然失笑,“我又不曾與他說那許多,他如何能泄露我的身份?


    我看你就是缺個沙袋,玄清倒黴,剛好在你腳邊罷了。


    話說回來,我睡了多久,怎麽感覺後腦勺有點疼?”


    她這是老毛病了,睡過頭了就容易後腦勺疼,像是哪一塊都空了似的。


    “差不多八個時辰了。”


    聽到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雲九傾的真實身份,謝辭淵現在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甚至想著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呢!


    心裏吐槽歸吐槽,可對雲九傾的擔憂還是本能地抑製不住,“睡了這麽久,真的沒事嗎?”


    “沒事。”


    雲九傾狠狠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還沒開口,馬車外傳來林湛的聲音。


    “林某特地來謝過宴王妃的救命之恩,煩請通報一聲。”


    站在馬車外讓玄烈通報,這通報不通報的其實也沒什麽實質性的意義了。


    可要知道,雲九傾現在的身份是被流放的犯人,而林湛則是負責押送流放犯的官差。


    在一個多月前,林湛甚至也曾用著鞭子要抽他們的頭。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當中的變化全是雲九傾憑一己之力造就的。


    是以玄烈雖然知道自家主子從來都不樂意林湛接觸雲九傾,還是禮貌地說了句“稍等。”


    轉而掀開了簾子,“稟王妃,林將軍求見。”


    彼時聽到動靜的謝辭淵早已經又昏睡了過去,林湛伸長脖子望進去,看到的就是雲九傾憂心忡忡地凝視著謝辭淵的樣子。


    最初離京時林湛因身份之便,一天之內大半的時間都在馬車裏睡覺享受,那時候雲九傾基本沒怎麽見過他,後來雙腿就受了傷。


    說起來雲九傾根本沒怎麽見過林湛雙腳落地的樣子,這會兒看著,他倒是有幾分武將的氣質。


    不動聲色地將林湛打量了個遍,隨即順利入戲,拖著沉重的步伐出了馬車,滿臉疲憊道:“我們移步說話。”


    林湛掩去自己的窺探欲,配合道:“王妃請。”


    雲九傾從睡夢中驚醒,下了車被塞北的冷風一吹,凍得打了個機靈,腳底下磕磕絆絆的,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林湛半是擔心,半是窺探,“宴王妃何以如此憔悴,宴王的情況很嚴重麽?”


    “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沙匪不好說,可我敢肯定,他們中間一定有人奔著王爺來的。”


    雲九傾氣憤地握拳,“說是一群什麽都不懂的土包子,卻清晰地知道什麽東西能誘發王爺體內的劇毒,甚至卡的分量剛好讓王爺毒發,又不至於死在他們的地盤兒上。


    林將軍你說,常年龜縮在沙漠裏的沙匪有這能耐嗎?”


    林湛當然知道沙匪沒那能耐,他甚至也大概知道會是哪些人在針對謝辭淵,然而謝辭淵的死活於他其實並不怎麽重要。


    聽得雲九傾的話,他直白道:“沙匪當然沒有這種能力,但王妃也應該明白,以宴王的身份和處境,他遇到這種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隻要宴王不死,這樣的事情就永遠不會停。


    我承認你的醫術不錯,可宴王這情況明顯不是你有醫術就能救的。


    一次兩次你能救回來,如果那些人執意要殺宴王,你能一直守在他旁邊,一直救他嗎?”


    流放以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謝辭淵遭遇的大大小的意外林湛就算不至於全都知道,可多少也是聽到了些許風聲的。


    何況他就算什麽都不知道,以謝辭淵的身份,傻子都知道他的處境不會太好。


    “所以呢?”


    雲九傾冷靜地看著林湛,“林將軍特地請我過來,是想與我說什麽?”


    她的語氣和表情都很冷靜,可那眼神卻讓林湛覺得如果他說出口的話不符合她的預期的話,雲九傾可能完全不會珍惜自己的解毒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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