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合,他們完成最快,先於其他所有人去了第二站。路上,聽跟組導演提到這次的冠軍隊,成員將每人獲得一尊高迪風格的雕塑。  童延朝車窗外高迪建築的明豔色彩和怪異而不失美感的弧線望了一會兒,其實他並不在乎獎品是什麽,隻是喜歡登頂的感覺。想到晚上能捧點什麽東西放到聶錚麵前,他就覺得心情激蕩。  回頭對隊友說:“加油!”  齊廈對他回之以微笑,“加油!”  於是接下去的比賽,齊廈負責抽簽和技巧性的活動,童延負責體力遊戲。他們繼續領先了很久,完成第四輪挑戰時,白硯那一組才緊追其後把這輪任務做了一半。  掉鏈子的事兒就發生在奔赴最終挑戰的路上,童延英語不太好,齊廈又忙著解讀任務卡,對出租車司機報位置的是小花。車在路上跑了二十多分鍾,賀驍從後麵打來電話問齊廈:“你們這是去哪?”  他們才驚覺自己跑錯了方向,童延一愣,這小花是對手派來的臥底吧?  但這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們趕緊讓司機調頭,齊廈開始自我安慰:“沒事,正好恢複一下體力,每次最後一關都是地獄級難度。”  童延附和:“不用緊張,咱們難,他們也難。”  小花這時候搭腔:“就怕白硯哥那一組,他們是上集的冠軍,手上有召喚獸卡。”  召喚獸卡的作用:召喚未出場的神秘嘉賓參加本組的戰鬥。規則當然是可以選擇用或不用,但按節目組的安排,持有者隻怕是一定得用上的,畢竟嘉賓都請來了,總得讓人上場亮個相不是?  齊廈對童延認真地說:“不要有壓力,召喚獸的戰鬥力也可能隻有五。”  童延:“……哈”哈哈哈,戰鬥力為五的渣,齊廈還挺能開玩笑的嘛。  不是,欺負戰五渣多不好?還是借齊廈吉言,希望那召喚獸的戰鬥力五點五吧。  一路嘻嘻哈哈,轉眼到了終極任務地點。  童延放眼望去,愣了。場地兩邊高聳的木架間係著一條鐵索,離地麵的軟墊足有五米高。而他的任務是攀著拉環過去,取下鐵索架上的五個道具,並送到對麵。  不用說,這項任務極其考驗臂力和耐力。童延綁好安全帶時,白硯那組已經到場,他沒多想,順著木架就往上爬。  鐵環上的拉環在被握住前是來回移動的,童延看準位置一跳,那拉手正好移開,他手沒夠著,拉了個空,人摔在軟墊上。  此時,白硯那組按導演組的安排啟動了召喚獸卡。童延被齊廈扶起來時,神秘大門剛好打開,身材高大的青年從裏麵得意洋洋地跨出來,童延眼前一黑。  他早該想到的,白硯在這兒,這粘人的家夥出現的幾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不光他愣,齊廈也愣了。  這一期的召喚獸大人名叫裴摯,s城紈絝公子哥之首,特質就是混賬、吊兒郎當,以及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裴少爺約摸一米九的個子,黑亮的眼珠掃向他們眾人,笑意肆意盛放,年輕英俊的臉,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牙齒整齊潔白,笑容非常陽光,陽光而無害,氣質跟小霸王名聲大相徑庭,整個人就像夏日沙灘熱情洋溢的海風。  即使是這樣,在場眾人還是靜默了一秒,畢竟這位少爺實績了得:把白硯的前東家整掉了一層皮,那一位到現在還不敢出現在任何一個裴摯在的場合,據說,連秦佑出麵說合也沒起作用,這位少爺的背景太複雜。  不,這些都不是重點。裴少爺要真是那種沉溺酒色的紈絝倒沒什麽,至少眼下的比賽不足為懼。偏偏人家不怎麽好酒色,還挺愛運動,而且,什麽玩命就玩什麽,尤其喜歡極限登山,據說渾身骨頭都摔得重組一次也沒放棄。  對,裴摯受過傷,可能戰鬥力也沒那麽強。  童延趕快起身,讓工作人員檢查安全設施。  這時,裴摯上前給了白硯一個大大的擁抱,白硯則還是那副清冷傲岸的樣,連笑容都欠奉。  白硯是什麽人啊?跟齊廈差不多的年紀,平時也不耍大牌,卻是童延見過的最有大牌氣質的年輕男星,高冷之餘氣場還強大,偶爾跟劇組小嘍囉們溫溫和和地開個口,小嘍囉們都是一副恨不得給跪的表情。  童延腰上的卡扣被重新緊了緊,轉頭剛巧看見裴摯朝著這邊來,一邊晃蕩還一邊對跟在旁邊的人渾不在意地說:“要什麽安全帶,我就這麽上。”  一直悶聲不語地白硯突然冷冷開口,似乎忍耐到了極限,“按規矩來!”  裴少爺旁若無人地慫了,召喚獸頓時變成聽話的大狗,轉身對白硯說:“那好吧,我聽你的,哥,你別不高興。”  白硯不容分說道:“記住,別再給我這麽大的驚喜。”  裴少爺像是有些委屈:“那我上次說的話你也要記住了。”  負責安全設施的幾位都被這場麵震住了,導演助理尷尬地勸了句,“白老師,你們兄弟感情真好。有件事您可能誤會了,裴先生是節目組上門請來的。”  童延到此時才明白,原來你當哥的根本不知道裴少爺要來。不對,兄弟情個屁,拍《歸途》那段日子,裴少爺也是成天在片場給白硯當尾巴。有一晚,童延有東西落在取景地,小田連夜去幫他找,正好撞見這倆人在烏漆麻黑的荒郊野外車zhen。  遊戲規則是誰先到誰勝出,童延來不及顧及其他,整理完畢就立刻轉身朝塔台走過去,再次順著木架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塔台上麵,那鐵索上的拉環跟他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近,來回穿梭時遊戲難度簡直逆天,童延這一跳又沒抓住,隻是心裏對起跳時間又明確了些。  他被齊廈扶著爬起來,另一邊,第三組剛好到達,而裴摯駕輕就熟三兩下就攀上了台子,如履平地。童延重新爬上跳台時,裴少爺還在定定望著那動來動去的拉環出神,童延腳剛一落穩,餘光瞟見旁邊塔台上高大的影子飛一般的躍出去,一陣驚呼聲中,他轉頭,裴摯已經穩穩拽住了扶手。  接下來的劇情簡直不忍直視,童延第三跳,差一點。裴摯那一邊飛快地攀著扶手到了鐵索中間,取道具、繼續前進,整個過程幾乎一氣嗬成,那哪能算是個正常人,分明是現代版的人猿泰山,好生生猛。  童延歪在地上咬牙揉胳膊,說好的對手受過重傷呢?  這一期節目,毫無意外,白硯那組勝出。  童延又用了半個小時才到達終點,精疲力竭,一頭栽在軟墊上,好半天不想動。  最先對他伸出手的是白硯。  白硯把他扶起來,由衷地說:“抱歉。”  這是替召喚獸向他道歉啊,童延笑了聲,“這話從哪說起。”  裴摯再強也是節目組請來的,大家平等競爭,他輸得心服口服,有什麽可道歉的?  白硯跟他招呼完就走了,完全沒管裴少爺還在圍觀比賽。  裴摯正在喝水,回頭一看,飛揚的濃眉皺了起來。但他站著沒動,望著白硯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條胳膊重重垂到身側,又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接著把瓶子擰好,用力扔到旁邊的垃圾袋裏,這才追了上去。  路過童延麵前時,他突然停了一步,“剛才得罪了,回頭有什麽不想講道理又不方便出手的事兒,盡管找我。”  童延:“哈?”  這人絕了!都不說有事盡管開口,因為知道他背後有聶錚,尋常事根本求不著別人。  “不想講道理又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兒”,這小霸王,對自己的定位還挺明確。  裴摯也不管他應沒應,抬腳就走,“路演見。”  童延:“……”電影路演,這牛皮糖還得跟去呐?白硯今天不是警告他不許再給“驚喜”了嗎?  正在此時,小田從對麵過來,朝他身後看他一眼,說:“小童哥,你看那是誰?”  童延回頭一看,立刻跳起來拍拍屁股拔腿就跑。  遠處,站在鐵網護欄外跟賀驍說話的,正是他家聶先生啊!  聶錚遠道而來,下飛機就直接趕到拍攝場地。童延也折騰了一整天,人困馬乏,兩人顧不上去別處晃蕩,直接回酒店休息。  夜幕降臨時,童延懶懶躺在落地窗邊的貴妃椅上,眉飛色舞地跟聶錚描述了整天的比賽。  一直說完,歎了口氣,拽著聶錚的胳膊,“我們輸了。”  聶錚坐在他對麵的凳子上,眼神始終沒從他身上轉開,聽完,笑了,“這種活動重在參與和表現,聽說你今天表現不錯。一路都在照顧隊友。”  童延糾結地嘟噥:“那算什麽?結果就是我沒贏。”  聶錚笑容逐漸淡去,“輸贏真的那麽重要?”  “那當然!我們可是一個影帝加一個視帝,當著全國觀眾的麵輸,多沒麵子。”  聶錚再次注意到童延似乎有走偏的傾向,問:“影帝和輸掉競技比賽,有什麽聯係?”  童延眼光迷茫了許久。  許久後,他認真地說:“說實在的,自從拿了獎,我成了最好的,就希望大家看到我做什麽都是最好的。你說的也對,我一直挺緊張。”  聶錚抿唇不語。  所以,說好的兩人一起上門見童豔豔,童延卻撇開他,先自己回去麵對最尷尬、最有可能失控的時刻,然後給他一個坐享其成的圓滿。所以之後宴客,明明他都安排好了,童延還是不插手過問那些瑣事細節就不放心。  這孩子真是給自己上了發條,這根弦崩得太緊,遲早是要斷的。  對坐無言,一室靜默。  童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兒他跳台子摔了那麽多次,節目組可別給他剪個悲情英雄的形象出來。  想到他自己摔得狗啃泥的樣兒被做成慢動作,配以字幕“一次次努力”,再搭上淒涼的二胡背景樂,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打了個哆嗦,伸手拿自己的背包,“不行,我得給鄭哥打個電話。”  這一下,沒夠著,背包帶子卻開著,有什麽從裏邊滑出來,“啪”地落到地上。  是童延一直隨身帶的那本字典。  窗開著,夜風習習。  書頁被風吹開,有幾片幹枯的花瓣散落出來。  童延“哎”一聲,伸手去拾。  聶錚先他一步撿了起來,“這是什麽?”  童延急忙說:“沒什麽。”  可聶錚知道是什麽。  從五年前童延聲名鵲起時開始,每次,粉絲送的花牌和花束,隻要他在,童延總要私下帶回一朵,送給他。  童延習慣扯最外一層的花瓣,故而,聶錚每次都能發現,童延帶給他的不管是什麽花,花瓣總是少一片。  他一直不明白這個行為到底有什麽深意,原來,那扯下的花瓣,全都被童延夾到了字典裏。  這就是他愛著的童延,很世俗的熱情,世俗的人,總會在意很多事。  如今,這些曾經的妍麗早已在似水光陰中風幹褪色。  聶錚小心地把幹枯的薄片夾回書頁,說:“當時,用這些花對你表達心意的人,很多都不再關注你了,你從以前到現在,起起落落,以後,還可能一直有起落。”  童延長長歎了一口氣,“是。”  他不甘於平凡,他的人生必將波瀾壯闊,不管走到哪一步,坎坷起伏一直都在,他應該學會坦然處之,所以,如今他緊張什麽呢?  聶錚深邃雙眸凝視他的眼睛,“有些人走了,你還在,我也一直在。”  再沒有更好的情話,聶錚一直都在。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童延覺得自己比很多人都幸運,他的性格不算好,情商也不算高,總是在特定的位置偏激,所幸,聶錚一直都在,總會在,最適當的時間把他拉回來。  童延突然覺得無比輕鬆,也笑得釋然,“我知道了。”  聶錚如今對他的教育方式比以前溫和多了,循循善誘,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嚴厲。聽他說完,不再糾纏,把字典放回去,接著,唇角浮出很淡的笑,“有個禮物,你或許會喜歡。”  童延頓時睜大眼睛,還有禮物?  聶錚起身,到套房的外間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把一個盒子遞到童延手上,“看看。”  童延打開盒子一看,立刻笑了。  裏麵是一尊縮小版的聖家族教堂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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