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邊城,家裏生活下去都是問題,就更沒精力,也沒錢,這事就一直擱置著。


    蘇槐倒還好些,長得端正,幹活賣力,是不愁媳婦兒的,等秋天以後,收了莊稼,攢足聘禮,找一戶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應該沒有問題。


    可蘇青柏……蘇陵川看了蘇青柏一眼,去年到今年就沒長個子,一副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再加上家裏還有個拖油瓶,沒錢沒力氣,誰家姑娘能看上他?


    蘇陵川心裏發愁,麵上卻依舊笑嗬嗬的,然後拉著蘇長生轉移話題的商量關於蘇闖親事事宜。


    第一天沒多少事,忙了一會兒就完事了。


    臨走時,蘇長生還抓了把糖單獨塞給蘇青柏,慈愛摸摸他的頭,哄小孩兒似得,“這糖你悄悄拿回去吃,別告訴別人。”


    倒不是蘇長生偏愛蘇青柏,實在是蘇青柏看起來太小了,蘇槐雖然隻比他大一歲,可看上去人高馬大,一看就是個大人。


    蘇青柏一囧,拿著糖,腦袋被蘇長生一路愛撫,送出了家門。


    回到家蘇青柏悲憤的將糖放進櫃子裏,然後拖出蘇菜菜打屁股,要不是因為這小王八蛋折騰他,他會一年都沒怎麽長個子?


    蘇菜菜咯咯咯直笑,隻當蘇青柏在同他玩耍。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蘇青柏拿著碗給蘇菜菜餵從隔壁拿來的奶。


    “後天去縣裏看看,再買隻羊吧。”蘇陵川看著白嫩嫩正喝著奶的蘇菜菜,從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六兩銀子,對蘇青柏說。


    話音一落,屋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爹……”蘇二嫂沒忍住,不顧蘇青桐的怒視開口道:“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蘇青桐是個悶的,他不會說粗話,這會兒憋紅了臉,沖蘇二嫂道:“閉嘴。”


    蘇二嫂這次卻沒聽他的。


    “爹,不是我事多,實在是你們太偏心了。小叔他為家裏做了什麽?什麽都沒有,自從他生了那個野……”蘇二嫂看了眼蘇青柏,野種二字終是沒有說出來,“前前後後請大夫花錢,吃藥花錢,還有這孩子,喝奶買羊是一頭接著一頭,那都是銀子。”


    “你給小叔花錢,我不攔著,可您不能太偏心呀,小叔生的孩子就是個寶,你二兒子都還沒個香火,你就不管了嗎?”蘇二嫂越說越激動。


    說到孩子,蘇青桐頓時也說不出喝斥蘇二嫂的話了。


    沒有孩子,是他夫妻兩人多年的心病,以前住在相府,兩人補身子的湯藥就沒斷過,可到了這裏,家裏哪還有銀子買湯藥?蘇青桐兩人雖然不說出來,但是藏在心裏,兩人也越發沉默了。


    蘇夫人不待見二兒媳婦,可她作為母親,也希望二兒子能有個香火。


    晚飯就這樣不歡而散。


    蘇陵川從晚飯時一直沉默著,枉他為相多年,卻連家都管不好。


    蘇青柏回了臥室,他將什麽都不知道的蘇菜菜抱的緊緊的。


    二嫂說的雖然難聽了點,卻也是事實。


    從小到大,他習慣了過著花著父母的錢吃喝玩樂的日子,生了蘇菜菜,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同,覺得自己在父母麵前依然還是個孩子,依然被父母養著,完全忘了哥哥們也是父母的孩子,哥哥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顧著。


    哄睡了蘇菜菜,他晚上想了很久。


    “唉~”蘇青柏煩悶嘆了口氣,打開窗戶,清醒清醒。


    不想,睡不著的不止蘇青柏一人。


    蘇青柏開門出去,“爹。”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趕快去睡覺。”語氣還和以前一樣,卻多了幾分無力。


    蘇青柏逕自坐在他旁邊,“爹,我們分家吧。”


    聞言,蘇陵川猛的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蘇青柏。


    蘇青柏看著他老子的眼睛,在他覺得下一秒他老子很可能會揍他一頓,就聽蘇陵川聲音難得柔聲道:“今天的事你別多想,爹會解決的。”


    蘇青柏在他老子麵前,膽子前所未有的大,“爹,我說真的,我們分家吧,沒了我拖累,二哥二嫂可以好好養養身子,將來給我生幾個侄兒,大哥大嫂攢些銀子,給槐槐娶個媳婦兒。”


    蘇陵川沉默了,這些他當然知道,除了不捨得幾個兒子孫子外,蘇陵川發愁,沒了兩個大哥幫襯,蘇青柏他能把自己養活?


    對於老大老二,他很放心,可到了蘇青柏這裏……他有時候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沒出息的,可又不能不為他打算。


    最終,蘇陵川決定分家。


    忙完了蘇闖的親事,蘇陵川第二天在飯桌上說了。


    “關於老二媳婦昨晚說的,我思量了一晚上。”


    一家人都屏住呼吸,看向蘇陵川。


    “今天我就給你們把家分了。”


    見蘇青楊蘇青桐還要說什麽,蘇父揚揚手,“我已經決定了。”


    撚了撚腳下的土,蘇父又道:“家裏的地有十畝,你們倆一人四畝,三兒兩畝。如今家裏還剩五十兩銀子,你們一人拿十兩,剩餘的我拿著,以備不時之需。至於我和你娘,就和三兒過了。”看了眼兄弟三人,“你們也別有意見,三兒這不爭氣的,要是真放他一個人過,他肯定有那個本事把自己養死了。再說,你們兄弟兩個都已經成了家了,三兒還沒娶上媳婦,我和你娘還得給他謀劃謀劃,順便在他沒娶媳婦這兩年再管管他。”


    分家的事說完,蘇陵川語氣一變,“如今你們雖然分家了,可還是親兄弟,以後我和你娘不在了,你們也得互相扶持。”


    第14章


    分完家之後,蘇陵川更蒼老了,蘇青楊和蘇青桐已經差不多熟悉了這裏的生活,何時下種,如何勞作也已經不需要他來指導,他也不再是一家之主,家裏繁雜的事也不需要他操心了。


    吃飯時,甚至蘇青桐夫婦因為要調養身體單獨開起了小灶。索性,蘇陵川揮揮手,也趕了蘇青楊一家子離開。


    這下子可苦了家裏倆大老爺們,蘇夫人的廚藝一如既往的讓人不忍直視。


    終於,蘇青柏忍無可忍,搶了做飯的活。


    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來,蘇陵川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曬月亮,蘇青柏終是不忍心,“爹,你快進屋休息吧。”他老子把家裏的大權交出去後,如今整日整日閑的無事可做,這人一閑就愛胡思亂想,再然後就是像他老子這樣失眠了。


    “青柏……”蘇陵川坐在那裏沒動,喚了蘇青柏一聲。


    蘇青柏大步走出來,“爹,什麽事?”


    蘇陵川看了他一眼,“十畝地,我隻給你分了兩畝,你可怨我?”


    蘇青柏滿不在乎的撓撓頭,“這樣分挺好,我這麽懶,地多了也種不來。”


    蘇陵川道,“你想的開就好,我和你娘也老了,不知道還能幹多久,如今多分點給你哥,隻盼著等我們一走,他們能幫襯幫襯你。”


    說著,蘇陵川忍不住嘆一口去,“你說你要是出息一點多好……”


    一聽他老子又要訓他,蘇青柏連忙拉起他老子,“趕快回去休息吧,菜菜呆會找不到我該哭了。”


    ……


    翌日,蘇青柏又去了縣裏。


    他如今算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可不能鬆懈。


    ……


    蔣瑁在這裏已經守了好幾天了。


    上一次為了等蘇青柏來找他,耽擱了離京,行蹤暴露不說,還一路被人追殺,與手下人失去了聯繫。


    原本,他當初想著蘇青柏若不來找他,他也不強求,畢竟隻是一夜露水情緣,就算他肯負責,對方一個大男人,也不可能因為這一夜就將一輩子交付到他手上。


    可沒想到的是,他們會在這邊城再次相遇,而且他還發現,對方過得很不好。


    自幾日前見到蘇青柏後,蘇青柏就再沒出現過,蔣瑁估摸著,蘇青柏可能是在躲他。


    不過躲也無妨,想著昨日蘇妮告訴他關於蘇青柏的資料,蔣瑁暗道一聲好巧,沒想到竟會在這地方碰到前丞相,更沒想到他找了許久的人竟是蘇陵川的兒子。


    正想著蘇青柏想的入神,下一刻就見蘇青柏背著個背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蘇青柏個子不大,偏瘦,他艱難的將隻比他人矮一點的背簍放下,然後從裏麵拿出幾塊木板支起來,再把背簍裏的菜拿出來一一擺好。


    蔣瑁詫異的看著他,眼前這人真是京城裏那欺男霸女,無惡不做的惡棍?


    這分明還是個孩子。


    不過想想自己和這具身體名義上表妹的傳言,蔣瑁就一點也不詫異了,傳言果然是信不得。


    很明顯,蘇青柏才剛開始幹這活,還有些羞澀,看著周圍人吆喝著,蘇青柏嘴唇動了動,半天都沒好意思喊出來,幸好有一兩個人主動走過去看他攤子上擺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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