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尋川從醫院出來以後開車回了趟父母那兒,敲了半天門才開,陳阿姨堵在門口,也沒有側身讓他進門的意思,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問道:“小川啊,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聞尋川的目光越過陳阿姨的臉朝身後的父母臥室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一邊問:“我爸媽呢?”  “這還沒到下班的點呢,這會兒肯定都在學校啊。怎麽了?你找他們有事啊?”  聞尋川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就是路過,來看看他們。他們這兩天……身體怎麽樣?”  “挺好的,都挺好的,放心吧啊。”  “那行,既然他們不在我就先走了,我回頭再過來。”聞尋川牽起嘴角勉強地對她笑了笑,說,“我先走了陳姨。”  陳阿姨看上去像是總算鬆了一口氣,忙道:“哎哎,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還沒等聞尋川走到電梯前,房門就被匆匆關上了。  剛剛一開門聞尋川就嗅到了一股氣味獨特的木質香味,每逢母親頭疼的老毛病犯了的時候就會在家裏點上這種特製的安神熏香,陳阿姨不止一次偷偷跟聞尋川抱怨過聞不習慣這股味道,自然是不會一個人在家時點香的。  果然,這點破事兒還是牽連到了這裏。  聞尋川單手撐在車窗上發了會兒呆,伸手在身上摸了一圈,沒摸到煙,這才想起來自己兜裏剩得半盒煙被賀臨舟拿去抽了,無奈隻好緩緩將車駛出地下車庫,朝自己家的方向駛去。  剛從電梯裏走出來,兜裏的手機響了,聞尋川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賀臨舟打來的。  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往家走,碰巧隔壁住的女孩兒拎著一袋垃圾推開門走出來,抬頭迎麵看到聞尋川,頓時神色警惕地退了回去,快速把門關上。  聞尋川一愣,聽到耳邊電話那頭的賀臨舟又問了一聲:“喂?喂。”  “嗯,怎麽了?”他收回目光應了一聲,腳下頓住的步子恢複了正常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走到自己家門口,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剛把房門拉開一條縫,屋裏就傳出一陣狗吠。  “我剛看到網上……”賀臨舟的話還沒說完,約莫是也聽到了這邊的聲響,轉問道,“你回家了?”  聞尋川反手把門帶上,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領帶,一邊換鞋一邊隨口應了聲:“嗯,你呢?”  “我也在家呢。”賀臨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惱火,“操,你能想象嗎?法治社會還有人敢搞非法拘禁這一套。”  其實從上午收到他的微信那會兒聞尋川就猜到了,他輕輕笑了兩聲,伸手在圍在自己腿邊的春梅腦袋上揉了兩把,一邊調侃道:“是嗎?還有人敢囚禁市長兒子?”  賀臨舟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很快他斂住笑聲,配合著壓了壓嗓子發狠道:“是啊,媽的,不知道我老子是誰嗎?有能耐就等我出來。”  聞尋川笑著罵了他一句:“有病。”  “哎,你怎麽回家了?”賀臨舟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試探,“你平時中午不是都在單位休息嗎?”  聞尋川走到沙發前坐下,摘下眼鏡隨手放在茶幾上,順手拉過一個抱枕放在沙發扶手邊,側身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有些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閉上眼睛說:“休年假。”  “扯淡,五月份你休個屁年假。”停了一會兒,對麵突然道,“臥槽,你被開除了?”  “……停職。”聞尋川歎了口氣,伸手過去拉開茶幾下的抽屜,去摸之前放在裏麵的煙,摸了一會兒沒摸到,他支起身子勾頭過去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抽屜,拿著電話問,“抽屜裏的煙呢?”  說罷聽到對麵一聲打火機的清響,賀臨舟像是嘴裏含著東西,聲音稍微有些含糊不清:“嗯?不知道啊。”  “……你回家還能沒煙抽?”聞尋川有些無語地把抽屜合上,躺回沙發裏。  “不就順你幾包煙嗎,看把你抱怨的。你拉開右邊的抽屜,當我賠你了行吧?”  聞尋川跟著他的話拉開右邊的抽屜,伸手在裏麵摸了摸,手掌觸碰到幾個有點硌手的東西,他抓了一把拿到眼前看了看,手裏躺著的是幾顆彩色糖紙包裹的球型硬糖,隨手剝開一個丟進嘴裏,一股清涼的甜味在口中彌散開來,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糖紙,含著糖球隨口問:“哪兒來的糖?”  “上回在陳肆那兒抓了一把,本來想著沒煙了拿糖湊合湊合的……”  “結果成了給我湊合湊合?”  賀臨舟笑了一會兒,停了停,問:“哎,你沒事吧?”  聞尋川抬起一條胳膊擋在眼前,遮住了窗外鋪進來的明媚陽光,他用舌尖抵著那顆薄荷糖在口中滾過,讓舌尖上那一絲沁甜輾轉過口腔中每個角落,聲音有些輕:“我能有什麽事。”第四十四章 打哈欠  聞尋川抱臂倚在門邊目送著溫知許牽著春梅走到電梯前,想了想,從兜裏掏出手機,叫了聲:“春梅!”趁著春梅回頭,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門,將春梅扭頭的那一瞬間定格在屏幕上。  電梯到了,溫知許轉過頭跟他打了個招呼:“走了啊尋川。”  聞尋川揚了揚下巴:“拜拜。”  一人一狗進了電梯以後聞尋川轉身把門關上,順手把剛才那張照片發給賀臨舟:  -不知道在看什麽。  賀臨舟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  -是不是在找我,哈哈哈哈哈  -看來沒白疼這個小狗崽子  聞尋川回了一句:  -大概吧。  他把手機隨手放在桌上,站在客廳環顧了一圈,房間裏到處沾得都是春梅的毛。本想著春梅走了以後叫個家政公司來徹底做一下清潔,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麽事兒,索性擼起袖子自己打掃,他伸手過去拆下了沙發套丟進洗衣機裏,又轉身出來打開客廳的電視與牆角的掃地機器人。  但不知為何,洗手間裏洗衣機的轉動聲、掃地機器人的運作聲以及開著的電視聲交織在一起,依然讓聞尋川有一種耳邊異常安靜的錯覺。  桌上的手機響了幾聲,他沒看。  等到把家裏收拾完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聞尋川拿著幾袋垃圾下樓丟進垃圾桶裏,抬頭就看到自己停在樓下車位的車被劃得麵目全非,他內心倒是很平靜,隻是稍微有點心疼兩個月前才送去修理廠換車玻璃時順道重噴的車漆。  他坐在車裏打開行車記錄儀翻看了一下下午到晚上的錄像,畫麵裏清清楚楚拍到了劃車那夥人的身影,他暫停保存錄像,把車上的貴重物品簡單收拾了一下上了樓,拿起電話報警。  等警察來的過程裏他打開微信看了一下剛才進來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沒點開幾個同事小心翼翼地問候,又滑了上去,點開了最近聊天列表最上麵的昵稱【1】。  5:42pm  -春梅走了,家裏不就隻剩你了?  -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6:20pm  -你吃飯沒?  -【配圖】  -市長夫人熬的骨頭湯  7:00pm  -?  7:05pm  -自閉了?  -別啊,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視頻】  -快看,一分五十九秒後我要撤回!  7:07pm  -?  -不看啊?那我撤回了啊  -操,超時了。。  8:27pm  -還自閉呢?不是吧你  聞尋川點開賀臨舟一個小時前發來的小視頻,視頻開始播放,屏幕上的畫麵晃了一下,緊接著鏡頭對準一張臉。  他頓時呼吸一滯。  賀臨舟的頭發亂七八糟的支棱在頭頂,看上去像是剛睡醒,隱約露出來的背景不難認出是在聞尋川現在所在的客廳。窗外斜斜傾瀉進來的陽光打在他赤裸的蜜色胸膛上,連同他半側的臉與下顎都被這抹薄金沾染得熠熠發亮,他寬闊的肩膀上肌肉線條平滑流暢,靠近肩窩的地方有一個明顯紅腫起來的印記。  畫麵裏傳出幾聲脆響,像是用手拍大腿的聲音,賀臨舟偏著頭衝畫麵外某處吹了聲口哨,叫道:“崽,過來。”  很快春梅不知道從哪兒跑了過來,用腦袋頂開他的胳膊鑽進了他懷裏,仰著頭有些興奮得看著賀臨舟,賀臨舟把手裏拿著的手機橫了過來,將一人一狗一齊裝進橫著的寬屏裏。  聞尋川也跟著把手機橫了過來,看著屏幕裏的人突然張大了嘴對著鏡頭打了個誇張的哈欠,他細微地蹙了下眉,沒明白賀臨舟要幹什麽。  緊接著,蹲坐在賀臨舟身邊的春梅也突然跟著張開嘴勾起舌頭打了個哈欠。  賀臨舟拿著手機的手猛地抖了幾下,彎著眼睛哈哈大笑起來,罷了,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淚,又對著春梅打了個哈欠,沒等他的哈欠停下來,身邊的春梅像是被傳染了一樣再次跟著打起了哈欠。  賀臨舟又打了個哈欠,他打完春梅打,春梅打完他又打,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聞尋川不知道懷著什麽心情度過了這極其無聊的三分半,等到視頻播放結束後他無語地回複道:  -?  按下發送鍵那一刻,他竟莫名其妙地也張嘴打了個哈欠……  他把自己這個行為理所當然的歸結於:果然,智障是會傳染的。  沒一會兒賀臨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張口就問:“你想開了?”  “本來也沒自閉。”  賀臨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爽:“靠,那你為什麽不回我微信?”  “打掃衛生,沒看到。”聞尋 川隨口回答道,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打算下樓看看警察過來了沒,一邊問,“你剛撤回了什麽?”  “……”賀臨舟明顯卡了一下殼,回道,“沒什麽,我打錯字了。”  “哦。”聞尋川應了一聲,也沒在意,關上門往電梯方向走,“給我打電話幹嘛?”  賀臨舟說話也沒個正形兒,笑道:“這不是想趁你脆弱的時候給你送個關懷嗎?”  “不必了。”聞尋川絲毫情麵不留道,“你的處境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仗勢欺人的市長兒子。”  “哎,別說了,”賀臨舟哭笑不得道,“我這個人設還沒立起來,人市政廳就已經親自發公告澄清了。”  “該。”  賀臨舟笑了笑,問:“你這會兒幹嘛呢?”  “等民警過來送關懷。”  “民警?”對麵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八度,有些急切地追問道,“你怎麽了?”  “我沒事兒。”聞尋川無奈地歎了口氣,“車被劃了。”  “媽的,這群神經病。”賀臨舟罵了一句,沉了沉嗓子正色道,“你注意安全,這兩天別出門了。誰知道這群傻,逼還能幹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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