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時 作者:皂鬥文案風起時說花落處…… 簡言之,就是說一對結了婚的夫夫:一個身帶香麝的漂亮溫馴的寵物 一個豢養寵物的好男人風起時 第一部 暗香疏影風乍起月隱薄雲,晚風輕拂花園裏的紫薇,黃揚,碧桃,香樁,夜來香,桂樹,槐樹……花木葳蕤,蔥茸馥鬱空氣中夾雜著一股競相施展的浮熱氣息香苑的牆角邊,一串串花骨朵兒幽幽吐蕊花瓣茬弱潔白香氣甜膩而芬芳在譙譙、翛翛、翹翹、嘵嘵的姹紫嫣紅齊喧嘩的深更時分悄悄地、巧巧地給夜添抹濃妝第1章河岸的左邊有一棟三層中西合璧的外形仿文藝複興風格的米黃色小洋樓,樓宇前廊的正立麵、女兒牆收頭裝飾及飾帶都極盡精致,且門套挑簷上的盔盾刀劍雕飾及局部的數個石雕徽章裝飾尤其繁複華麗;樓道走廊的天花板均以紫檀木拚成素潔典雅的幾何圖形,與素色木地板相得益彰;二樓大廳右側的正中壁麵有大理石壁爐及雕刻極其精美的鑄鐵花鏤空裝飾板,壁爐兩側有造型纖巧華麗的科林斯柱式,爐台上放著銅燭銀盤等精美物什,最為明顯的便是距台麵數公分的牆麵上掛著的數個大相框,或單人或雙人的相片上,人物都是一個麵貌極其秀美的長發小男孩兒和一個笑容優雅的老太太。一樓的茶室采光充足,天井上繪著連綿不絕的卷葉草和忍冬紋飾,左邊靠窗的雕花木榻上,一身絲質寬鬆衣袍的老太太正得體的坐著,舉止優美的煎水煮茶,淡綠的茶水注入白色的骨瓷器中,色澤愈加清雅誘人,她側頭笑盈盈說:香,過來吃餅幹。小男孩兒過去了,乖巧的伏在她膝上,小口的咬著餅幹,舌尖嚐到艾草的味道,淡淡的,卻口齒留香。傍晚,太陽快要落山了,老太太抱著小男孩兒坐在秋千上迎著微風輕輕搖蕩,她眯著眼對著遙遠天邊那輪幾欲被灰暗吞沒的桔紅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然後她用柔軟的手溫存的撫摸他的烏黑柔順的長發,又輕輕哼起曲兒:落日遙岑,淡煙遠浦。蕭寺疏鍾,戍樓暮鼓。一葉扁舟,數聲去櫓那慘戚,那淒楚,恰待歡娛,頓成間阻。……河岸右邊有一大片蘆葦,它們在陽光下、在雨中、在霧裏恣意歡快的成長,每當風起時,蘆葦蕩便輕輕搖曳,一浪接一浪,與波光粼粼的水麵相互輝映,很孤寂又很自得的感覺。小男孩兒常常在微風吹拂的黃昏裏,踩上木凳趴在小洋樓的樓頂陽台邊,用戀慕的眼神凝望著那一片蘆葦蕩。秋草黃時,江水悠長,傍晚蒼茫灰蒙的天際裏,鴻雁排成行,無聲無息的滑出一道道自由的曲線,往遠方飛翔;樓下琴房裏奏起了《秋日的私語》,曲聲悠悠,從敞開的窗戶間縷縷鑽出,飄散在空泛漫延的空間裏,與江邊吹來的濕潤水汽交匯,與院牆邊那一排摩肩接踵的夜來香沙沙作響的葉片合鳴,與鴻雁歌詠送行。他傾耳聆聽,漂亮的小臉上有著明媚的笑靨,想像自己能像它們一樣自得又自由。……同樣的米黃色小洋樓的花園裏,老太太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她的容顏已經老去,優雅的氣質依舊。紮著一束長長馬尾的少年放學回家,輕手輕腳的走到椅邊,凝視她安祥的麵容,在那雙慈愛含笑的眼睛望向他時,他湊近親吻她的臉頰,微笑說:外婆,你今天好麽?傍晚吃過晚飯,少年讓老太太坐在秋千上,自已在旁邊輕推,聽她用特有的江南軟糯的口音說話,或者哼曲兒。……灰舊的房子裏空蕩蕩的沒什麽家俱,很陰涼,房前有個小院子,同樣空蕩蕩的,一眼望去,隻見院牆上那綠油油的茂盛的常春藤,它們恣意張揚的成長著。一個少年匆匆跑進大門,臉頰因運動而浮起兩團紅潤,清伶伶的秀氣相,他叫:蕭香,好餓……還有一個可愛之極的孩子用帶著奶味的童音說:蕭哥哥,它什麽時候才開花呀…………“唔……”蕭香呻吟一聲,驀然蘇醒,睜眼便迎來滿室闃暗,身下的床在小幅度的規律的輕輕搖蕩,像兒時陽光明媚的日子裏,他安躺在鋪著上好絲鍛的搖籃裏,搖著小手口水汩汩的咿咿呀呀,外婆在旁邊溫柔的笑著,有節奏的推動搖籃安撫他、逗弄他,閉上眼,似乎還聽到她用軟糯的音調哼著小調,還聞得到馥鬱的牛奶和糯米糊的香味。抬手覆上眼簾,薄脆的一層皮膚下,眼球在不安的轉動,也許是之前雜亂無章的夢吧,夢到小時候在源江的生活、夢到少年在香苑的片斷、夢到那個清貧的家和讓他心裏溫暖的兩個孩子。靜躺了片刻,蕭香坐起身,伸出手按記憶中的印象在牆上摸,在近小窗處碰到兩個凸出的按扭,按下,刹時,鵝黃的燈光灑遍狹小的室內。他曲起腿,下頜抵在膝蓋上,視線滴溜溜轉了一圈,仔細瞧著這漆成濃重景泰藍色且零星點綴幾顆亮星的低矮的天花板、有著淡淡泡沫紋樣的天藍色牆壁、地板鋪著繡有生動的浪打沙灘紋樣的地毯、深藍寢具及灰藍的桌櫃,牆上幾排為節省空間而設計的藍白吊櫃,櫃子的駁古隔間擺有些造型古怪稀奇的飾品或書集。這個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間,因為這一層層深淺變幻的奇妙色彩而顯得寬裕不少。看看表,還不到十一點,蕭香撩起厚窗簾,推開半扇窗戶,一股潮濕的帶著腥味的沁涼空氣撲麵而來,他閉眼屏息了幾秒,索性把兩扇窗全部打開,強風刹時便攻城掠地,吹得他一頭披散長發淩亂狂舞,拍打在頸脖間如針刺般細細麻麻的疼,身上單薄鼓起的衣衫劇烈摩擦,似隨時都有可能迸破了。他縮下身,兩手攏了攏頭發,用皮箍鬆鬆的紮起來,又把被單扯過來裹住身體,細細檢察一番後才又探出頭,趴在窗台邊遙望導航燈照耀下的蕩著銀色波光的幽深的海麵。九月的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寧靜,連耳邊清晰的海潮聲都是柔和溫順的,今晚的月亮一直被厚黑的雲層遮蓋著,不見華光,導航燈光亮極限處,波光分離了遠處濃厚深沉的黑暗,形成一條鮮明的水平線,橫亙在彼端。ohayosumimasan……konichiwa……一道忽近忽遠忽清晰忽朦朧的女聲倏然傳來,蕭香疑惑的四下張望,隨即失笑。這是自己的房間,窗外是一望無垠的海麵,哪兒來的人呢?估計是幻聽了,他想。繼而又繼續趴著看海,但還是有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耳,傾耳聆聽,發覺跟之前的音質不一樣了,若之前說話的女聲是可愛甜膩的,那現下這個就是如海妖般鬼魅的。她是在唱歌,歌聲飄零在風中。在末末給他治療的那段時間裏,他無所事事便跟她學了法語,雖然現在還不至於出口成章,但至少聽得出她唱的是法語歌,以及能明白其中幾句的意思:……用我的靈魂來清洗星辰……調零的玫瑰……惡魔敲響我的門,他要跟我說話……在他身後是地獄。在這樣的四麵環水的黑夜裏,這樣邪魅詭譎的歌聲讓人寒毛直豎,但驚疑的同時卻又禁不住想一探究竟。第2章弧型走道上鋪著厚地毯,頭頂一排鑲嵌在天花板裏的圓銅燈把狹長幽靜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晝,蕭香吸著軟底拖鞋無聲無息的往走道盡頭的樓梯口處走,用力拉開柵緊的艙門鎖,剛打開門,一陣強風便強行灌過來,他迅速邁出並關上門,走下兩層折型木樓梯,來到寬敞的甲板上。腕表上的時間是十一點過二十分,若在城裏,此時正是夜生活的開始,但在這幾乎與黑暗融成一片的海上,此時已經是萬籟俱寂,除了四周傳來的波濤拍打船體的沉悶聲響。那道女聲早已不聞,蕭香環目四顧,周圍空蕩蕩的沒見其他人影,於是便踢掉軟拖,雙手展開,高仰起頭,細長的頸脖到精巧的下頜連成一道優美的弧度,長長的發絲垂在風中無依蕩滌,赤著足踮著腳尖在甲板上來來回回的漫步、旋轉,鉛華弗禦的麵容上笑若澹冶春山,薄衫簌簌,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如不慎墜入凡間的仙人,嫚妙出塵。腳底下的甲板似乎還有烈日留下的餘溫,暖洋洋的從細嫩敏感的皮層滲入,漫延至周身皮膚脈絡,像是被誰寵愛撫摸著,有些酥癢難耐的感覺,蕭香微笑,走到欄杆邊,垂首往下望,正好一個小浪頭拍打過來,被結實的船體拍碎,珠玉飛濺,輕微的“嘩啦”一聲就隱沒在深廣的海中,但瞬間又重整旗鼓往船體打來。如此的循環往複著,他看得失神恍惚。即使與海麵隔了二三米距離,但卻真實的感覺得到海水流動間那無聲息的誘惑,有些微涼,有些透明,就連那片綿延的墨藍色及空氣中的水汽都在傳達一個訊息:跳下去,跳下去……可以麽?可以。“那我就跳了。”他暗自竊樂,把左手一米外的軟梯展開,垂至海裏,把手中的鑰匙拋到地上,小心翼翼的爬過欄杆,一級級的下滑,不稍片刻,腳尖就已觸到冰涼的海水,再往下幾寸,那滑潤綿綿的感覺便包裹住整個腳掌,舒服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