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以為像張文這麽小的年紀,必然聽不懂紀老大說的話,就算勉強聽懂了也記不住。


    所以紀老大說了也等於白說。


    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張文這小孩兒,那可不是一般人呢。


    是有點邪性在身上的。


    別看他平時蔫不拉嘰、不吭不哈跟個弱智似的,但那手可靈活得很呢。


    無論見到什麽,雞崽子也好,還是狗崽子也好,隻要他能逮到,就動手硬撕。


    常常弄得血糊呲溜的,非得撕碎了不可。


    連從小把他給帶大的奶媽子,都經常被他嚇得做噩夢。


    自然也不敢告訴給張老太爺知道,怕張老太爺不說是張文狠毒,反倒怨怪她們沒把張文給看好嘍。


    但說實在的,天地良心呢,張文這麽暴戾,還真不是他們教的。


    這孩子仿佛天生就如此歹毒陰狠。


    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估計張文就是那會咬人的狗,蔫不吭聲地偷著下口。


    而且別看張文年紀幼小,但他記憶力特別好。


    誰跟他說過啥,或者看到過啥,他雖然很多時候給不出來反應,但心裏都牢牢記著呢。


    這孩子眼睛看人直勾勾的,別人以為他發呆呢,其實這孩子在看這人哪個地方好讓他撕扯呢。


    所以他這樣的,按照奶媽子心裏想的,這就是天生壞種。


    還是壞透腔的那種。


    奶媽子有時候見到張文那黑黝黝地眼神,有的時候都覺得瘮得慌。


    幾次請辭,都被張老太爺給駁回去了。


    因為啥呢?


    因為張文的親娘死了,奶媽子再一走,張老太爺怕孩子身邊沒個精心人照顧著,再有個閃失啥的。


    奶媽子無奈,隻能每天提心吊膽地伺候著張文。


    還得費勁巴力地替張文掩蓋他暴戾的天性,沒到三十歲的人,頭發都快愁白了。


    現在聽紀老大居然還想讓張文動手殺人,簡直恨不得撲上去咬死紀老大得了。


    張文已經是個魔鬼了,叫紀老大給教的再變本加厲,那還得了。


    奶媽子下定決心,這次回去以後,無論張老太爺如何不允許,自己哪怕自殘裝病呢,也絕不能繼續給張文當奶媽子了。


    這孩子明顯的要繼續往邪路上走,惹不起更沾不得。


    這邊紀老大叨叨完了,紀老二也不甘落後:


    “大外甥啊,二舅跟你說呀,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話擱你爹身上,那是半點不假。


    你瞅瞅,是不是自打你那後娘給你生了個弟弟,你爹連派人過來接你,都懶得接了?


    幹脆就把你給忘這兒了。


    那什麽,你這次回去以後,記得要多跟你爹聯絡感情呀。


    沒啥事兒的時候,多去你爹跟前露個臉兒,盡盡孝。


    省得你爹一心撲在你後娘生的弟弟身上,把你給忘到後腦勺去了。


    將來分家產的時候,要是你爹偏心,不給你,或者少給你,你上哪兒哭去呀!


    回去以後好好琢磨琢磨怎麽討你爹的歡心,腿勤快點,嘴甜點,多往你爹跟前溜達著點。


    這個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次要的,記住了嗎?


    你沒事兒也多練練該怎麽說話,怎麽笑,才能逗你爹開心。


    不然你整天這麽木呆呆的板著個死人臉兒,你爹能喜歡你嗎?


    來,二舅送你一麵鏡子,沒事兒你多對著鏡子練習練習。


    別不把這當回事兒啊。


    等你長大了,你就能明白二舅對你的一片苦心了。


    到那時候,記得多孝順孝順二舅哈。”


    張文手裏拿著個驢打滾,“啊嗚”狠狠咬了一口,尿了褲子。


    把紀老二給氣的;


    “嗨,你這熊孩子,早不尿晚不尿,偏趕到二舅跟你說話的時候尿。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出息!”


    紀老三本來也想上前跟張文說幾句話,一看張文尿褲子了,捏著鼻子:


    “哎呦歪,都這麽大個孩子了,咋還不知道讓人把尿,往自己褲子上尿呢?


    他是不是傻呀?


    就說咱們費這麽大勁,把寶壓到這傻子身上,別到時候雞飛蛋打,啥也得不著哇。”


    紀老大嗤笑一聲:


    “還說張文呢,你不也是挺老大了,還往自己褲子上尿呢麽。


    就昨個,你喝醉了,就尿了褲子了,打量誰不知道你那點事兒咋的?


    不想在張文身上下注,可以啊。


    以後你就別往他身邊湊了,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紀老三一瞪眼珠子:


    “那哪裏能行呢?說好的大家一起來,那就得大家一起來。可不興把我們撇開,你自己一個人獨享好處。”


    紀老二“呸”一聲:“那你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張文的奶媽子見紀家這幾個人是真不拿她當外人呢,當著她的麵,就敢把話說的這麽露骨明白。


    嘴角忍不住一抽。


    怕不是這些人還以為她既然做了張文的奶媽子,就得一輩子跟張文綁在一起,再無背叛的可能吧。


    眼珠子轉了轉,琢磨起回去以後,到底應不應該把紀家這幾個人的打算,告訴給張老太爺知道。


    可轉念一想,告訴了又如何。


    怕不是張老太爺還會因為不想家醜外揚,把自己給殺人滅口了呢。


    這些大戶人家的陰私事兒,可不是那麽好摻和的。


    一個摻和不好,就得送命。


    自己還是趕緊想法子撤吧,反正張文已經這麽大了,早就不用吃奶了,自己這時候走,想必張老太爺也不會再如前幾次那麽拒絕自己了。


    又在心裏恥笑紀家,紀家這吃相可也太難看了吧。


    而且也太不要臉了,就紀氏長得醜了吧唧、磕了吧磣、一腳踹不出個屁來的慫樣子,他們家也好意思說紀氏跟張老太爺如何夫妻情深?


    還敢汙蔑馬氏插足過紀氏和張老太爺的婚姻,又誣陷是馬氏害了紀氏的命。


    這要是被張家店的人聽到了,還不知道得如何笑話紀家,為他們那上不得台麵的紀家女臉上貼金呢。


    不過,倒是也不用她來替馬氏打抱不平。


    她是張文的奶媽子,天然就跟馬氏處於不同立場。


    雖然打心眼裏瞧不起紀家這副嘴臉,但她也不同情馬氏就是了。


    她一個朝不保夕的卑賤下人,有啥資格同情高高在上的女主人呢。


    因此隻是安靜地侍立在一旁,做壁花狀。


    一心等著紀家幾個人交代完張文,好跟著張文一起回張家店。


    其實紀家哥幾個還有好些個話,要對張文講。


    但天色不早了,他們還得抓緊時間把張文給送回張家店去。


    再者說,講多了,估計張文也記不住多少。


    他年紀太小,怕不是回家的路上,就得把他們交代的這些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吧。


    因此紀老大把目光轉到奶媽子這裏:


    “那什麽,剛才我們說的這些話,你都聽見了吧?


    回去以後,沒事兒就背著人,悄悄地多跟我大外甥講講哈。


    別圖省心就不講了。


    我可告訴你,你現如今跟我們都在一條船上坐著。


    我大外甥好了,我們大家都好。


    我大外甥不好了,那大家八成就要一起玩兒完!


    別以為你那眼珠子嘰裏咕嚕地亂轉,我就不知道你心裏想啥歪點子呢。


    嘿,如果我沒有十足把握能把你捏在手心裏,你覺得我能當著你的麵,對我大外甥說這麽些個掏心窩子的話?


    還想抽身出去是吧?


    嘿,我說你想啥美事兒呢?


    既然伺候上我大外甥了,今生你就算是跟我大外甥綁到一條戰船上了。


    想半路下船?


    沒門!


    嗬嗬,你兒子,可在我們手裏攥著呢!”


    奶媽子一聽,腳下一軟,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啊啊,我兒子,怎麽就到了你們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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