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涼介深深地彎下腰,對劉玉藍說道:


    “對不起!”


    當他心愛的姑娘美佳子也麵臨跟劉玉藍同樣的命運的時候。


    他才終於明白了,劉玉藍的痛恨。


    也終於知道了他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是多麽令人發指,深惡痛絕。


    劉玉藍聽了這話,卻半點沒被感動到。


    她冷冷一笑,衝山田涼介吐出一口唾沫,罵道:


    “呸,可去你娘蛋的吧!


    你們這些畜生在中國做了這麽多惡事,想不痛不癢地說聲‘對不起’,就想讓我們輕易地原諒你們!


    你們是在想屁吃呢!


    這聲對不起,你有能耐去對那些被你們無辜殺害的中國老百姓說對不起呀!


    如果他們能重新活過來,同意原諒你們,那才算數!


    可是,他們都被你們這些惡魔,被你們這些畜生們,給殘忍地殺害了呀!


    他們再也活不過來了!


    所以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對你們說原諒!


    你們的對不起,跟狗屎一樣,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別在我麵前假惺惺地裝好人了!


    惡狼即便披上了羊皮,也還是惡狼,也還是要吃人的!


    你給我滾,滾得遠遠地,我看著你們這惺惺作態地樣子就感到惡心!


    你們給我記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們會報這血海深仇的!


    到時候國仇家恨一起跟你們算個總賬!


    你們這一輩子還不了,那你們的下輩子,下下輩子,子子孫孫都得把欠了我們中國人的血債,給我們還回來!


    我們跟你們不死不休,一定要你們這些畜生們血債血償!”


    看著這樣的劉玉藍,山田涼介默然了。


    他抬起自己的雙手,細細地看著手掌上的紋路。


    仿佛每一個紋路裏,都有一個冤死的中國老百姓,在哀嚎著要找他複仇。


    他茫然地攥了攥拳頭,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壕無人性,隻知道殺戮地機器的呢。


    又是從什麽時候,變得對他們自己所犯下地累累罪行,如此麻木不仁。


    他們這些人啊,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犯下滔滔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所以,美佳子才會最終變成那無數個不幸地女人中地一員麽!


    大概,這就是麵前的女人所說的‘報應’吧。


    “美佳子啊!”


    山田涼介嘴裏呢喃著心愛的姑娘的名字。


    可是這名字,他是不是早就已經不配呼喚了呢。


    拔出手槍,對劉玉藍苦笑一聲說道:


    “我的手槍裏還剩下兩顆子彈。


    你一顆,我一顆。”


    劉玉藍聽了,狠狠地罵道:


    “呸,狗雜種,要殺就殺,別特麽的那麽多廢話!”


    山田涼介卻沒有動手殺劉玉藍。


    他之所以給劉玉藍剩下一顆子彈的目的,就是希望在那些鬼子再淩辱虐待劉玉藍之前,劉玉藍最起碼可以選擇開槍自殺。


    這大概是他因為美佳子,也將要有可能麵臨和劉玉藍一樣的遭遇,而升起來的為數不多地善念。


    但如果劉玉藍不願意,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因為,他就要死了呀。


    他最後隻是低低地,仿佛耳語般地說了一句:


    “我這罪惡地一生啊,就這樣吧,是時候落幕了!”


    此時地山田涼介想起了幼時在田野間跟美佳子一起追逐的螢火蟲。


    螢火蟲飛呀飛,他跟美佳子追呀追······


    想起了那個涼爽地夏夜,母親拿給他的一塊甘甜美味地西瓜。


    吃著西瓜的他,露出甜甜地笑容······


    那個夏夜啊,父親在修理著破損地風鈴,弟弟妹妹在院子裏嬉戲打鬧,他們喊著,哥哥,你要一起來玩兒嗎·····


    一切一切都那麽那麽地美好而祥和。


    如果沒有戰爭,該多好!


    他長大以後大概會繼承家裏的寺廟,跟美佳子生幾個可愛地孩子。


    家庭聚餐的時候,會和父母弟弟妹妹他們一起,分享許多有趣地事情。


    當他和美佳子老了,會手挽著手,再次去追逐那田野間自由自在飛舞著的螢火蟲。


    過完幸福而又平凡地一生。


    可惜,沒有如果。


    在生命地最後一刻,山田涼介仿佛又感受到那個夏夜涼爽地風,沁涼沁涼地,帶著故鄉獨有地草木氤氳地香氣,吹拂過心間。


    還有他親愛地家人,心愛地姑娘啊,永別了!


    眼前永遠隻是看不見一絲光亮的人生。


    原諒他不想繼續走下去了。


    是了,他晦暗罪惡地一生,是時候該結束了。


    於是,山田涼介扣響了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


    躺倒在血泊裏。


    劉玉藍萬萬沒想到,山田涼介竟然會當著她的麵自殺。


    但她反應極快。


    胳膊和腿都被打折了。


    用肩膀硬撐著,蹭到手槍跟前。


    極快速地把手槍弄到自己的腿底下。


    又快速地拖著槍蹭回到牆角,蜷縮起來。


    此時劉玉藍的心砰砰亂跳著。


    她記得山田涼介臨死之前對她說過,手槍裏有兩顆子彈。


    那麽一顆被山田涼介用了,手槍裏應該還剩下一顆子彈才對。


    雖然劉玉藍不明白山田涼介所說的子彈他一顆,給自己一顆,到底是啥意思。


    可劉玉藍拿到手槍以後,卻沒有選擇用這顆子彈自殺。


    無論處於何種境地之下,劉玉藍首先想到的都是更多地殺死日本鬼子。


    殺一個少一個。


    即便當初她選擇在蘇家大院,用炸藥跟日本鬼子同歸於盡。


    也是因為那樣,會殺死更多的日本鬼子。


    並不是因為她活夠了,才選擇跟日本鬼子同歸於盡。


    現在有了這把槍,更絕的是槍裏還剩有一顆子彈。


    劉玉藍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等一下第一個進來查看情況的日本鬼子,就是她的目標。


    她必須保證這一顆子彈,一擊命中。


    如果不能,那麽,她會失去最後殺死日本鬼子給自己墊背的機會。


    劉玉藍警惕地盯著牢房門口。


    她知道,山田涼介開槍自殺,日本鬼子進來首要的當然會找槍在哪裏。


    這槍她根本留不住。


    也沒必要留。


    所以隻能把槍和子彈做到價值最大化。


    那就是殺死第一個進來的日本鬼子。


    本來從牢房裏傳出槍聲,最先進來查看的應該是門口的看守們。


    偏巧今天上頭的人來視察。


    這人叫大豆田路二,是個大佐。


    他剛來到這裏,就聽說已經把他們懸賞了好久的單闖給抓住了。


    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莫名。


    他是個典型地劊子手。


    自來以折磨中國老百姓為樂。


    因此一聽說監牢裏抓來了單闖,這麽硬的骨頭,他還沒啃過呢。


    必須去。


    他比山田宗介官大,官大一級壓死人。


    本來山田宗介想著自己提審劉玉藍,如果能從劉玉藍嘴裏多挖出點東西來,自己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大豆田路二,這分明就是來跟他搶功的。


    把他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要是讓大豆田路二審完了,估計劉玉藍人也得廢了,再想審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還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從大豆田路二手裏活著出來的。


    因此他這個不樂意勁兒就甭提了。


    可還違抗不了大豆田路二的命令。


    隻能跟個大冤種一樣,怨氣衝天地耷拉著腦瓜子,跟在大豆田路二身後往監獄去。


    結果,聽見監獄裏發出一聲槍響來。


    可把他給嚇了好大一跳。


    尋思著是不是裏頭的看守們槍走火了。


    不然,也沒啥情況能開槍的呀。


    心裏不由得暗恨這些看守們不靠譜。


    偏趕在大豆田路二來的時候讓他丟麵子。


    因此大豆田路二興奮地往監牢裏去,他在後頭就沒跟那麽緊。


    跟蝸牛一樣,慢吞吞地在後頭挪。


    結果,他這一磨蹭可倒好。


    就聽見監獄裏,又發出一聲槍響: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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