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玄他娘不是沒有在老太太作妖的時候,告到族裏去,可族裏的族老們,哪裏會幫她一個外嫁過來的小媳婦呢。


    要麽父母一般都不願意讓閨女遠嫁呢,因為你嫁得遠,真有個啥事兒,娘家根本就不知道。


    即便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找不到人幫襯你。


    附近都是餘氏族人,人家當然不會向著空玄他娘呀。


    再者說,過去講究孝道,你一個小媳婦,上族裏來講你婆母怎麽怎麽不好,先就讓那些族老們看不上了。


    沒做主把她給休了,都是大家也知道空玄他祖母,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


    但再是不好,過去也沒有兒媳婦說婆母不是的道理。


    即便她說婆母把孩子給教壞了,族老們也以為,就是寵愛孫子唄,這算個啥呢,誰家好容易有個大孫子,做奶奶的,還不疼寵到骨子裏呢。


    替你哄孩子,你還不樂意,這小媳婦不地道。


    所以,對空玄他娘,那是沒有半點好臉色。


    碰了幾次壁,空玄他娘也死心了,要不是這次空玄鬧出學堂打老師打同學的事情,估計還不會引起重視。


    她過去跟空玄他爹也提過這事兒,但人家根本就不搭腔,就是不作為唄。


    現在婆母痛打丈夫,她冷眼旁觀就好了,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這母子倆,人腦子打出狗腦子才好呢。


    最好倆人都嗝屁了,自己到時候領孩子走,省得有人攔著。


    她這一旁觀好麽,空玄他爹冷不丁一瞅自己媳婦的表情,心裏就悚然一驚,果然讓本家叔叔說對了,自己媳婦這是早就跟自己離心離德了呀。


    見到自己丈夫被打,半點不關心,這可不是一個愛重自己丈夫的媳婦,會做的事情啊。


    他這一分神,讓他娘“哢嗤”就把臉給撓了好大一條血凜子,好懸把他眼珠子給撓瞎了。


    空玄他爹本來就分神了,冷不丁被他娘這一撓,下意識地一推,“噗通”老太太就來了個腚墩兒。


    這可惹了馬蜂窩了,老太太跟殺豬一樣的敲叫喚:


    “大家夥快來看呢,沒天理了,兒子打老娘了——來人呢,救命啊,我大兒子要打死我了——”


    外頭的鄰居聽見了,都過來看。


    這老太太雖然平時討人厭,可跟她一起玩耍的那些老頭兒老太太們,知道她是因為帶壞小孫子,被趕出留穀的,免不了有點兔死狐悲。


    哄孩子那麽容易呢,尤其孩子小的時候,那真是一不留神,孩子就跑沒影了。


    到時候小孩子亂跑,磕了碰了,兒子兒媳婦都不樂意。


    可本來人年紀上來了,腿腳就不那麽靈便了,哪有小孩子跑得跑啊,有時候緊著在後頭追都追不上。


    再加上人老了,記憶力和反應能力,都不像年輕人那麽好。


    有的時候,這邊哄著孩子,那邊說著話,一下就忘記了,哦,我身邊還帶個孩子呢。


    所以給人哄孩子,不是個好活兒。


    孩子啥事兒沒有,千好萬好。但凡孩子有半點不好的了,那都是哄孩子人的錯。


    所以這些老頭兒老太太們,其實還挺同情空玄祖母的。


    一聽老太太跟殺豬一樣慘叫出聲,嚷嚷著她大兒子要打死她,有的人還真信了,趕緊趕過來幫忙。


    再不好,再不對,這是老人,對孩子是有養育之恩的,千錯萬錯,不能弑母啊。


    結果跑過來一看,好麽,空玄他爹那臉撓得快成蘿卜條了,那是左一道,右一道的,血呲呼啦的,光這麽瞅著就疼得很。


    再看老太太坐地上,拍手打掌的哭嚎,但問題是,這老太太毫發無損呢。


    連頭發都板板正正的,說兒子要殺她,沒證據啊,也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呢。


    這就不是個弑母現場,反倒像是個殺子現場。


    這幫趕來幫忙的老頭兒們老太太都尷尬了。


    準備好的好幾籮筐勸解的話,都白準備了。


    互相對視一眼,果然,這老太太還是那個如假包換的作妖精。


    也難怪大兒子受不了,要把她送走。


    這些老頭兒老太太們,嘿嘿笑了兩聲,連連擺手:


    “你們忙,你們忙,不用管我們。我們就是閑著沒事兒,過來瞅瞅,這就走,嘿嘿,這就走。”


    啼哩吐嚕就都走光了。


    整得空玄祖母都哭嚎不下去了,嗯,什麽情況,咋都走了呢?


    這沒人捧場,還讓她咋哭下去呀。


    尤其還擔心地上怪涼的,別坐時間長了,再把屁股整出痔瘡來。


    空玄祖母“哼”了一聲,拍拍屁股自己就站起來了。


    指著空玄他爹就說:


    “我告訴你,你打我這事兒沒完!


    你敢打我,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轟,你這小王八犢子,你不得好死!


    我現在就告訴族老們去,你這不孝的忤逆子,我要讓你名聲盡毀,身敗名裂!你給我等著!”


    空玄他爹本來把老娘推倒了,心裏愧疚得很,現在他娘一罵,還要讓他身敗名裂,他嗬嗬一笑,抹抹臉上的血:


    “娘啊,我就不小心推了你一下,你就氣成這樣。那你指使空玄打他娘的時候,你到底是咋想的呢?


    你就不怕你大孫子空玄,將來會被天打五雷轟嗎?


    還是說,你根本就從來沒喜歡過空玄?


    也是,我們一家子人在你眼裏,都是下賤人,你當然不會在乎我們咋樣了。


    嗬嗬,啥也不說了,說了也沒用。


    娘你快去族裏告我吧,我等著,等著身敗名裂那一天。”


    老太太一聽這話,眼睛一立,指著空玄他爹就開罵:


    “空玄他娘不過是個屠夫生的賤種,腦子裏裝的怕不都是些豬下水,大字都不識幾個,憑她也配跟我比嗎?


    她那個賤骨頭,打了就打了。


    我娘家祖上可是出過翰林的,我自幼識文斷字,能吟詩能作畫,骨子裏流的血都比她高貴幾百倍。


    誰動我半根手指頭,那都是罪大惡極。


    你睜大眼睛再好好瞅瞅你娶的那蠢貨,當初我就說她不行,連彩禮都不要的媳婦,那就是個嫁不出去的便宜貨。


    沒聽說便宜沒好貨嗎?


    你瞅她那一出,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兩手一抄,往門框子上一靠。


    這像個啥?怕不是沒骨頭的哈巴狗,都比她更像個人樣。


    你拿我跟她比,憑她也配!”


    空玄他爹啥話也不想說了,如果沒有這不要彩禮就肯嫁給自己的媳婦,怕不是自己得打一輩子光棍。


    娘哪裏會舍得出錢替自己討老婆呀。


    空玄他娘在旁邊聽了這番話,那是半點沒生氣。


    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把自己氣病了,誰又會心疼呢。最後還不是自己遭罪。


    嘴角微微一翹,當她願意嫁給這個歲數跟自己爹一樣的男人呢?


    當初自己不願意嫁,因為這,老爹打折了兩根棍子,打得自己皮開肉綻;


    娘哭得要死要活,苦苦哀求自己聽爹的話,生怕自己被爹活活打死。


    哼,要不是過去那年代講究的是未嫁從父,又心疼自己的娘,夾在她跟爹之間左右為難,她才不願意嫁過來呢。


    怨隻怨自己老爹糊塗,隻看中了空玄他爹在外頭做買賣的能力,認為在這男人困難沒錢的時候,不要彩禮嫁過去,是對自己丈夫有恩。


    妻子有恩於丈夫,將來丈夫對妻子絕對錯不了。


    豈不知丈夫這人在家裏就是個受氣包、媽寶男、扶弟魔、窩囊廢,半點護不住妻兒。


    估計丈夫心裏也絕沒有半點感恩的念頭,即便當初稍微有那麽一絲半點,說不定也在婆母整天洗腦之下,潛移默化地認為自己真的就是嫁不出去的便宜貨,才會不要彩禮嫁給他呢。


    隻能說自己的老爹當初瞎了眼,沒看出來自己丈夫是這麽個人。


    怪隻怪自己命不好,那麽多姐妹,空玄他爹偏就相中了她。


    自己嫁給這樣的人,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可事已至此,埋怨無用。


    平常比這惡毒一千倍的話,老太太也說過無數次。


    不差這一回。


    忍忍又如何。


    哼,老太太最多也就囂張這麽一天了。


    等明天她滾蛋,自己高低得買上一掛五百響的鞭炮,好好賀一賀,去去晦氣。


    現在麽,不值得跟她計較。


    別看空玄他爹剛被老太太撓了個滿臉花,好像母子倆從此生分了。


    可但凡自己要是現在跟老太太幹起來,肯定人家娘倆又會摒棄前嫌,一起對付自己。


    說不定娘倆的感情又好起來了。


    所以,自己幹嘛趕著去當他們母子的感情催化劑呢。


    老太太罵幾句,不痛不癢的,自己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既然不能咬回去,不搭理她就是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讓老太太自己做去吧。


    不是有那句話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且等著,看老太太到底能有什麽好下場。


    哦,對了,老太太藏的那個秘密,也是時候讓自己的丈夫知道知道了。


    就算是自己好心送老太太的臨行禮物吧。


    希望他們母子倆能喜歡,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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