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秀聽完曹寡婦的講述,心裏那真是五味雜陳,都不知道該說點啥好了。


    自己兩個弟弟,都這麽大的人了,咋就那麽不懂事呢?


    也隻能安慰曹寡婦,人家這後娘做得也是辛苦,雖然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可自己家這個,可太為難人家了:


    “曹嬸啊,你別生氣,也別上火,這事兒我肯定管。我這兒還有點兒錢,你先拿著,別告訴我爹,也別告訴他們,你自己留著用。”


    曹寡婦推辭半天,堅持不收。


    但她哪能拉扯過陳秀秀呀。


    陳秀秀硬是把錢,塞到曹寡婦兜裏。


    曹寡婦背過身去,偷偷一捏,再悄悄拿出來一瞅,差點叫出聲來,這哪是一星半點的錢呢。


    “哎呀媽呀,這是金條啊!”曹寡婦剛才還愁雲慘淡地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笑模樣,整個人也精神多了。


    錢是人的膽呢,沒錢的人,那精神能好得了麽。


    當然也有那窮樂嗬,傻高興的。


    那不也多半是沒法子麽,高興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日子本來就已經這麽苦了,再不心胸豁達點,還咋活啊。


    反正曹寡婦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有錢了,可不就是喜事兒麽。


    趕緊拉著陳秀秀的手,親熱地說道:“你看,我之前給孩子做的小衣裳啥的,一直放在屋裏頭。


    給小孩子穿的東西,咱得精細點。我拿出去曬曬太陽,吹吹風去。


    你和你爹慢慢嘮著啊,有事喊我!”


    陳秀秀笑了笑:“那就謝謝曹嬸了,讓您費心了。”


    曹寡婦樂顛顛地就出去曬小衣裳去了,人家也有眼力見,訴完苦了,又得著實惠的了,還不得趕緊騰出地方,給陳厚魁他們爺倆,到出來說話的時間麽。


    陳秀秀看著她爹,心裏想著,這事兒可咋開口呢?萬一處理不好,爹又該生氣了。


    但有些事兒,還必須得解決,為了爹以後的日子著想,總耗著就不是個辦法。


    現在陳秀秀還有時間,但她這時間可沒準啊。


    興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忙起來。


    到那個時候,可能就根本顧不上家裏的事兒了。


    早點解決了,也免得以後心裏惦記著,再分心顧這邊。


    她坐下,語氣盡量和緩地跟陳厚魁說:


    “爹啊,陳勤、陳儉這年紀,可也不小了,您有沒有想過,讓他們出去闖蕩闖蕩啊?”


    陳厚魁抱著孩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闖蕩啥呀,這年頭,外頭兵荒馬亂的,好好在家待著就得了。”


    “那家裏糧食夠吃嗎?”陳秀秀反問道。


    “不夠吃咋辦?餓著點兒唄,那有什麽辦法。”陳厚魁漫不經心的說。


    他們這一輩人,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尤其陳家敗落以後,陳厚魁啥苦沒吃過呀,餓得急了,樹皮野菜,那都是家常便飯。


    現在有陳秀秀多少幫襯著家裏,那比過去的苦日子,可好太多了。


    而且,過去那老觀念,醜妻近地家中寶,但凡日子能過得下去,沒有誰願意讓兒女背井離鄉,出去討生活的。


    寧可餓死,窮死,好歹大家都在一起。


    陳秀秀看她爹這樣,得!整個一個白說,人家還就願意,跟倆兒子一家,在一起攪合著過日子。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很多老年人都這樣,一邊抱怨著孩子啃老,一邊有機會讓孩子出去外頭闖蕩闖蕩,他還不舍得。


    老話說得好,樹挪死,人挪活。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過去那舊社會,沒幾個老人,願意讓兒女離開自己,出去闖蕩的。


    可這孩子,你越是掬著他,他越不成氣。尤其嚐到啥也不幹,啃老的滋味了,那更加不思進取了。


    陳勤和陳儉,兩大小夥子,也不缺胳膊少腿的,就這麽啃自己老爹,陳秀秀真心看不下去,恨不得痛打倆弟弟一頓。


    但又對老爹這樣不作為的想法不滿極了,說白了,倆弟弟能變成這樣,未嚐沒有陳厚魁縱容的結果。


    陳厚魁自來喜歡兒子,雖然不像其他人家表現得那麽重男輕女,可當年陳秀秀在家裏,那可是啥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給倆兒子。


    誠然陳秀秀是老大,按照過去家庭的慣例,是要讓著小的弟弟們的。


    但是陳秀秀從小就吃苦耐勞,倆弟弟懶得跟什麽似的,這都是慣的。


    過去陳秀秀也覺得,弟弟是支撐家裏門庭的主要力量,自己隻是一個閨女,不能頂門立戶。


    可現在,她能夠靠自己站起來,倆弟弟卻寧可跪著吃飯,不願意站著養活自己,還得啃老。


    一股怒火,勃然而去。


    既有對自己倆弟弟不爭氣的憤怒,也都對自己老爹放縱弟弟們啃老的無奈。


    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心裏的不痛快。


    隔了半天,這才開口說道:“爹啊,我想讓陳勤和陳儉,跟著老孫頭學做生意。等學成了,我給他們點兒本錢,他們就能自己賺錢養家了。您看咋樣?”


    陳厚魁一聽是老孫頭,滿臉的瞧不起,撇著嘴說道:


    “就那個耍猴的老孫頭啊!他一個耍猴戲的能懂什麽!


    跟他學,能學出來啥!


    不行、不行,那老頭整天跑江湖,就是個老混子,可別把我倆兒子帶壞了!


    再者說,咱們老陳家,那過去可是大地主人家。


    你是沒見過呀,想當年,咱家可是良田千頃,房舍萬間,咱陳家的人,斷然沒有跟個耍猴兒的跑出去的道理。


    你這是嫁出去的人了,不算咱們陳家的人,我是管不了你。


    加上你當初不是情況特殊麽,從大牢裏頭好容易詐死逃出來,真要是待在家裏,反而可能有危險。


    就這我都要說說你,秀啊,不然你就把身上那副擔子撂了吧。


    你說說你,好好一個女人家,這又生了兒子,就在家裏頭沒事兒哄哄孩子就得了。


    那男人們有的是,讓他們出去打鬼子。


    對,這麽一說,你那倆小叔子不是都還在呢,你讓他們把這山寨給挺起來。


    你就別成天瞎折騰了,好好養大兒子,你這一輩子,也就有靠了。


    聽爹的話,旁的那些,你一個女人家,可別跟著亂摻和了,啊!”


    陳厚魁這一席話,可把陳秀秀氣了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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