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豐見勢不妙,連忙命人半掩了房門,以免火種直接進房。子彈打碎玻璃擦身而過,前方兩名手下不明不白的死在門口。眼看身邊所剩的人是越來越少,金小豐惡狠狠的瞪向易橫濤——這小子緊貼牆壁站著,竟是毫發無傷。金小豐恨易橫濤,就因為這個小子,他也許就要死在這滿地野火的大貨棧裏!陸雪征讓他“不要逞強”,其實這nnd全是屁話!隻要進了貨棧搶了人質,那便是走上了一條有去無回的單行道!他想不逞強,他想舉槍投降,可是杜家幹嗎?老虎背都騎上了,現在讓他“不要逞強”?一隻玻璃酒瓶飛入房中,“啪”的一聲砸碎在了牆壁上。金小豐眼看著明亮的一團火落下來,隨即流淌了一地。易橫濤害怕了,尖叫著亂蹦亂跳,又脫了西裝上衣彎腰亂拍,天真幼稚的想要滅火。金小豐又瞪了他約有一秒鍾,隨即上前一步跨過火苗,攥住他的手腕說道:“易二少爺跟我來!”推開牆上一道小門,他把易橫濤送進了隔壁空房內。其餘還算活蹦亂跳的四五人見狀,也就近推開身邊小門,進入另一側房中避火。金小豐所在的這間房屋,共有兩麵窗戶,一麵朝著後方倉庫,一麵朝著旁邊停車場;金小豐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中推開窗子,指著那黑黢黢的停車場說道:“易二少爺,你跳出去往那邊跑,那邊安全。”易橫濤煙熏火燎的轉過頭來:“那你呢?”金小豐麵無表情的回答:“我在後麵掩護你!”易橫濤咬牙一點頭:“那多謝了,等我們離開這裏了,我必定報答你!”說完他抬腳蹬上窗台,縱身便跳了出去。金小豐站在窗內,抬手關上了一扇窗子;他知道外麵流彈厲害,可是眼看著易橫濤已經跑出老遠了,居然還是安然無恙,簡直是如有神助一般!於是他將另一扇窗子也半掩了,單是伸出一隻手來,對準易橫濤的背影扣動了扳機!在外麵那槍林彈雨的火海世界裏,這一聲槍響真是低弱的微不足道。金小豐眼看著易橫濤被子彈帶的向前一撲趴在地上,趴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金小豐隨即轉身背靠了窗邊牆壁——這麽多人的命去換他一個少爺崽子,憑什麽?真nnd不公平!所以他要殺了易橫濤。易橫濤一死,他似乎也就可以在這火海中閉上眼睛了。賣了一輩子的命,最後一回不一樣了,最後一回,他是為了自己而死的。死了之後呢?那就管不得了,反正幹爹會好好的發送自己——是的,有幹爹呢,自己可以放心。生的雖然卑賤,但是死後一定風光,幹爹心裏有數,不會虧待自己的。房內溫度漸漸升高,牆壁也有了燙手的溫度。金小豐低頭又換上一隻滿彈夾,想要試著做一次衝鋒,然而不行,這三間磚房庇護了他們,也埋葬了他們。他站在黑暗的角落裏,在炙熱的空氣中望向窗外,就見漆黑天幕下,火星漫天飄搖,飛飛舞舞飄飄灑灑,疏忽即滅疏忽又生;非常痛苦,非常美麗。他忽然平靜下來,低頭係好了袖扣,又抬手整理了衣領。雙手捂臉抹了一把,他極力想要擦淨臉上的煙塵黑灰。第122章 衝鋒陷陣陸雪征在路口車內等待許久,遲遲不見金小豐衝殺出來。貨棧門口不斷有人出出入入,隔著院牆也可以見到裏麵火光衝天。而在零零落落的槍聲中,這一條街上的苦力行人們料知是杜老板的手下和人發生了火拚,早嚇得一哄而散。李純雙手扶住方向盤,是蓄勢待發的模樣。陸雪征因為摸不清形勢,所以盡管心跳如擂鼓,但是表麵上還算鎮定,起碼坐的穩當,不像後排的丁朋五,把個腦袋八方亂轉。正當此時,一人踉蹌著衝出貨棧大門,連滾帶爬的跑向了路口。陸雪征定睛一瞧,卻見他是隨同金小豐進入貨棧的一名小徒弟。“大老板……”他煙熏火燎的撲到車窗上,帶著哭腔大口喘道:“金哥他們被人困住,出不來啦!”陸雪征聽了這話,登時一驚:“困在哪裏了?”小徒弟氣喘籲籲的說道:“貨棧瓦房裏……我在前院放了火,然後想等著金哥出來一起走。可是金哥走到瓦房裏……他們往房裏摔汽油瓶子,金哥他們就出、出不來了……”說到這裏,他力不能支的跪在了地上,鬼哭狼嚎的又道:“他們要關大門了……門軸燒壞了,關不上,正關著呢!”話說到這裏,丁朋五立刻拔出手槍說道:“幹爹,我帶人進去瞧瞧!”陸雪征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大驚失色,隻道:“帶人進去也是送死。”然後轉向前方,伸手推開了身邊車門:“李純下車,去找白嘉治過來等著接應。”李純一怔:“幹爹,我……我能行的!”陸雪征跳下汽車繞到駕駛位前,拉開車門就把李純揪了下來。抬腿上去發動汽車,他一腳踩下油門,讓那汽車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猛然竄出,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衝向貨棧大門!一聲巨響過後,汽車突破半開半關的高大鐵門,直入貨棧大院。院內到處都是火!一團一團,一簇一簇,明明滅滅。杜家手下已經紅了眼,追著汽車亂槍射擊。汽車不是防彈汽車,然而車身鋼板也算厚實。當車窗玻璃盡數破碎成渣之後,丁朋五就把槍管搭在車門上方,彎下腰來胡亂還擊。陸雪征卻是不大害怕——他知道自己命硬,輕易死不了!可是抬頭望向前方,那一排火龍般的房屋還是讓他心中一涼。下意識的一腳踩了刹車,他當即便想要調轉車頭立刻撤退——幹兒子而已,撿回來養大就是為了利用,如今又是落在了火海中,實在不值得自己冒險一救。可是在雙手握緊方向盤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又想:“小豐身邊沒個親近人啊!”金小豐,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可憐哪!於是在陸雪征做下決定之前,他的手快於他的心,已經拎著手槍推開了車門。丁朋五一眼瞧見,想要阻攔,可是晚了!陸雪征在汽車的掩護下,彎著腰跑向了那一排火屋。抬手擊斃旁邊一名杜家手下,他義無反顧的闖了進去!陸雪征沒想到,空氣竟然能夠熱到“燙”的程度。一根熊熊燃燒的房梁迎頭砸下,他快速一躲,而借著一閃而過的明亮火光,他在房中角落處發現了幾名自家手下。有的是伸長雙腿一動不動了,有的還在拚命向外蠕動爬行,周身點點皆是火苗。陸雪征確定了這間房內沒有金小豐,於是很自然的舉起手槍連扣扳機,滅掉房內活口。轉身護住頭臉鑽過一扇小門,他隨即發現自己是進了火焰洞。眼角餘光掃到四麵八方的熊熊火焰,他腳步不停,風一樣的繼續向前,從一處東倒西歪的門洞中穿過去,進入了第三間房。第三間房的窗欞與門框都在燃燒,而他在濃煙滾滾中,很奇異的清楚看到了金小豐——金小豐蜷縮在牆角處,深深的垂了腦袋,顯然已是無知無覺。陸雪征來不及去看他的死活。彎腰托抱起對方的沉重身軀,他拉扯著將金小豐背了起來。金小豐太高大太沉重了,手腳卻又都軟的像麵條。陸雪征急了,脫下身上的西裝上衣,以衣為繩,把金小豐攔腰綁在了自己身上。將兩隻衣袖在身前緊緊係了個死結。他一手背過去撈起對方的一條腿,在令人窒息的炙熱憋悶中向外衝去。哪知就在衝出房門之際,門框上忽然掉下一根帶火的粗重木條,結結實實的砸到了陸雪征的額頭上。陸雪征順勢猛一低頭,沒覺著疼,拔腿繼續向前跑。金小豐沉的像個鉛人鐵人,大腦袋從陸雪征肩膀上垂下來,就在他臉旁隨著步伐東搖西晃。陸雪征有力氣,不怕他重,恨的是他長胳膊長腿,拖在地上牽牽絆絆。咬牙快步走向汽車,陸雪征一手護著身後的金小豐,一手舉起手槍,開槍擊斃了前方一人。丁朋五不知何時向前挪到了駕駛座上,這時就微微抬起頭來大聲喊道:“幹爹,上車!”陸雪征也急著上車——杜家人馬已經看出車內玄虛,現在抄家夥蜂擁包圍上來了!低頭拚命扯開腰間衣袖,他一手拉開後排車門,將金小豐抱起來向內送入。丁朋五的保鏢伸手接應,拖著金小豐用力向內拽去。陸雪征剛將對方那兩條腿塞進車中,前方的丁朋五卻是驟然掉轉槍口開出一槍,同時吼道:“幹爹,快上車!”一名杜家手下在陸雪征身後應聲而倒,手中槍支摔出老遠。陸雪征也想要快,可是依稀瞥到身後閃來的刀光,他就知道自己是“快”不成了!“砰”的一聲摔上車門,他回身一腳踢到了來人的腕子,隨即抬手接住對方那把脫手而飛的鋼刀。一刀背敲在汽車車門上,他背對著丁朋五喊道:“開車,走!”丁朋五知道現在不是個糾纏的時候,隻得心急如焚的發動了汽車,又因害怕流彈,所以深深彎下腰去,全憑感覺操縱方向盤來掉轉車頭。與此同時,陸雪征右手揮起鋼刀,已經接連砍翻了身邊三人。手槍交到左手上,他一刀捅進了前方一人的肚腹之中,隨即抬手向旁開出一槍,將一名偷襲者擊斃在了一米開外。彎腰撿起一把鋒利新刀,他拔腿就去追車。整個大院內的杜家人馬都圍攏過來,有人想要打爆汽車輪胎,結果人太密集了,一粒子彈射出去,輪胎沒打到,反倒是傷了同夥的腳。丁朋五大低著頭踩下油門,不管不顧的向前行駛,他那保鏢舉槍坐在後方,替他掃清車窗外捅進來的長短利刃。丁朋五的汽車成了領頭羊,帶著後方潮水般的一大幫人,向貨棧大門快速湧去。而陸雪征幾次想要上車,都是未遂——於是,他就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