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棠滿意地拍了拍他的屁股,終於做完了那晚的最後一次。他們在沾有迷亂氣味的床上躺下了,膩膩歪歪地抱著,江帆小心翼翼湊過去吻杜君棠的臉頰,被杜君棠掰著下巴,吻回去。杜君棠的手指蹭蹭江帆的下巴頦,又蹭蹭喉結,停在choker上時,他吻了吻江帆的鼻尖,近乎溫柔的耳語,像暗示什麽,“小狗,記住我的話,要聽話。”第57章 淩晨四點,距離杜君棠入睡不過兩個多小時,他斷斷續續醒了許多次,這次他再也不想閉眼了。他討厭那些血腥到令他反胃的噩夢。心髒跳動得頻率很不正常,太快了,杜君棠感到胸悶,他動作很輕地坐起身,目光掃過床頭櫃,那裏麵放著他的藥。江帆在他身邊睡得很熟,睡相不怎麽樣,歪著腦袋倒是很可愛。他豎著耳朵,聽江帆沉沉的呼吸聲,還試圖聽窗外早起的鳥叫,似乎是沒有,連風聲也沒有。杜君棠忽然覺得自己還算得上幸運,起碼,他能判斷出自己情緒在什麽時候不對勁。多一個人的陪伴讓杜君棠感覺良好。太好了,如果是江帆的話,他甚至可以暫時性遺忘掉這部分需求那些暴力、躁動的情緒。原來記憶被剝奪的時候,本能也是會施加痛苦的。杜君棠分析著,心裏恨恨的,簡直想捏捏江帆的臉蛋抱怨。可他又心疼。他終於想明白自己當時和醫生口述的那些場景是什麽意思了。一直碰撞卻紋絲不動的牆,黑色的沒有窗戶的屋子裏聽見狗吠,雨季裏紅色的風和哭聲。他的小狗好本事,折磨了他這麽多年。那時叢陽甚至都搬到了他主臥的隔壁,停掉了他一切有關虐戀的遊戲,以防止他產生任何自殘或殘害他人的行為。他曾經有次將近四十八小時沒合眼,腦袋和心都空空如也,他在書房裏畫了很多素描,書房的裏間掛的都是,或許以後可以讓江帆看看,希望江帆能知道他一直好想他,能不再那麽介懷。他可不想他的小狗一直對他心存抱怨,這種形象瑕疵要不得。平靜思考成功分散了杜君棠心中那股濃烈的焦灼,那種麻煩催逼到眼前,刀懸在頭頂上的焦灼。和忽然而起的悲觀一樣,杜君棠的樂觀也來得很簡單,他很開心,他的學長就在這兒,他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他真是個幸運的病人,杜君棠在情緒穩定後感慨了許多次。他的心藥長了腳,不遠萬裏來醫他,來醫他這個不幸的人。江帆的生物鍾很準,他醒來時,先聽見密集的雨聲,滴滴答答的,差點讓他想不起自己身處何地。他從被窩裏露出個腦袋,困倦地眯著眼睛。“醒了?”杜君棠靠坐在床頭,順著捋了一把江帆的頭發,聲音裏沒有剛醒時的迷糊,不知道已經醒了多久。江帆嚇壞了,他以為自己又睡過頭,迅速坐起身,感覺到後腰肌肉被牽拉得又酸又痛,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下才徹底醒了。他局促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腰側,後麵昨晚就已經被清理過了,並沒有特別難受。杜君棠的手壓在江帆頭頂,湊近了,別扭又笨拙地吻了吻江帆的額頭。江帆的眼睛迅速往下瞟,他慌張地眨眼睛,清了下嗓子,才道:“主人……早上好。”“早上好,”杜君棠像是特意在等他醒,此時才掀開被子下床,“起來收拾收拾吧,我去給你拿冰袋。”江帆從床上爬起來,一時聽不明白,“啊?”杜君棠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昨晚,哭腫了。”此時沒有氛圍,也不在情景,江帆驟然回憶起那些瘋狂的性事時難免耳熱。他笨笨的,又佯裝了然地點點頭。杜君棠先一步出去了,江帆就縮在床上捂著臉試圖冷靜,他的內褲早不見了,藏在被子裏的下身卻不知何時硬得老高。江帆暗自在這片刻間忍耐晨勃,他竟然會因為杜君棠普普通通的三言兩語起反應。太丟臉了。還好沒有讓主人看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震動,江帆瞥了一眼,屏幕亮了,來了新消息,顯示當前時間是上午八點零七,原來他沒有睡過。床頭櫃的抽屜開了小小一道縫,江帆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一隻手壓著下身,另隻手順手將抽屜推了回去。早飯吃得很隨便,杜君棠似乎急著去公司,他本意是留江帆在家的,江帆卻比他還拗,什麽話也不說,隻是換好衣服跟在他後麵,走一步跟一步。杜君棠於是沒再反對,他隻覺得熨帖。他甚至自私地想,或許在他心裏,他就是這麽希望的。如果江帆身體尚可,如果江帆願意,如果江帆陪著他……他承認,有的時候,人需要狗多過狗需要人。江帆心願達成,卻好像改了性子。他表現出的溫順遠多過得意,在得到杜君棠首肯時,他跪著抱了抱主人的腰,說,“謝謝您,我好開心。”屋外的雨還在下,沒有要停的意思,江帆拿著長柄的傘走在前麵,替杜君棠開門。他如往常那般,熟悉的流程,他輕緩地將門扉推開,卻在抬手要撐開傘時愣住,那動作就這樣停在半空中。雨點劈劈啪啪敲打著門外的台階,江帆在看清眼前的畫麵後,神色越發僵硬難看。他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到杜君棠。江帆倉皇道:“主人,您等等。”未等他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杜君棠已上前一步,越過他,看到了門外台階上的動物屍體。幹涸的血沒能被那層薄薄的雨水衝散,變成了地麵的底色。那是隻小奶貓,身上的毛有一塊沒一塊,若非骨架尚在,那被惡意傷害過的軀體、破碎的肉塊幾乎很難讓人辨別它生前的模樣。它歪著腦袋,一隻耳朵不知所蹤,濕淋淋在水裏泡著,蜷縮著,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秒都在乞求逃避痛苦那些惡毒的折磨手段,僅僅是想象,都叫人不忍和憤怒。江帆難過地別開了眼,抬手輕輕放在了杜君棠的肩頭,他害怕杜君棠的沉默,隻好無措地輕拍安撫他。那肩頭卻在數下強烈的顫動後,忽然甩開了他的手。杜君棠轉身,疲憊地撐著膝蓋,在幾聲痛苦的幹嘔後,吐在了客廳地板上。這反應顯然太過激了,江帆趕忙走上前查看,扶著杜君棠的肩膀,一下一下給他拍背。江帆慌了,他不太明白。是因為臭臭嗎?那隻曾經屬於杜君棠的貓。又或是這幾年裏經曆過的其他什麽。重逢後,杜君棠的情緒不太好,江帆始終記得這一點,可在他麵前,杜君棠舉手投足間自然得讓江帆差點要忽略這一點。江帆沒有選擇在這時候多問,他去到衛生間裏,準備拿拖把清理穢物。待他從衛生間出來時,隻聽到一陣上樓時急促的腳步聲。杜君棠逃也似地奔上了二樓。隻是看那背影,江帆都感到揪心。拖把倒在地上發出聲響。江帆不安地追了上去。臥室房門是被摔上的,“砰”的一聲巨響,似乎那裏麵不歡迎任何人。江帆猶豫片刻,猶豫過後,他小心翼翼地擰開那扇門。屋內,是陰雨天時特有的昏暗。他衣著整齊的主人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將頭埋在了兩臂之間,手握成拳,手背上有一道不知什麽物件刮出來的新鮮的血痕,他似乎在顫抖著,可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像個隱忍的孩童。一旁的地板上是散開的藥片,江帆曾經發現過它們,他忘不了,忘不了那些是什麽。它們代表了杜君棠承受的痛苦,他未曾參與過的那部分人生裏的痛苦。可他現在參與了。他心疼得想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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