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棠支使江帆下樓去售賣機器那兒買罐裝咖啡。那時他們正聊完改進藥效的事兒不久,開始閑扯淡。肖男倚在試驗台邊問他:“中心醫院最近有事兒?什麽事兒?”杜君棠:“死了個病人,家裏人來鬧。常事兒了。正在商量怎麽處理。”肖男瞟了眼杜君棠,說:“家屬挺不好商量的吧?”“是有一點。”杜君棠說,“不過跟我也沒什麽關係,杜家那邊會派人處理。”肖男:“樊沛的事兒你想清楚了?”杜君棠像被問住了,歪著頭看肖男:“有什麽清楚不清楚的。”肖男思忖片刻,客觀道:“你想解決可以,但最好不要鬧太大。牽扯太多,對你不好。”杜君棠明白肖男什麽意思,點點頭,道了聲謝。他頓了頓,又說:“你家那口子的警察同學,有空約出來認識認識。”肖男被這個稱謂驚得一愣,他下意識瞥了一眼章昭,目光冷冷的。那廝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滿臉寫著“坐等贖罪”。肖男給杜君棠回了一句:“行,沒問題。”肖男朝章昭所在的位置挑了挑下巴,示意他過來。杜君棠知情識趣地朝反方向挪了幾步。章昭朝肖男討好地一笑,拎著下午茶往那邊去。他步子走得很穩,和杜君棠擦身而過時,不知為何忽的開口,低聲戲謔了句:“江帆脖子上的那根choker,挺好看的啊。”杜君棠的目光跟著章昭的背影,又別開,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江帆很快帶著買好的咖啡折了回來,卻發現他老板和肖教授都沒什麽繼續聊下去的興致。他也沒多嘴,就安靜跟在杜君棠身後。杜君棠不動聲色地瞟了眼江帆的脖子。杜君棠記得那條choker,皮革的邊緣已經被磨得很舊了,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江帆總戴著它。江帆穿黑西裝時,他通常都能忽略掉;江帆穿著襯衫或是背心時,卻不能。江帆脫光的時候,那玩意兒就會更明顯。窄窄一條,黑色的,嵌著鉚釘。分明就是狗頸圈。那條狗現在正給他開車。杜君棠一言不發,沉默地觀察著那條choker,他感到很矛盾,以至於那些狂躁的情緒又找上他。他想起江帆跪在他辦公室裏,想起雨夜裏江帆赤著上身幫他搬花,想起江帆紅著眼睛要他“狠狠揍他”……還有,喝醉了趴在他肩膀上偷親他,在壓低的哭聲裏,朦朦朧朧叫的是另一個名字。杜君棠簡直痛恨起那些來路不明的好。那天他就已經看到了,在廚房的時候,在江帆宿醉醒來的第二天。杜君棠要江帆叫“主人”,他揍過多少條狗,他以為自己一定能聽出來什麽不對勁。在床上也是,在他不受控的時候,江帆一邊分開自己的腿,一邊哀求,明明說了很多遍“求您了”,身體卻乖得不像話。杜君棠難得願意分神去想一想,江帆要的到底是什麽,他的臉,他的聲音,還是他的脾氣。那隻心和靈魂常年索居的野獸一朝受驚,就又想跑回自己孤獨的城堡裏,城堡外麵有他滿園的浪漫。他不怕孤獨和寂寞,起碼孤獨和寂寞都是安全的。杜君棠不承認自己的不安,他隻是怕,怕江帆要的是相似的這個或那個,怕江帆想要的未必是他。第35章 車裏放著前幾天杜君棠讓叢陽去取的玩具。日子又過了一輪,玩具該翻新了。他竟然還沒換掉身邊的狗,還專門為那條狗新添了些東西。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兒。按江帆的表現來看,喜歡ve和puppy y,不戀痛,隻是因為身體健壯所以能抗打。江帆並不算個m。他在生活中的任何方麵都願意表現出信任和順從,他更像個忠誠且勇敢的sub。而挨揍和被控製使他感到羞辱,是這些羞辱讓他有了生理反應。江帆真像條養熟了的狗。這些單方麵的推測,和杜君棠多年不屑思考的理論,全都在提醒他,江帆無端靠近他的不合理。這樣一個sub,不去找賀品安那樣的犬調高手,找他幹嘛。他杜君棠一貫的作風就是開揍,那他就必找喜歡被揍的、能抗揍的、戀痛的m。從這方麵來說,他無疑是個優秀的施虐者。長鞭、重鞭他都能控製好,力度、角度、位置,從來沒有哪個m在他手裏出過事,爽到極致的倒多不勝數。他也試過不一樣的,嬌嬌軟軟,依賴型的,他以為這種遊戲總是大同小異,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這樣。他抬不起巴掌,一巴掌就是一手血,他掄不動鞭子,怕一鞭子下去小玩意兒骨裂。他達不成對方心裏的期望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挑逗淫諷,曖昧溫情,以及陪伴。杜君棠完全不擅長經營一段長久的親密的關係。所以他在一開始無比抗拒江帆強勢入侵他生活的舉動。他認為這很危險。杜君棠在不斷向前駛去的車裏,排斥每一寸和江帆共享的空氣。他感到胸口憋悶,像是失落,又像遭到背叛他不該這麽想的,畢竟這些情緒都得有前提,這些前提證明,他有期待,他承認自己想要擁有江帆。這種危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聲鐐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正弦倒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正弦倒數並收藏無聲鐐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