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崇敢打包票,定是太上皇後發現他折回來才與太上皇攤牌,隻是這答案令他的心情說不上好壞,若說無怨,豈會就這麽輕易釋懷?


    方公公大氣不敢出,仍記得上回端木崇初次見到帝王花時何等惱怒,離去時更是差點用衣袖將那花掀翻在地上,怒氣衝天,如今回頭再看,當時的憤怒竟顯得有些可笑。


    這些念頭他隻敢放在心裏,此時抬頭望著皇帝,隻見到他迷茫的神色,竟是迷茫嗎?


    “瀾兒果然深懂我心,那李拜,我也忍他許久!”太上皇目露不屑:“他還真以為我是他的靠山,我與他虛與委蛇這麽我,也甚是委屈,還要遭受你的誤解。”


    “那也是因為太上皇入戲太深,瞞過所有人,若非這次你斷了李拜的後路,我還以為你與他夥同對吾兒不利。”太上皇後毫不留情地說道:“李拜也算是被太上皇你背叛了。”


    “從來未曾夥同,何來背叛?他得意太久,自視甚高,才有此一出,不然皇帝也不可能逮到這次機會,自然,那淩不語也是一名奇兵。”


    太上皇想到皇帝最近種種所為,還是有幾分讚賞:“皇帝行事激進了些,但也有奇效,除卻這景泰之事,倒都在我預料之中,確實有些長進。”


    太上皇後扭頭,在太上皇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登基七年,若無長進,他隻怕又要出邪招,扶植新的皇帝,端木家的人歸根結底,眼裏隻有江山。


    “你用這樣的法子曆練皇帝,就不怕他與你離心嗎?”太上皇後看著那帝王花,頻頻搖頭道:“不論你的苦心是為了什麽,我能感覺到,皇帝與你漸行漸遠。”


    “這根本不重要,瀾兒,兒孫自有兒孫福,按倫理綱常,他也不敢對我不孝,他的功過對錯自有史書記載,若對父親不孝,後代子孫皆可唾罵!”


    “若能穩固元昌江山,我做壞人又何妨!”


    端木崇聽到這裏,默然離去,方公公放慢手腳,默默地跟上去。


    “景泰之事,你實際的盤算是什麽?”


    西行宮裏,太上皇後也懶得與太上皇虛以委蛇,直截了當地問道:“此事不在你意料之中,其實又何嚐是在皇帝預料中,那聶正也不是甘願受人指使之人。”


    聶正的性子油鹽不進,他舉薦景泰的原因純粹,就兩個字——合適。


    麵對太上皇後的詢問,太上皇有些沉默,他也沒有想到那聶正能拋出景泰來,完全不在他的預想之中,淩不語又摻和一把,把他也牽扯進來,事事難料!


    太上皇後偏要戳他的心窩子:“看來太上皇也是準備靜觀其變,罷了,我這兒子步步走來不易,如今該宣揚的也宣揚,景泰之名已經在盛京城裏傳開,開弓沒有回頭箭!”


    “淩不語被刺應也與他為景泰造勢有關,如今雖審出與北安國有關,是敵國探子所為,但若是李黨故意混淆,豈不是被他們得逞,轉移了皇帝注意力。”


    何為草木皆兵,人若疑心重了,不見暗影也覺得有鬼,太上皇後這些天寢食難安。


    唯恐此事脫離控製,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太上皇早知道凡事不可能全在控製內,他一邊拍著太上皇後的後背,一邊安撫道:“事情發展至此,你滿腹憂思又有何用,不然你讓皇帝找個由頭罰罰那聶正出出氣?”


    “胡言亂語!”太上皇後憋屈道:“聶正他如今是齊王的嶽丈,再說,此人雖然性子直了些,但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百姓著想,他舉薦景泰也沒有私心。”


    “哼,否則我怎麽會容忍他那麽多年,還在皇帝登基前將他提拔為禦史大夫?”


    “那我要誇你高瞻遠矚嗎?”


    “不敢,不敢,隻是我畢竟退居帝位,許多事情由不得我,他既坐了這皇位,能不能坐穩,且要看他自己的本事,朝中還是有一幫忠臣可用,那寧還山他不就逮著了嗎?”


    “寧還山救過你的命,”太上皇後說道:“可是當真?”


    “誇大其詞!說什麽我是被他從死人堆裏背出來的,哼,不過是我當時傷了腿,行走不便,但神智清楚,他若不來,我也能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倒是成全了他的名聲。”


    太上皇抑鬱的心情終於舒緩了一些:“說得好聽!”


    “千真萬確,之後沒有辯駁,隻是覺得此人有些憨勁,武將若是雄心勃勃豈是好事?這樣的人不提拔提拔誰?我這才任由流言發酵,成全了現在的寧國公。”


    太上皇後越聽越不是滋味,這麽說來,每一件、每一樁都在端木長衛的算計當中,她和皇帝兒子都逃不過,這樣的人,若非他自己心甘情願退位,又有何人能左右於他?


    這麽一想,她終於鬆了口氣,表麵上看是一時之氣,端木長衛定是想通以後才決定將皇位讓給他們的嫡子,而在退位之後又多番敲打,故意製造太上皇與皇帝之爭,混淆視聽!


    他苦心的確有,隻是可惜,太上皇後想到皇帝對上父親時的淡然,隻怕是皇帝早涼了心。


    皇帝從小就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父子情,這一生,怕是不會有了。


    太上皇後望向殿外,皇帝消失已經好久,她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另一頭,淩不語和魏嫵離開皇宮後,一回到官媒所,除卻打雜的老媽媽,所有人一股腦地轉上來,尤其是柳湘,雙眼冒光:“太上皇後的身體如何?”


    “太上皇後美貌動人,哪裏像有陛下那麽大兒子的人,身體看著安健得很,而且毫無太上皇後的架子。”魏嫵看向柳湘,說道:“柳姐姐,我有事問你。”


    留下淩不語和一幫姐姐講西行宮的見聞,她將柳湘拉到一邊,取出那支玉簪,一一道來。


    柳湘聽得入神,正色道:“你有何疑心?”


    “我母親——魏淩霄。”魏嫵說道:“假如這簪子真與我母親有關,為何會落到太上皇後手中,她與我母親不過幾麵之緣,這哪裏說得過去,柳姐姐,你以前見過我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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