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不用說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成為後宮之主,而那市舶使之位可是個香餑餑,李拜也妄圖換上自己人,端木崇豈能讓他如願!


    “市舶司管理海上對外貿易,海上貿易線打通後貿易活躍,國庫也因此豐盈,市舶使丁蕩並無錯處,李拜卻試圖將他易位,他想做甚?!”


    “朕不允,他便再三上書乞骸骨,又是想做甚?!”


    “太上皇若是還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兒子也隻能作罷!”


    端木長衛啞然失語,那李拜不僅來過西行宮,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辛苦與艱難。


    女兒嫁入皇家這麽久仍是為妾,也是他心頭大事,又因為陛下似要冷落他而心中耿耿於懷,如今不過是氣性一把卻真的致仕,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李拜畢竟是自己親手提拔上來,對他忠心不二,有些事情他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說為何如此大動幹戈,還是因為李拜的一句話——“怕不是陛下以為臣忠的是太上皇而非陛下,對臣心生芥蒂,臣實在是冤枉啊!”


    “敢問您是以何等身份詢問,若是父親,該是父親替兒子想想這成命如何收回才不損皇家威嚴?若是太上皇,也請太上皇想想,兒子出了西行宮便收回成命,百官如何想?”


    “父子不合,太上皇攬政?亦或是以後上朝不在紫宸殿,不如改到西行宮,太上皇可知流言足可毀江山?”


    李拜與端木崇的聲音在耳邊交替響起,他頭痛欲裂,再對上太上皇後質疑的眼神,肝膽俱焚,不禁後退幾步,咣地撞上身後的擺件,咣當!


    方公公眼疾手快,衝過去護住那花瓶:“太上皇當心!”


    端木長衛氣急:“笨奴才,你扶花瓶做甚!”


    方公公嬉笑道:“太上皇恕罪,這不是太上皇最喜歡的花瓶嘛,乃是孤品,若是碎了陛下可沒有辦法再找來一個孝敬您,就算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這花瓶是陛下搜羅來送給太上皇的禮物,單說是孤品就可見其誠心。


    方公公話裏有話,父子情誼若是破裂,就算請大羅神仙來也無用,以後也隻能是表麵關係,對外做做樣子,陛下最近故意冷落太上皇,就算過來也隻去見太上皇後,表現得明顯。


    不愧是跟著自己的老奴,端木崇故意冷冰冰地說道:“隻怕是比不過李拜送的《萬裏江山圖》,要不然,太上皇認李拜做幹兒子……”


    “混賬東西!”端木長衛呆了幾息,嘴上罵著,心裏到底冷靜下來。


    都說當局者迷,他的確被李拜攪動心思,亂了心神,現下冷靜,細想下來很不是滋味。


    那句“怕不是陛下以為臣忠的是太上皇而非陛下,對臣心生芥蒂,臣實在是冤枉啊!”根本就是挑撥,不值得一提!


    太上皇後與太上皇夫妻多年,他一皺眉,一揚眉,就知道他悟到了。


    “太上皇也未老,怎麽就變得昏聵了,”太上皇後本名蘇瀾,名門閨秀,卻有一張刀子嘴:“得虧這次崇兒借題發揮,否則坐等李黨壯大,奪了你端木家的江山?”


    端木崇報以冷笑,太上皇哪裏受得住母子二人夾擊,偏是個好麵子的人,心中想到嘴上也不願意服輸,咬牙道:“罷了,此事我不再理會就是了。”


    “那就多謝太上皇。”端木崇心裏長長地舒了口氣,隻是想到宮中的帝王花,心中仍有些不虞,太上皇之所以退讓,不過是不願意讓自己被臣子耍罷了。


    李拜千算萬算也不會料到,他的一番挑撥之言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父女二人均自以為聰明卻拿捏不住皇家心思,愚蠢!


    這一關暫過,氣氛卻變得古怪,高公公嚇得是冷汗直流,太上皇交代,他不得不從,但現在父子修好,他卻是難做人,站在邊上當成了縮頭烏龜。


    方公公冷眼看著這昔日的內宮紅人,心道他也有今天,以前狂妄時恨不得把全宮的宮人都踩在腳底,如今保得周全到了西行宮,也不過是養老度日。


    要是他夠聰明,好生服侍太上皇不再多事還能安享晚年,不若就是給陛下祭旗!


    陛下動不了太上皇,血緣與孝道擺在那裏,還動不了太上皇身邊這些多嘴多舌的下人?!


    方公公收回眼神,默默地退到一邊。


    太上皇後見多了父子博弈的場麵,今日又是她的皇帝兒子占了上風,心下稍安,轉身看向端木崇:“宏兒的婚事如何了?”


    “原本要與聶家小姐相看,如今聶正重傷臥床,身為女兒自然要在榻邊照顧,相看就此耽誤,不過母後放心,那狀元郎是個有本事的,出動的還有官媒所的第一女媒官。”


    提到這事,太上皇又有話要說:“聶正傷重,查得怎麽樣了?”


    端木崇耐著性子將事情緣由細講了一遍,又說此事現在由大理寺卿查著,正循著辣椒堿的線索往下追,隻字未提聶正劍指李拜之事,省得再起波瀾。


    太上皇也是累極,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四的情況說個直臣的千金也是件好事,就怕老四眼高於頂瞧不上,那聶家千金也沒聽說過什麽賢名,似乎不顯山露水?”


    端木崇正想喝口茶潤下喉,差點哽住。


    依淩不語說,那位聶家千金並非尋常閨閣小姐。


    “若是個招搖的也當不得王妃之位。”端木崇知道太上皇能這麽說,多半是太上皇後已經說服他,若說太上皇的心結,無非有二。


    一是正值壯年就退位,如今後悔卻晚矣,二是絕不願意看見他們幾個兄弟鬩牆。


    他早醜話說在前頭,隻要那三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他絕不會殘害手足,但若還有其它盤算,就休要怪他心狠手辣!


    老四能娶直臣之女就等同於放棄強大的姻親,失去一大助力,其母族又早不足為患。


    這樣一來,老四踏實地做他的水部郎中就好。


    如今隻有一樁——太上皇依舊享受著朝臣對他的忠心,對朝政之事幹涉頗多。


    臨走時,端木崇又從那擺滿帝王花的庭院中經過,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衣角掃過那帝王花,花瓣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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