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步星瀾理所當然地秦堯身邊坐下來。雖然沒有一個認識的，但因為有秦堯在，步星瀾並不怯場，而是耐心地觀察著麵前的人，然後他發現這些人沒有一個值得他花費心思去搭理的。　　他保持著以前愛答不理的姿態，秦堯則一如既往的護著他，時不時哄他跟人交流兩句，說到底都是朋友，步星瀾也不好讓他太難看，便微笑著舉杯致意。　　他真的不明白秦堯非要搞什麽慶祝會，他這病好了又怎麽樣，保不準下一秒就犯了，又不可能痊愈。　　聚餐漸漸進入高潮的時候，服務人員突然推著一個小車走了過來，不少人的眼神都開始變得微妙，帶著壓抑的興奮和神秘，秦堯在起哄中站了起來，鎮定地走過去拉開了小車上的布麵。　　滿滿一小車的藍玫瑰，在月光下還沾著點點的露珠兒，美的觸目驚心。　　秦堯把手遞給他，步星瀾一臉疑惑，秦堯又勾了勾手指：“來呀。”　　“去啊！秦堯花了好一番心思準備的呢！”　　步星瀾隻得走過去，秦堯站在他背後，握住他的手，溫聲說：“閉上眼睛，尋寶遊戲開始……”　　“你到底在搞什麽？”步星瀾皺著眉，閉上眼睛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在觸感滑膩的玫瑰花瓣上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輕而易舉地穿過了他的無名指，穩穩地套在了上麵。　　秦堯拿起他的手，步星瀾睜眼一看，發現他的手在摸索之中無意被套了個銀色的戒指。　　秦堯握著他的手腕，道：“好看嗎？”　　步星瀾笑了：“還不錯，你定的？”　　“嗯。”步星瀾伸展手指欣賞，秦堯突然湊過來吻上了他的唇，步星瀾猝不及防縮了一下，聽到他說：“我們結婚吧。”　　“答應他！”　　“秦堯！跪下啊！”　　“跪下！！”　　秦堯坦然屈膝，步星瀾突然道：“站起來！”　　他頓住，有人在喊：“跪下秦堯！”　　秦堯又要屈膝，陡然被他狠狠踢在膝蓋上，步星瀾喝道：“給我站穩了！”　　他一發火，周圍人都噤聲，秦堯不知道該跪還是該站，有些無措地望著他，步星瀾陰沉著臉。麵無表情的抓過了椅子上的外套，大步朝外走去。　　秦堯站在原地，身後有朋友喊：“去追啊！”　　秦堯後知後覺地跟上步星瀾的腳步，步星瀾站在馬路前，裹著衣服麵無表情。　　“星星……”　　步星瀾突然拍了他的手一下，秦堯低頭一看，是那枚戒指：“你不是挺喜歡……”　　“我不知道這是代表求婚。”從服用藥物開始，他很大程度上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在學習和摸索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這些東西他可能明白，但一定忘記了，所以在看到玫瑰的時候，也沒有反應過來。　　秦堯笑了：“這算拒絕嗎？”　　“是。”步星瀾望向他，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雖然很多事我不記得，但我知道你幫過我很多，但朋友就是朋友，永遠不能成為伴侶。”　　“因為瞿彥嗎？”　　“跟他沒關係。”步星瀾皺眉道：“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秦堯手指摩擦著戒指，笑意未變，眼神卻有黑暗的風暴在緩緩吞噬。司機在這時趕到，步星瀾剛要上車，又停頓了一下，轉過來道：“你別生氣。”　　“你還在乎我會生氣？”　　“我當然在乎。”　　一側的車門突然被打開，步月照突然從上麵走了下來，讓兩人都微微一愣。　　“哥……”　　“你先上車。”步月照拉開車門。　　“我的事……”步星瀾的話被他嚴厲地打斷：“我是你哥，你的事我肯定管到底！”　　步星瀾一腳把車門踢上，扭臉步行離開，步月照示意司機跟上，對沉默的秦堯道：“聊聊？”　　步月照難得對秦堯用溫和的語氣說話，他把一杯水推到他麵前，道：“你不喜歡星星。”　　秦堯怒道：“照哥，你……”　　“我感覺不到你喜歡他。”步月照撫摸著杯子，道：“我承認你對星星很好，一直代替我照顧他，但你根本不能接受他成為你的伴侶。”　　“你憑什麽這麽說？！”　　“如果你能接受，你早在他沒有服藥之前就向他求婚了，瞿彥這個後來者還能有機會嗎？”　　“那是因為以前他記不住，我也有試探過，但是第二天他就忘得幹幹淨淨……”　　“他忘記一次，你就再求一次，忘記一百次，你就求上一百次，他總能記住的。”　　秦堯啞了半晌：“我不可能把人生大半的時間花在這種事情……”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會把星星交給你。”步月照道：“你是一個雙商都很高的年輕人，如果你願意在他身上花心思，星星早就是你的了。但你的時間被你用來專注於事業，甚至瞿彥一開始的出現都沒有讓你有危機感。星星需要的是一個有時間，並且願意把絕大部分時間花在他身上的人，如果他跟普通人一樣，你們可以一起征戰商場，是絕佳伴侶，但他情況特殊，而你，不屑把時間花在他身上。”　　秦堯灌了一口冰水，緩緩道：“我的人生不可能隻有他。”　　“但星星一旦有了愛人，他的人生就隻有這個人了。”步月照冷冷道：“你懂嗎？”　　步星瀾鐵青著臉，扭頭狠狠瞪了司機幾眼，對方一言不發的繼續跟著他，直到他大步走過來，司機才停下來，討好地問：“要上車嗎？”　　步星瀾板著臉繞到了駕駛座的門邊，一把拉開車門，強製地把司機從裏頭拉出來，自己開上車揚長而去。　　步月照管他管的真的太多了，雖然步星瀾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但心裏還是難免無法接受。　　他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帶上卡片和手機，進商場買了背包和衣服 ，等到出來的時候，步星瀾就隻記得自己準備出去玩，但卻忘記了究竟是什麽前提下要出去了。　　他茫然的站在商場外麵，因為驚恐，大腦一片空白。　　好一陣才漸漸回過神，寬慰自己：　　似乎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忘記就忘記了。　　瞿彥這幾天的拍攝在草原上，他這次在劇組裏麵扮演的是一個蒙古族小王爺身邊的一個侍衛，當然了，作為主角，身份當然不能如此的庸俗，這個小侍衛未來身份將是中原的皇子，日後那是要當皇帝的。　　此刻的他剛剛拍完最後一場戲，是落馬戲，灰頭土臉地坐下來，有人給他送來了劇組熱騰騰的盒飯。　　瞿彥喝了兩口水，端著盒飯，下意識望了一眼草原已經暗下去的天，瞬間覺得那紅紅的雲好像變成了步星瀾張牙舞爪的模樣，凶巴巴的朝他揮過來一拳。　　他失笑。　　“彥哥，笑什麽呢？”有人問：“想到心上人了？”　　“嗯。”　　他坦誠的回答吸引來了其他演員的注意力：“你這工作狂還有心上人？”　　瞿彥辯解：“我不是工作狂。”　　“還說不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都在劇組吧？”說到這裏，有人感慨：“彥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啊。”　　瞿彥任由他們在一邊兒說，平靜地吃起盒飯，突然又有人問他：“草原的戲再過兩天就完了，彥哥要不要休息兩天再飛去象山？”　　他說的是象山影視城。　　“到時候再說吧。”　　“對了，彥哥平時有什麽愛好嗎？沒事兒可以一起聚聚。”　　瞿彥心裏有些感慨，他剛進娛樂圈的那段時間，見到每個人都得叫哥，現在每個人都在叫他哥了。　　瞿彥很久都沒有回答，問話的人有點兒訕訕，以為他是不願意跟別人交往，心裏暗想這個瞿彥真是愛耍大牌。　　正考慮找個新話題，瞿彥突然開口了：“星星。”　　邊兒上的人紛紛朝天上看，這會兒哪有什麽星星……瞿彥道：“我愛好，看星星。”　　“……”一陣詭異的沉默。　　旁聽的導演都被他逗笑了：“你這愛好還殘留在小時候聽外婆講故事嗎？”　　瞿彥沒有再接話。　　被問到愛好的時候，他仔仔細細地想了很久。他小時候的愛好似乎是數學，但是數學博士拿到手之後，就沒有什麽特別的熱愛了，仔細想想，他那會兒學數學是因為簡單。　　後來因為被步星瀾欺負，他在征得父母的同意之後去當了兵，見過了槍，有時候也會被戰友帶起來真男人的血性，覺得男人就該扛槍杆子。　　很長一段時間，他應該是對槍懷揣著熱情的。　　但後來退伍的時候，沒了槍，感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至於一些戶外運動，他都喜歡，但談不上熱愛，也不會花費時間去研究，總覺得都……太簡單了點兒。　　他奔著想當黑幫老大的心思來混娛樂圈，本以為演戲應該也很難……可事實上，並沒有那麽難。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從一開始進演藝圈，就沒有人說過他演技差，就連剛接觸的導演也說過，雖然他的演技尚顯稚嫩，但事實上卻在出手的那一刹那就秒殺了絕大部分的明星。　　對於他來說，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毫無挑戰性，瞿彥認真地思考了很久，挑挑揀揀，從旮旯角落裏頭把步星瀾翻了出來。　　然後他笑了。　　第一開始被人打擊，被人罵笨蛋，是步星瀾。第一次提起鬥誌打敗的人，也是步星瀾。　　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不管是正常學習還是部隊玩槍，從老師到教官再到導演，他在不同的角色口中聽到了差不多相同的話。　　有些技能，他好像天生就掌握了。　　但步星瀾，他看不懂。　　步星瀾大概是他在這世上遇到的唯一的一個挑戰了，他不懂他在想什麽，也不懂他想要什麽，更看不透他下一秒要做什麽。　　他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莫名其妙的把他痛揍一頓，又莫名其妙的跑回來撩撥他，莫名其妙的好，莫名其妙的壞……　　星星啊……他回味心裏的滋味兒，好像是，又愁，又喜，又苦，又甜，又酸，又澀。　　真是難為極了。　　晚上在帳篷內休息，在迷迷糊糊間，短訊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半眯著眼睛在過分刺目的光線中費勁的去辨別，在看清楚步星瀾那三個字之後，陡然從地鋪上坐直了身子，眼睛在一瞬間看清楚了手機上所有的字眼：“你進劇組了嗎？在什麽地方？”　　手機真是世界最偉大的發明了。　　瞿彥捧著那小小的一方屏幕，在思考怎麽回複的時候，步星瀾突然打開了電話。　　帳篷內突然悶了起來，瞿彥裹上大衣，拿著手機走出去。　　這麽冷的天，又是深夜，大家都已經熟睡了，瞿彥放在耳邊接通，任由冷風吹走瞬間的燥熱，又漸漸被步星瀾的聲音溫暖了起來。　　“你在哪兒呢？我要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