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裏有水,遲非晚彎腰點開煤氣灶,那竄藍色火苗“咻”的一下點燃。


    遲非晚看了眼牆上的時鍾,“三哥很晚了,做飯來不及了,吃麵你可以嗎?”


    遲逸之點了點頭。


    以往,遲非晚一個下廚,她不會有太大的壓力,畢竟自己做出來都是給自己吃,可這次不一樣,這還是她第一次下廚給別人吃。


    偏偏別人還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遲逸之平時吃什麽,遲非晚平時又吃什麽,差別不是一點半點。


    再難吃的飯菜遲非晚都吃過,別說難吃的,就算是菜鹹的都沒碰到過。


    遲非晚深吸一口氣,她熟練地拿起麵條,輕輕一抖,讓麵條散開。接著,她將麵條放入煮沸的鍋中,用筷子輕輕攪拌,讓麵條均勻受熱。隨著水溫的升高,麵條開始翻滾,她小心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清澈的湯,淋在麵條上,讓麵條更加爽滑。


    遲非晚踮腳從櫃子中取出兩個碗,加入各種調料,輕輕攪拌,讓味道充分融合。


    她將煮好的麵條撈起,放入碗中,再澆上一勺香濃的湯頭,兩碗美味的麵條就這樣擺在了眼前。


    看著是很有食欲,隻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遲非晚把一雙筷子平放到碗上,“我沒有放辣椒。”


    遲逸之輕輕“嗯”了一聲。


    淺淺嚐了一口,發現味道還可以。


    就是有點淡了。


    吃著吃著,遲逸之突然就問:“你有給我以外的其他人下過麵嗎?”


    遲非晚嘴裏還含著麵條,差點沒吐出來,她沒想過遲逸之會回她這個問題。


    她搖了搖頭。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看見了遲逸之嘴角那抹淺淺的笑意。


    *


    宋家。


    宋今安所住的小區算不上什麽高檔小區,但小區的綠化很好,房屋有些年頭了,這也導致這裏的房價要比同等小區的價位高很多。


    宋今安拎著蔬菜回家,老房子的裝修散發著歲月的氣息。木質的地板,經過時間的打磨,呈現出自然的光澤。牆壁上的油漆已經剝落,露出了斑駁的痕跡,天花板上的吊扇,扇葉已經泛黃,卻依然堅守著它的崗位。


    在客廳裏,擺放著一套老式的沙發,坐墊有些磨損。客廳的牆上掛著一幅泛黃的山水畫,增添了幾分藝術氣息。


    宋今安在廚房,都能聽見臥室傳來的陣陣咳嗽聲。


    他垂下眼眸,放下蔬菜,敲響臥室的房門。


    隻見坐在梳妝台的婦女骨瘦如柴,麵色變得蒼白如紙。她的眼睛裏常常透露出疲憊和痛苦,每一次的呼吸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咳嗽聲不時地從她虛弱的身體裏傳出,那是肺癌在折磨著她。


    花色的床上還有幾件漂亮的裙子淩亂擺放在在哪,眼前的婦女也才隻有四十歲啊,疾病的折磨卻讓看起來像五十六歲的老人。


    宋今安眼眸帶有悲色,他走過去,蹲在母親的膝蓋旁。


    “媽媽,你吃藥了嗎?”


    宋母,親昵地撫摸著宋今安的頭,“你放心,媽媽一個人在家也會定期的吃藥。”


    一盒五萬的藥,一個月就要吃掉一盒。


    宋今安看了眼床上的裙子,自從母親生病以後,這些漂亮的衣裳再也沒見她穿過了。


    穿不上,太瘦了,穿在身上鬆鬆垮垮。


    宋母看向宋今安,那雙痛楚的眼眸卻滿含柔情,她又將視線移向牆上,宋今安跟隨的目光看去。


    牆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警察,身著整齊的警服,麵容嚴肅而堅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畏和決心。


    這是宋今安的父親,三十一的父親。


    明明是榮耀之家,卻滿目瘡痍。


    宋今安在廚房下廚,碗筷擺好之後,扶著宋母出來。


    聞著桌上四溢飄香的飯菜,宋母憔悴的臉上勾起淺淺的笑容。


    宋母每天的日常,就是在家看看電視,吃藥,等兒子回家,還有樂觀。


    中年失去丈夫的同時,也生了病,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打擊之下,宋母沒有一蹶不振,而是積極樂觀,珍惜活著的每天。


    人為什麽活著?


    或許會有很多答案,為了金錢、為了地位、為了名聲,或是為了家庭、為了親人、為了孩子,每個人都會為各種各樣的目的而活。


    窗外悄悄溜進一縷微風,茶幾上本來翻開的書被風吹動,停在了那頁,仿佛是風告訴我們:


    活著,隻是為了活著本身。


    讀書真的會讓人活的很通透。


    宋母平日裏有些無聊,就會靠讀物打發時間。


    當你讀了《活著》這本書後,你就會明白活著的意義。


    受了宋母的影響,所以宋今安才會熱愛生活,哪怕未來的路很苦,他也願意。


    *


    晚飯吃完,遲非晚將碗筷收拾到鐵鍋裏。


    遲逸之在看到後,走到她旁邊,拉開了洗碗機的櫃子,“有洗碗機為什麽不用?”


    “沒有多少需要用到洗碗機的。”


    “遲非晚,家裏都沒有洗碗的傭人,洗碗機買來不用,當擺設嗎?”


    真正的有錢人家,碗筷都不需要傭人洗,掃地拖地也不需要傭人拖。


    洗碗機和掃地機器人已經代替了傭人大部分工作。


    遲逸之輕“哼”說:“遲非晚如果你自己就能將碗筷消毒,用不用洗碗機都無所謂。”


    “但你能做到嗎?”


    “有機器不用,那是傻子!”


    一些能用洗衣機洗的衣服,無論數量的多少,遲逸之都會丟進洗衣機的,但如果一些需要手洗,那也輪不到他。


    遲逸之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手掌是光滑沒有繭的。


    而遲非晚從七歲開始就一個人生活,做飯家務都是她一個人完成,她的手掌不比尋常的千金小姐,光滑白嫩。


    她的手摸起來還有一層薄薄的繭。


    “以後洗碗,無論多少用洗碗機,對自己的手好一點。”


    “遲非晚別有一天自己把自己養死了。”


    遲逸之說話向來如此。


    等廚房的一切收拾好以後,遲非晚從浴室裏出來,就發現了茶幾上冒著熱氣的牛奶。


    知道她睡前有喝牛奶習慣的,隻有遲逸之。


    沒想到這麽多年,他還記得。


    遲非晚小心翼翼地捧著杯子,有些燙,勉強能用手拿。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屏幕一亮,赫然出現兩條消息。


    遲非晚餘光瞥見,那兩條都出自同一人。


    【周末,有空嗎,請你吃飯,就當感謝你撿到我的鑰匙扣。】


    第一條短信看不到。


    這時,遲逸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遲非晚快速收回,抿了一口牛奶,泛水的藍眸輕抬,“謝謝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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