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搖,一忙活起來,就讓初寒妞遁形了胡思亂想,甚至於開了直播,也無法與粉絲互動,鏡頭對著勞作場景自行播放。


    幾個小時過去,韋依然自己過來,麵對初寒妞疑惑的目光,他未問自答:”我爺爺吃了姐姐買的藥,沒多大會兒就退燒了,於是我就來了,爺爺讓我捎話說他要謝謝你!”


    ”過來幫著裝袋,”初寒妞指使道,猶如一個領導在發號施令。


    ”好嘞,”韋依然歡快地進入角色。有男孩幫工,初寒妞能夠容空坐到直播架前跟進入直播間的網友說說話:”慢待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了,我總算能過來跟家人們聊聊,我的主顧比前幾天多了起來,感謝粉絲們的抬愛,為了吃到我蹦的爆米花,走了老遠的路來光顧我的營生,也是這個小弟弟的到來給我帶來了好運。”


    ”爆米花姑娘,”身後有人打招呼說,”我是你的粉絲,我看了你的直播才跑過來追星的,你這樣不畏坎坷的姑娘值得我們愛戴。”


    ”謝謝這位姐姐,”初寒妞禮貌地站起,微笑著回話。


    ”你趕快直播吧,”粉絲姐姐溫和地把初寒妞按坐在小凳上,烤鍋還在火上,一鍋爆米花正在烤製過程中。


    不敢疏忽,初寒妞趕緊搖動風匣,手嘴並用,兩不耽誤。


    直播間留言:”今兒怎麽才開工?”


    初寒妞:”忘了說了,昨天大胖還要跟我出攤,我說好了去接他,到了他家才知他爺爺發高燒不來了,一問才知他家沒有藥,我就去買了藥給送去,這樣我就來晚了。”


    直播間留言:”好樣的,你真的很善良,好人有好報,你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的,老天也會眷顧你這樣有善心的人。”


    幾天直播,吸粉過百,日均新增幾十粉絲,照此繼續,不出一個月也能漲粉幾百人。


    直播間留言:”我家樓下也有個蹦爆米花的,他那兒沒有你這兒人多,爆米花姑娘,不要抗拒競爭,大浪淘沙,堅持到最後才是贏家。”


    初寒妞:”謝謝鼓勵,我會一直做下去的,我得靠它生計,夠生活開支我就行,他們幹他們的,我幹我的,誰幹好了我都不嫉妒,這個世界不是我一個人的。”


    在初寒妞的意識中,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有人把她當做網紅,獲悉她的出攤位置,專程來此一睹為快,這就是”名人”的魅力。


    蹦爆米花現場聚集若幹圍觀的人,其中不乏來看初寒妞的粉絲,他們不滿足於直播上鏡的她,而要親眼看看真人。她的衣服蹭了斑駁的黑灰,臉上也沾有黑印子,雖然戴了手套,手也是黑黢黢的。


    真要驚歎網絡媒體的力量,開了直播後,招攬了生意的紅火,雖然多了幾個做爆米花的攤販,也僅僅開始那幾天受點影響,眼下她的忠實顧客卻有增不減。


    中午初寒妞爺爺給她送飯來,他不用再去工地打散工,就在家包了餃子,剛出鍋就送了過來,把飯盒遞給初寒妞就走了,他要回家喂老伴吃飯。


    午間停播,爆米花加工也暫停,初寒妞把爺爺送的午飯分一半給韋依然,看這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相,心中好是憐憫,心說,我就夠可憐的,想不到還有不如我的。


    下午韋依然回去,他說自己回去就行,離家也不遠,能找到家,剛才也是他自己找來的,因為攤上來了幾個活,初寒妞得照顧著顧客也走不開。


    吃了個半飽,一忙活手頭的活,也夠不上再添補點爆米花吃,以幹活為準。開工的感覺真好,連續性的操作,弄得初寒妞滿額頭都是汗,用手再一劃拉,整個臉就花了。


    有個老人不知啥時來的,默默站在一邊有一會兒了,終於等到初寒妞把所有來蹦爆米花的都答對走了,這時老人才開口說,”閨女,看你忙,我也幫不上,這陣子把你累夠嗆啊?”


    ”不累,習慣了,”初寒妞隨口說著,拉過馬紮子讓老人坐下。


    ”我是大胖的爺爺,”老人自我介紹說,”早晨我吃了你給買的藥就退燒了,說啥我得過來當麵致謝才是。”


    ”是韋爺爺啊,”初寒妞客氣地說,趕上了就伸把手的事,不算什麽的。”


    正好沒人過來加工爆米花,初寒妞和韋爺爺聊了起來,不聊不要緊,一聊讓初寒妞頓生同情之心。


    據韋爺爺說,韋依然的爸爸媽媽都已不在人世,而他的孫子孫女全然不知,他沒有把實情告訴孩子們,怕他們接受不了,就謊稱他們爸爸媽媽到一個很遠的地方打工去了。


    一年前,過完年,韋依然的爸爸媽媽騎著摩托趕往打工地廣州,中途突遇大雨,為了趕路,他們沒有停下避雨,在一個山道拐彎處,對向來了一輛大卡車,侵道行駛,速度過快,當司機看到對麵有摩托車駛來,刹車不及,直接撞上韋依然爸爸騎的摩托車,發生連環車禍,導致三死五傷,而韋依然的爸爸媽媽都死了。


    雖然肇事司機做了賠償,不料韋依然的奶奶經不住精神打擊,突發心梗,經過醫院搶救,也花光了理賠的錢,人也沒能挽救回來,可憐的是三個孩子成了孤兒。


    在韋爺爺講述過程中,引來路人駐足圍觀,初寒妞心情一下變得沉重起來,她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安慰老人,想了想說,”你老人家要受累了,拉扯三個孩子真不容易!”


    剛好又來了一份活兒,初寒妞忙著從火上拿下烤鍋,放上那人自帶的大米,征求顧客是否放糖精,確認後放了幾粒糖精,合上蓋子,再放到火上,用右手搖動風匣。


    烤鍋半天沒用了,從預熱到加熱,多用了幾分鍾,韋爺爺不聲不響地離開。出鍋後,初寒妞才想起韋爺爺的事,但人早就走遠。


    意識中突然跳出一句話,是俄國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在他的名著《安娜·卡列尼娜》裏寫的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和韋依然比,我雖然也算是孤兒,但爸爸媽媽還都活著,我還有奶奶和爺爺,盡管奶奶有病,人還在,我該知足,但我該為他家做點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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