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翊抬眸忘了過去,那張水墨畫還是之前顧黎笙的傑作,今日竟忘了把這張挑出來了,還好先前沒有被挑走。他舔了舔唇,正色道:“這一幅,不賣,愛卿再另選一張吧。”


    顧丞相拿著畫的手抖了抖,為自己這隻‘臭氣的手’捏了把汗,還以為自己拿了什麽不該拿的,趕緊換了一張最不起眼的畫,默默退到了各位大臣的後麵,一聲不吭。


    “各位快挑,朕等會還忙著批閱奏摺呢~”


    蘇翊揚起嘴角,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驕傲,本是因為興趣愛好畫的畫,沒想到今日還派上用場了。畫的不算好,沒幅賣價一百兩也算是結結實實坑了各位大臣一把,但能夠買得到皇上親自作的畫也算是他們的榮幸,而且這些錢並不是要收入國庫,而是要彌補丟失貢品帶來的損失。


    國師靜靜的站在觀看,心裏十分慶幸自己能夠免遭皇上的‘宰割’,但更高興還是看到丞相那張麵如土色的麵孔……


    不知過了多久,陳列出來的水墨畫都被挑走了,除了那張上了色的。


    蘇翊見東西都賣出去了,叫了身邊的劉公公帶了幾個人去大臣家裏收款,活脫脫一個要債的老闆。


    國師見人走的差不多了,也跟著出去,到了門口給大宮女使了個眼色,來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麵除了各種書籍之外,還有歷代先皇的掛像,一一掛在牆上。


    可是國師一直看著的,隻是最後一幅,也就是蘇俊卿與蘇翊的父皇。


    許久,大宮女有些沉不住氣了,小聲問道:“國師叫小女所謂何事。”


    回答她的還是一片靜默。


    國師仍舊盯著掛像,然後緩緩的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白紙遞給了身後的大宮女。


    她接過白紙,攤開一看,差點沒將紙張扔在地上,然後極為驚恐的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掛像,嘴唇不住的顫抖著,瞪大的雙眸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畫上是蘇俊卿的臉,帶著一頂鬥笠,目光炯炯看起來不可一世。


    自從貨船被劫龍鄂被殺害之後,國師覺得蹊蹺就一直在私底下追查此事,後來皇上大肆追捕並不是一無所獲,隻是被他全部攔截了而已,因為這幅畫不可以落入皇上的手中。


    “是不是很像……”


    國師低聲說道,狡黠的眼睛一刻不從掛像上移開。


    “不不可能!”大宮女雙手顫抖著,身體也抖的如秋天的落葉,顫顫巍巍的,“晉王不是早就死了嗎,那天屍體被抬回來的時候你我不是親眼看見了嗎!”


    “可是屍體的麵容已經全毀,誰也不能保證那是不是晉王!”


    國師的話瞬間讓她泄了氣,差點跌坐在地上。大宮女勉強撐著身體,試探性問道:“既然晉王沒有死,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畢竟,當年做了一些不可饒恕的事情。


    國師眯起深陷的眼眸,揚起邪惡的嘴角,冷冷說道:“既然沒有死,那就再殺一次!”


    再殺一次?


    大宮女驚魂未定聽了此話更是張口結舌,如果真的如他所說此人就是晉王的話,隔了七年重回此地,那一定是有備而來,想殺,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可是她現在和國師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想活命全靠著國師,現在想全身而退簡直是無稽之談。


    大宮女回去之後一直戰戰兢兢,幾次因為失神犯錯差點惹怒皇上,但平日裏蘇翊對大宮女極為喜愛,這下也沒發火,直接讓她回去休息,讓劉公公在外看守。


    大宮女知錯,也知道直接心神不寧在這裏隻會添亂,便給皇上點了一支能夠助眠的香薰便退下了。


    近年來,蘇翊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每晚都會做噩夢,然後驚醒之後便是一夜無眠。所以最後他覺得每晚都在偏殿批改奏摺,困了,便躺在躺椅上小憩一會。


    許久,香薰的味道起了作用,蘇翊的眼皮可是撐不住了,慢慢的睡了過去。


    劉公公見皇上睡著了便悄悄關上門,出去等候。


    夜,寂靜無聲。


    屋內,隻有躺椅旁的蠟燭跳躍著微弱的光,忽閃忽閃的,最後卻被人熄滅了。


    蘇翊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可是迷迷糊糊又感覺像是在睡夢中,真真切切卻又朦朦朧朧,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境哪個才是現實。


    “是誰?誰站在那裏?”


    蘇翊有些喃喃的說道,想要站起身卻渾身乏力,欲伸手去夠麵前穿著太監服的男子,卻覺得此人忽遠忽近,像個孤魂野鬼,細看卻是晉王兒時的模樣。


    蘇翊猛地睜開眼睛,向前傾過去想要抓住此人,可是卻撲了空,直接從大殿的台階上滾下來。


    聽聞動靜的劉公公趕緊推門進屋,將蘇翊扶起來,“皇上,您沒事吧?”


    “剛剛有人進來嗎?”


    蘇翊麵色蒼白,手心出了大把的汗,可是心緒還依舊沉浸在剛剛的夢境中。


    但是是這個夢太過於真實讓他分辨不出真假,因為他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王爺長大後該有的模樣。


    劉公公得知皇上又是做了噩夢才鬆了口氣,隨即搖搖頭否認。雖然剛剛在外麵迷迷糊糊打了個盹,但是門口還有士兵把守,如果有人來也一定會被攔下了。


    可事實上,蘇俊卿真的來過。


    為了不太惹人注意,他特地換了一件太監服,想要混入皇宮,趁著蘇翊昏睡時給他製造一些混亂,讓他睡覺又不得安生,而現在目的達到了,此刻正在想方設法逃出皇宮的路上。


    皇宮到了晚上要比白天的戒備還要森嚴,幾輪侍衛輪流把守著,不過好在蘇俊卿身姿矯健,要躲避這些個侍衛簡直是小菜一碟。


    待到這一群巡邏的士兵走過,蘇俊卿這才悄悄的彈出身子準備離開,可這一抬腳,正麵卻迎來了毓妃娘娘。


    蘇俊卿心髒頓時跳到了嗓子口,但他時刻謹記著自己現在是個小太監,趕緊垂下頭給娘娘讓道。


    一般太監在宮中遇到嬪妃們的時候都要低頭,不得正視妃子們,否則就是玷汙了妃子。


    毓妃走近並沒有在意,可這個太監雖然低著頭但是腰板挺得很直倒還是很少見,而且這深夜裏一個小太監不照顧自宮的主子,而是穿梭在這裏難免有些奇怪,為此,毓妃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毓妃~”太妃娘娘帶著身邊的丫鬟侍衛從這裏經過,看到毓妃駐留於此於是便決定上前打聲招呼,“怎麽,又給皇上送湯藥啊~”


    太妃娘娘看到毓妃身後丫鬟手裏的湯藥抿唇一笑,自她得知皇上睡眠不好,每天都在吃藥後,她這心裏勉強得到些安慰,今日親眼所見更是竊喜的很。


    一旁的蘇俊卿勉強鬆了口氣,卻聽聞聲音如此熟悉,整個人是血液仿佛倒流了一般,激動的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擁抱他的母後,可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他現在處境還很危險。


    顧毓婧微微福身行禮,語氣淡淡,“皇上前幾日微服出宮,不小心淋了雨身體不太好,臣妾今日便送點藥過來。”


    蘇俊卿隻身一震,反倒將前幾日顧黎笙淋雨的事連在了一起,心裏也是越想越氣,愈發覺得復仇的事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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