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低低的,仔細聽,能聽出來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周嘉言鼻子也忍不住發酸,“謝我幹什麽,是你表現的好。” 兩人不停碰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夜漸漸深了,最後老板娘看不下去了,讓他們趕緊回家。 周嘉言晃著腦袋叫了代駕,讓代駕先把司渺送回家,還好司渺記著地址,到地方後抱著被子下車,迷迷糊糊進了單元門。 電梯按鈕就跟和他作對似的,一直不停晃,司渺戳了好多下,才好不容易戳到17層。 下了電梯,一股涼風卷過來,把他吹的稍微清醒了點。 他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不是自己家。 這是網吧小老板的家!現在人家應該正睡著呢,進去一定會把人吵醒! 左右手裏有被子,要不在門口睡算了? 司渺咬著嘴唇,糾結來糾結去,麵前的門突然開了。 他差點沒被撞到,往後踉蹌一步,穿著睡衣的男人皺皺眉,“還不進來。” “哦、哦,”司渺趕緊進去,“你怎麽知道我在外、外麵?” 季越東板著臉,“你在門口走來走去,誰能聽不見。” “對、對不住啊。”司渺摸摸鼻子,把鞋踢掉。 他是真的醉大發了,走路不成一條直線,季越東總不能看人摔在自家客廳,搭了把手把他弄到臥室。 司渺把被子鋪好,嗖地鑽進被窩,隻露出來一雙眼睛。 “季東東,”司渺彎著眼睛笑,“我今天被餡餅砸~中了。” 導師曾背地裏評價司渺——這孩子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人,成熟內斂的可怕,除了演戲,根本看不到他的真實情緒。 可喝多了,在富有安全感的小被子內,還是如雛鳥般忍不住炫耀羽毛,“我被選中進郭導劇組了。” 季越東不覺得自己有義務陪醉鬼談心,“嗯。” 司渺不受他冷淡的態度影響,自顧自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機會拍大導演的電影……還是男四號這麽好的角色。” 他說話的時候定定地看著季越東,一雙眸子波光瀲灩,“我剛和你結婚就被餡餅砸了,你說你……是不是很旺夫呀。” 季越東:“......” 封建糟粕要不得。 “睡覺吧,”季越東捏捏眉心,“很晚了。” “嗯!”司渺重重點了幾下頭,撲騰起來把燈關了,又撲騰著躺下去。 季越東無奈,給他帶上房門,就在快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身後傳來弱弱的呼喚,“季東東。” 季越東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自己的新名字,“……嗯?” 司渺探出一半身子,“明天、明天你能和我一起回老家一趟嗎?” 他伸出食指,在眼前胡亂比劃了一下,“求你了,就這一次。” 季越東側身看著他,本想拒絕,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行吧,隻此一次。” . 司渺酒品很好,不哭不鬧不吐,乖乖睡了一宿,早上起來除了頭腦有些昏沉,基本上沒什麽感覺。 唯一的副作用——他把昨晚說的渾話忘得一幹二淨。 所以發現季越東坐在飯廳,慢條斯理的喝咖啡的時候,司渺抬頭看了一眼表,“十點了,你不去店裏嗎?” 季越東這次隻用一秒,便記起“店”指的是網吧,“你不需要我和你回老家的話,我現在就走。” “......”記憶稍微回籠,司渺連忙挽救,“需要需要!” 說完,他想起來一件事,“季東東,可以把你身份證號給我嗎,我定車票。” “定票......”季越東蹙眉,“你家多遠?” 司渺說了個地名,是h市臨市的一個小縣城,季越東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開車去,時間夠。” 畢竟是求人家陪他回去,司渺自然尊重季越東的選擇,他迅速把自己收拾完畢,背上新背包。 背包鼓鼓的,季越東讓司渺在外麵等一會,他去車庫取車。 平時上班有司機來接,都快忘了車庫裏有什麽車了,季越東隨意找了一輛便宜的奔馳g500開出來。 司渺坐上去,張張嘴好像想說什麽,季越東看出他的猶豫,淡淡道:“和朋友借的。” “哦,”司渺放下心,“回來的時候我把油加滿,別欠朋友人情。” 這車油箱大,吃細糧,一箱油加滿了可不是小數目,季越東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 小小年紀,為人處世倒是挺成熟的。 他沒同意也沒拒絕。 司渺老家在過了縣城的小鄉村,中間有一段路況特別差,還好這車底盤高,否則肯定會刮的稀巴爛。 這一路上司渺看起來並沒什麽回家的喜悅,隻有在後半程,大概是怕季越東開車犯困,和他聊了聊開網吧的事。 而另一端,與車裏的平靜不同,在司渺住過的小旅館對麵,五星級酒店裏,一個長相精致的男人舉著手機,尖利的嗓音差點刺穿耳膜,“林華強,你竟然敢騙我?!” 作者有話要說:季東東:行吧,從某個方麵來看,我確實旺夫:)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林林總總、方逸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5章 回家 聽到這聲音,林華強把吸了一半的煙丟到地上,拿腳尖使勁撚滅。 “方念,怎麽回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回事?”那邊的人顯然精神狀態不大正常,“你不是說能讓我和季越東結婚嗎,你他媽糊弄鬼呢?!睜開你那雙狗眼看看,你把我介紹給什麽玩意了?” 結婚那天,方念早早起來敷了兩個麵膜,把腿毛刮的幹幹淨淨,這一通忙活完之後有些晚了,急匆匆跑出酒店。 酒店門口停了一排五顏六色的車,車身上噴著某某婚慶公司的廣告。 季家那是真豪門,就算季越東和家裏關係不和,也不可能落魄到需要找婚慶公司的地步。 方念當時便有些犯嘀咕,等婚車把他送到小酒店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落荒而逃。 “林華強,你也不想想你是個什麽東西,敢騙我,你信不信我能讓你有命拿錢,沒命花錢?” “呸,”林華強吐了口濃痰,“我沒騙你,肯定是哪裏出問題了,我和季越東談話的錄音你都聽到了,錄音不可能是假的。” “誰知道你會不會拿假錄音騙我,操,你這種窮逼為了錢......” “閉嘴!”林華強撣撣袖口上的煙灰,陰鶩的臉上終於顯出一絲不耐,“你別急,等我找機會去問問他。” . 到司渺家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很多,季越東不得不承認,他幾乎從未開過這麽差的路。 進到村子裏更是,下過雨的鄉村土路滿是稀泥,車軲轆陷進去,要空轉很久才能出來。 快到家之前,司渺給家裏打電話知會了一聲,離老遠,倆人便看見一個婦人抱著個女娃娃等在大門口。 沒等車停穩,那女娃掙紮著從婦人身上跳下來,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 跑了沒兩步,啪嘰一聲摔倒了。 司渺趕緊下車,季越東熄火後也隨他下車,女娃大概四五歲,摔倒了沒像別的孩子一樣抹眼淚,而是掙紮著往起爬。 “喝......喝喝......”女娃邊爬,嘴裏邊含糊不清的指著司渺。 司渺小跑過去,笑著抱她起來,“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微微乖,哥哥剛回來,別賴著哥哥。”婦人身體好像不大好,說話的聲音細細弱弱的,他從司渺懷裏接過女娃,好奇地看了一眼季越東。 “渺渺,”婦人問,“這位是你朋友?” 司渺搖搖頭,“媽,咱們進去說。” 這婦人是司渺的母親,剛才能聽到她說話聲音弱,離近了季越東才發現,她的後背一直弓著,臉色黑黃得嚇人,身上還有股奇怪的騷腥味。 司渺舍不得母親受累,還是把妹妹接到自己懷裏。女娃娃鬧騰的很,不停地說話,季越東一句沒聽懂。 司渺卻是對答如流。 這個村子偏僻,住戶也不多,放眼望去不到五十戶。司渺家在村子把頭的位置,院子不大,隻有一間磚房,牆麵上的水泥已經裂開了,似是許久沒有修繕過。 屋子沒什麽像樣的家具,燈光昏黃,不過挺幹淨的。 婦人把炕上縫了一半的襪子收起來,給季越東騰出一塊地方,“小夥子,坐。” “謝謝。”季越東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 他就算靜靜的坐在那,也會讓人感覺不太好接近。司母不敢和他說話,轉向司渺,“渺渺,這還是你第一次往家裏帶朋友呢,快給媽媽介紹介紹。” “媽,他叫季東東,”司渺頓了頓,“不是朋友,是我的......愛人。” 司母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關於怎麽和母親交代這件事,司渺早已經打好腹稿了。 “媽,我和季東東是朋友介紹認識的,相處幾天,感覺這輩子都碰不到這麽合適的人了,就直接結婚了……我們也沒辦婚禮什麽的,時間太倉促,沒來得及告訴您。” 季越東麵無表情地聽著司渺編。 “現在我白天上課,晚上和東東一起經營網吧,日子過得很幸福,您不用掛心。” “渺渺……”司母欲言又止。 同性婚姻早合法了,她不詫異兒子帶了個兒婿回來,隻是感覺有些突然。 不同於老大和老三,司渺從小心思重,有什麽都愛憋在心裏,司母從來沒真正了解過這塊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