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猜立即把眼神投向了遠處的路燈下,那裏站著一個他心心念念、卻有很多很多天未見的身影。  “你怎麽……你怎麽……”他失了語。  談一鳴頂著漫天細雪,在風中一步步走近。  他的聲音是從未改變過的溫柔醉人:“我怎麽在這裏?我怎麽沒在家裏陪爸媽過節?我怎麽沒通知你就來了?”  向猜沒問出口的問題,全被他一個不落的都猜到了。  向猜心中的驚喜自不必說,他傻傻地笑著,滿心滿眼都是談一鳴的模樣。  談一鳴感受到他的視線,心中鎮定了不少——他為了給向猜一個驚喜,特意沒有通知他,而是直接等在停車場準備接他回家。哪想到他苦等了一個多小時,卻等到向猜和另一個男人“摟摟抱抱”!!  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個渾身上下一身名牌的男人,絕對是那個音樂總監melody!  隻有談一鳴自己才知道,他剛剛出聲時,心裏其實存了一絲幼稚的炫耀心思。  他想告訴那個心懷不軌的melody,對於向猜來說,他才是最重要的人!  寒風吹起了談一鳴的大衣衣擺,他一步步走近,最終停在了他的男孩麵前。  “猜猜。”他溫柔地問,“不介紹一下這位是誰嗎?”  “哦哦!我差點忘了!”向猜趕忙說,“這位就是我們的音樂總監,melody 姚。中文名叫——”  姚音轉過身,紮在頭頂的小揪揪晃了晃。他伸出手去,不顧談一鳴大變的臉色,淡定道:“呦,好久不見了啊老談。”  談一鳴:“……”  談一鳴:“???”  談一鳴:“!!!”  雖然之前就聽喬治說過,姚音回國發展了。可談一鳴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會在此時此地遇到五年前的……熟人。  向猜渾然不知他們之前的故事,見姚音直接叫出了談一鳴的名字,頓時震驚。  向猜詫異問:“你們居然認識?”  向猜覺得這就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送分題,可在談一鳴心裏,這題明明是在送命。  談一鳴謹慎挑選措辭:“……我在美國的時候,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工作接觸。”  姚音兩手一攤:“哦,我追過他。”  談一鳴:“……”  向猜:“……”  談一鳴覺得血壓飆升,心跳瞬間跳到一百八十下。他雙眼死死盯著向猜,拚命轉移話題:“那個,猜猜,我已經買好涮火鍋的蔬菜和肉了,你愛吃的丸子和蝦滑我也買了。你不能吃辣的,我特地在網上學了一個菌菇鍋湯底的做法……”  “你等等!”姚音直接打斷他,“談一鳴,五年不見你,你怎麽變得這麽窮酸了?跨年夜居然在家吃火鍋?我都已經在旋轉餐廳定好位了,波士頓龍蝦,神戶雪花牛肉,意大利空運來的奶酪,再配一支八二年的拉菲……”  眼看兩人居然嗆起聲來,向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開口。  “談老師,姚老師,我現在沒什麽胃口。”向猜微笑著說,“我看不如你倆一起跨年吧?”  作者有話要說:向猜:[天鵝微笑].jpg第八十章 第十幕 《雨中曲》5  談一鳴一聽到向猜居然管自己叫“談老師”, 他心裏立即咯噔一聲。明明頭上頂著寒風細雪, 談一鳴的後背卻出了一層的汗。  談一鳴想解釋,開口時卻發現沒有什麽可以解釋的餘地。  姚音追過他,可是他拒絕了, 這五年來再沒有任何聯係——倆人之間清清白白,但是當談一鳴對上向猜平靜的雙眼時, 卻總有種被抓包的慌張感。  偏偏姚音看出殯不嫌殯大,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地問:“你倆真的隻是舍友關係?”  向猜從談一鳴身上移開視線, 隻盯著腳麵那一塊空地。雪量漸大,地上已經薄薄積了一層新雪,他們一路走過, 就留下一路的腳印。  向猜好似從那幾個淩亂的腳印裏得到什麽樂趣一樣, 死盯著腳印不肯抬頭。  他回答:“我租了談老師的房子,所以他不僅是我的舍友,也是我的房東。”他停了停, 又問, “對嗎,談老師?”  談老師:“……”談老師想著那個雨夜裏意亂情迷的吻,很想大聲說不是,但思來想去,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是。”  向猜又悶不吭聲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矛盾、太奇怪了, 是他先告訴姚音, 自己和談一鳴隻是普通舍友。但為什麽當談一鳴附和他時,他卻覺得很鬱悶、很生氣?  三個人麵對麵站著, 向猜胃口盡失,他根本不想吃什麽跨年飯,隻想回到自己的房間悶頭大睡。  可是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  姚音拉住他的手腕,委屈地說:“不是說好要陪我去旋轉餐廳了嗎?”  談一鳴如有實質的火熱目光落在姚音的爪子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和猜猜要回家吃火鍋。”  兩人拉鋸到最後,居然莫名其妙地各退一步——他們三個人,要一起去旋轉餐廳跨年!  向猜:“……?”  這是個什麽發展?  旋轉餐廳距離排練廳有十來公裏,談一鳴和姚音又為了“向猜坐誰的車”產生了第二輪爭執。  談一鳴說:“我的車是suv,座位舒服空間大,猜猜都坐習慣了,車上還有他專用的小毯子。”  姚音說:“空間大?那幹嘛不直接坐公交車?談先生,你那一輛車還沒有我一扇車門貴,坐超跑出街才拉風。”  “哪裏拉風?”談一鳴冷笑一聲,“就算是超跑,在五環以裏也別想開過五十邁。”  姚音哼道:“我不和你這工薪階層計較。連超跑都沒坐過,哪裏來得底氣嘲笑超跑?”  談一鳴反問:“誰說我沒坐過?!”  “哦,對,我怎麽忘了。”姚音挑眉,“我當初追你的時候,你可沒少坐我的超跑上下班呢。”  向猜:“……”  談一鳴三十年培養出來的好涵養,在重遇姚音的十分鍾內宣告破產。兩人之間沒一點“他鄉遇故知”的欣喜,隻剩下鬥牛一樣的劍拔弩張。  向猜站在兩人身旁,聽著他們討論五年前的種種過往,發現自己連插嘴的資格都沒有。  五年前的談一鳴是什麽樣的?——向猜隻了解網上被所有粉絲崇拜的“望青雲”大神,卻不認識那個跌跌撞撞開始配音生涯的新人cv談一鳴。  但是……姚音知道,姚音清楚。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自向猜心底生起,男孩被自己的“小心眼兒”嚇了一跳。  他其實感覺得出來,談一鳴和姚音之間真的沒發生過任何事。他們沒有曖昧,更沒有藕斷絲連。  可理智上明白的事情,感性上卻無論如何繞不出那個怪圈。  他發現——他居然不希望有任何人一個人,能夠比他更了解曾經的談一鳴。  ……  三人最終選擇坐談一鳴的車子趕到了旋轉餐廳。  跨年夜突逢降雪,路上處處堵車。三人趕到旋轉餐廳時,其實已經過號半個多小時了。  不過姚音是這家餐廳的常客,每次消費都很高,所以餐廳經理很給他麵子,硬是在旋轉餐廳最好的觀景區為他加了張小桌。  旋轉餐廳位於老電視塔頂樓,曾經是整個華城最高的建築。整個餐廳程圓環型,有360度的觀景玻璃牆。  新加的位置緊貼在玻璃牆前,方形的小桌上擺著兩套餐具,正中間擺著浪漫的燭台。  經理很歉疚地說:“抱歉姚先生,因為您之前說是兩個人用餐,所以我們這裏隻準備了雙人位。”  姚音笑笑:“兩人位就可以。我的司機可以回車上啃三明治。”  司機談一鳴:“……”  向猜趕忙打圓場,溫聲問經理:“可以在側麵幫我加個座位嗎?”  餐廳經理趕快叫人搬來一把舒適柔軟的椅子,又撤走桌上占地方的燭台,這才勉強擺下了第三套餐具。  三人落座,向猜主動坐到了後加的座位上,他左手是談一鳴,右邊是姚音。左右兩人對視間,無數刀光劍影閃過。  一會兒,侍者推著冰桶來上酒。  侍者輕聲道:“姚先生,您之前訂的波士頓龍蝦和惠靈頓牛排都是雙人份。後廚準備的材料不夠再做出第三份,您看再加道什麽菜?”  姚音並未翻開餐單,直接問:“我記得你家也能做中餐?”  “是的。”侍者彬彬有禮道,“如果您需要的話,也可以讓中餐廳的廚師做好送過來,隻是要另外加收25%的服務費。”  這家旋轉餐廳分左右兩個區域,他們所在的區域主打西餐,對麵才是做中餐的。不過有錢人怪癖多,隻要出得起錢,管你在中餐廳吃西餐,還是西餐廳吃中餐,餐廳經理都不會介意。  “那行。”姚音雙手抱胸,眼睛盯著談一鳴的方向,慢條斯理道,“讓你們廚師做一道‘老壇酸菜魚’。”  談一鳴:“……”  姚音故意挑釁:“好好的跨年夜,我約朋友出來欣賞夜景,某人非要厚臉皮跟來,真是又酸又菜又多餘。”  談一鳴連眉毛都沒抬,淡定問侍者:“你們這裏能做臭鱖魚嗎?”  姚音:“?”  談一鳴聲音毫無波瀾:“跨年夜的晚飯確實很重要。但重要之處不是在於在哪裏吃、食材有多高端,而是在於裏麵包含了幾分心意。否則,不論你花多少錢,都是又臭又貴又多餘。”  侍者:“……”  侍者硬著頭皮說:“抱歉兩位先生,我們這裏即做不了酸菜魚,也做不了臭鱖魚。”  談一鳴&姚音:“……”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嘲諷。說是大動肝火吧,談不上;說是開玩笑吧,又帶了幾分諷刺。他們認定對方就是餐桌上的多餘之人,可向猜在旁靜靜聽著,卻覺得插不上話的自己才是最多餘的。  最終,談一鳴點了一套主廚推薦套餐,包含前菜、正餐和一道甜點。至於這頓飯味道怎麽樣……談一鳴沒嚐出來,就覺得憋屈了!  吃飯時,姚音一直在和向猜聊工作。  那些複雜的高端的專屬名詞,那些小眾的知名的圈內前輩,還有無數在工作中發生過的大事小情……姚音說一句,向猜接一句。向猜不僅接話,甚至會故意挑起新的話題。開餐半個多小時,兩人的交談聲就沒停過!  談一鳴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己是一個氣量如此狹窄的男人。  談一鳴忍不住打斷他們,說:“今天可是跨年夜,姚音,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和猜猜聊工作嗎?”  姚音翻了個白眼,問:“我和小猜猜是同事,嚴格來說,我還能算是他的上司。我們不聊工作,那聊什麽?——聊你?”  談一鳴看出來了,姚音今天就是在給他找不痛快。但是談一鳴捉摸不出來,姚音是為了報複五年前談一鳴拒絕他所以故意賭氣,還是真的喜歡上向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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