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他們說,”曲燎原想起早飯時聽來的花邊新聞,悄聲道,“三班張鈺給你送玫瑰花了。”  宋野:“……”  曲燎原道:“你收人家女生花了嗎?”  宋野反問他:“收了怎麽樣?沒收怎麽樣?”  “玫瑰表示的是那個意思,不能隨便收的,”曲燎原吃驚道,“你不會真收了吧?”  宋野斜眼看他,說:“是啊,我收人家女生的玫瑰花了,你滿意了沒?”  曲燎原:“……”  宋野不爽道:“聽別人亂說,就來怪我。”  曲燎原冤枉道:“我哪有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宋野問:“我哪種人?”  曲燎原道:“你不會收人家女生玫瑰花,還來和我……和我那什麽。”  “和你什麽?”宋野非要追問清楚。  曲燎原低頭吃飯,臉都要埋進餐盤裏,含糊道:“反正就是這樣。”  他現在也不是迫切想知道張鈺和玫瑰花是怎麽回事。  他對宋野有種從幼年到現在,積年累月積累出的信任,這種信任到目前來看,是無堅不摧的,是純然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既然宋野對他表白了,那宋野就一定沒和女同學有曖昧。在曲燎原的想法裏,他們兩人之間,理所應當就該有這樣毫無理由的信任。  但宋野還是對他解釋了。  “她找我借過幾次筆記,知道我昨天過生日,就送了一束花當禮物,不是玫瑰,好幾種花紮在一起那種。”  曲燎原發表評論:“那也很貴,鮮花都很貴。”  “我知道,所以我一開始沒收,她說她家裏開花店的,是當天剩下的花材,過夜就不新鮮不能賣了。現在那花插在飲料瓶裏,就在我們教室擺著呢。”宋野又數落他,“誰讓你今天不去找我,不然早就看見了。”  下午課外活動,曲燎原帶著作業去一班和宋野一起做,看到了那束花,遠沒有傳說中那麽誇張,就是精精致致一小束,大概十朵不到,有一朵粉玫瑰,剩下幾枝都是小康乃馨洋桔梗這種小花。  然後就是,他覺得宋野騙人,說什麽直線方程這部分沒認真聽講——  他才剛隨便寫了個坐標,就被宋野拿筆敲頭:“y軸錯了!有沒有好好審題?!”  和他吹噓的“我哥就是隨便考考”一樣,宋野自己說的“我都沒認真聽講”,全是胡說八道!  做完數學做英語,閱讀理解小短文裏,有單詞他不認識,問宋野,宋野從抽屜裏把文曲星拿出來給他,說:“自己查。”  他查了幾個,都在報紙上標注出來。  宋野在旁邊看他寫了,像教他做題一樣的語氣說:“是誰教你用puppy love的?”  曲燎原的筆尖一崴,在報紙上劃了一小道。  “我在詞典上看見的,”他怕被一班其他同學聽到,小聲說,“我用得不對嗎?”  宋野道:“不對。”  曲燎原看他表情,是真的在糾正自己的用法,隻好暫且忍下羞意,虛心求教道:“那,該怎麽用?宋老師,你教我。”  宋老師用筆在他英語報的空白處寫了個詞組。  他把報紙轉過來一看,宋老師寫的是: soul love  “短時間內用puppy沒錯,但將來是會mature的,”宋老師一本正經道,“用這個更準確,也更長久,懂了嗎?”  曲燎原聽懂了一半,是最重要的一半,覺得這個形容果然比自己那個更好,又問:“mature是什麽意思?”  “……”宋野點了點文曲星,說,“自己查。”  曲燎原查了,說:“是成熟的意思。”  宋野:“……”  曲燎原一想,感覺更害羞了,忙紅著臉低下頭繼續做題。  晚上英語自習課,老師來講報紙上的題。  學生們都把報紙放在桌上,曲燎原自然也不例外,那個宋野寫的詞組就在這張報紙的邊上,白紙黑字很顯眼,其實一個詞組而已,被看到也可以說是隨手寫著玩。  但他自己心虛,怕被同桌看到,他又坐第一排,也怕被老師看到,用手蓋在那裏,手心還冒汗,手指碰到那個詞的時候就有種靈魂被搔到的酥麻感,忍不住想:小野太懂了,soul……用得真好。  等講完題,他就問同桌借了小剪子,把那一小塊報紙剪了下來,小心地放在不常用的文具盒下層。  晚上他下課早,睡前玩了下手機裏的小遊戲,把手機塞在了枕邊,模糊有睡意時,手機響了聲,進來一條短信。幸好還沒熄燈,舍友們還沒全睡下,楊晨光和郭小天在爭論一道數學題,沒人注意到曲燎原的手機響聲。  宋野發來的:【睡了沒?】  他倆都用中國移動的動感地帶套餐,每個月有兩百條免費短信。  曲燎原忙回了條:【沒,你下課了?】  他發完才看時間,第三節 下課都已經半小時了。  宋野:【出來下,樓道口等你】  曲燎原:【來了!】  他嗖一下坐起來穿褲子,把正在爭論的兩個舍友嚇一跳。  “幹嗎去?”楊晨光道,“燎原,快熄燈了。”  曲燎原道:“我哥找我有事,去去就回。”  他踩上拖鞋就跑了。  離熄燈還有幾分鍾,樓道裏隻有幾個回來晚的學生還端著洗臉盆刷牙杯跑來跑去,不少睡得早的宿舍都已經熄了燈。一中學生在這方麵堪稱全市高中生的典範,除了剛返校那天,正常學習日裏,男女生宿舍都沒有夜聊的習慣。  曲燎原跑到樓道口,一拐彎就看到宋野背靠著牆,在那裏等他,手裏拿了本書,仿佛是借著樓道燈光在背書的樣子——裝給宿管老師看的。  “幹嗎?”曲燎原沒明白,疑惑道,“要給我背課文嗎?”  “……”宋野道,“不背。想看你一眼。”  曲燎原:“……”  樓道裏聲控燈是橘色的,很柔軟的光線。  兩人看著對方,宋野額前的黑發遮著一點眉眼,整個人都帶著幾絲剛洗過澡的濕氣,舒膚佳香皂的味道混著他自己的體味,是曲燎原近來最喜歡的味道。  曲燎原略微著迷地觀察他,心想,我的soul lover,他真好看。  他自己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的,頭發亂糟糟,衣服也沒穿好,長袖t恤皺巴巴,校服褲子扭著縫,拖鞋還穿反了……丟人。  他紅著臉把拖鞋換了過來。  一聲尖銳哨聲,宿管老師吹了熄燈哨。  “回去吧,”宋野道,“好好睡覺。”  曲燎原道:“你也是。”  十點半熄燈。  曲燎原翻來覆去到接近十一點半才勉強睡著。  第二天起床晨跑,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頭重腳輕,真的感冒了。  同學們!早戀不行啊!第53章 晨跑和感冒  晨跑時間, 各班學生在操場上陸續集合, 七班體委康明負責組織秩序, 曲燎原站在了自己班的隊尾。  他頭暈鼻塞,覺得腦袋重得很,低著頭站在那裏走神。  昨天晚上和宋野見過麵回來, 他就一直睡不著,反反複複想宋野在樓道裏等他的樣子,低垂著漂亮的眼睛, 頭發是濕潤的, 長得那麽帥,身上還香香的很好聞, 對他說著一句極好聽的“想看你一眼”。  後來好不容易睡著,也沒睡安穩, 半夜還醒了好幾次,都是被夢驚醒的。以前他就夢過好幾次宋野, 夢裏的宋野都是女孩。在昨夜的夢裏,有時宋野是女孩,有時他自己是。  早上醒來並沒有尿床, 這讓他比尿了還不舒服, 覺得自己像是一瓶已經打開了蓋,但卻沒有泡沫冒出來的變質啤酒。  他正暈暈乎乎在那裏亂想,姚望不知從哪裏跑了來,也到隊尾,在曲燎原旁邊站好。  昨晚姚望又沒回宿舍, 通常他如果一晚夜不歸宿,次日清晨就也不會來參加晨跑,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又來了,隻穿了件三葉草的黑色衛衣。  “從哪兒來的?”曲燎原實在是個盡職盡責的班長,問他,“你怎麽沒穿校服?”  姚望答他道:“從家裏來的。校服在教室抽屜裏,昨天下課走得急,忘了穿。”  曲班長提醒說:“別忘了今天周一,要開升旗會,記得穿好校服。”  他因為鼻子不通,說話也有了點鼻音。  “知道了。”姚望看著他笑,道,“還非說自己沒感冒?聽聽你這說話,這都什麽音了?”  曲燎原認為他這是幸災樂禍,鬱悶道:“我都感冒了,你怎麽還這麽高興?有沒有一點同學情?”  姚望正色說:“怎麽沒同學情了?昨天我不是還給你買藥了?你吃了沒?”  “沒,忘在教室了,”看到前麵班級跑了起來,曲燎原忙道,“別聊了,跑步。”  他感冒不是太舒服,但體格一直不錯,應付小小的晨跑還是沒有問題。  跑步時他還想著下一大周校運會的事,在他和康明的動員和說服下,陸續有男女生同意報名參加,七班已經把學校要求各班報名的限定名額都湊得差不多,就剩下一個男子長跑3000米還沒人報,參加運動會的幾名男生都表示自己跑不了3000米,別說拿名次了,有可能根本就跑不下來全程。  曲燎原自己和康明是七班這次校運會男生隊的主力選手,但他倆並不能把沒人報的項目都包辦。學校要求每個運動員最多隻能參加兩個項目的比賽,防止每班隻把參賽任務全壓在一兩個體育健將身上的情況,畢竟校運會的目的是鼓勵學生們多多參加體育鍛煉。  曲燎原個子不算矮,但又不是太高,肌肉爆發力也比較好,因而身體綜合素質更適合短跑,體育老師也建議他參加短跑項目,所以他想參加的是4乘100接力和男子組百米短跑,隻要他發揮正常,應該都能幫助班級拿到名次。而大個子康明初中專門練過跳高,在這個項目上穩穩能拿獎牌,但所有的跑步項目他都不太行,除跳高外他要參加的另一個項目是標槍。  也就是說,即使他倆之中的誰做出取舍,放棄原定的項目,改去跑3000米,在長跑比賽中兩人也完全沒有優勢。  曲燎原一邊腦袋昏沉地跑著步,一邊還發愁這件事要怎麽辦,姚望叫他一聲:“曲燎原。”  他問:“怎麽?”  姚望道:“你來絆我一下。”  曲燎原莫名其妙地看他,說:“你說什麽?讓我幹什麽?”  姚望衝他笑,說:“昨天我不是絆你一跤麽,現在讓你還回來,來嗎?”  “……”曲燎原無語道,“不來,班長大人有大量,已經原諒你了。”  姚望像是確認一樣又問他一遍:“你真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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