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抱住腦袋,發出淒慘的喊聲: “不要打了!不要打!” 顧慨棠向前傾身,想要阻止,幸好妹妹已經提前走了上去,她瞪大眼睛說:“吵什麽?醫院裏不要吵,我哥不是沒事嗎。” 加上顧媽媽也上前勸架,才把竇爭給拉開,司機給揍得嘴角都裂開了,吞了口血後,他震怒的問:“你怎麽能打人?” 竇爭更加氣憤:“打的就是你!” 顧媽媽勸著說:“好啦,好啦。你撞了他的孩子,挨幾下打,就不要說什麽了。” 司機這才知道,撞得小孩是竇爭的孩子,他摸摸自己的嘴角,‘嘶’的一聲,低下頭不說話了。 有了孩子的人才知道,自己挨打沒關係,可真的看不得自己的小孩受傷。 顧慨棠也知道這點,所以沒怎麽幹涉竇爭。 司機從地上爬起來後,看見竇爭還在瞪自己,自知討了個沒趣,他說:“那我先走了。” 竇爭抱著小野,坐在顧慨棠病床邊,半天沒說話。 房間裏來探視的人太多,護士過來趕人,最後謝冕、顧慨梅的男朋友、顧媽媽、小野回家,隻留顧慨梅和竇爭在這裏守著。 顧慨棠靠在床上閉目養神,這些天他太忙,又累又困,盡管身上疼得厲害,也睡了過去。 直到夜間十二點左右顧慨棠才被過來量體溫的護士弄醒,他睜開眼睛,就發現竇爭和顧慨梅圍在床邊,緊跟著護士。 護士口罩沒遮掩住一雙又大又亮的眼,她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病人,看了看顧慨棠的體溫,囑咐道:“病人明天做手術,十二點之後不能吃東西。之後有很長時間不能洗澡,你們提前幫病人洗好。” 竇爭道:“知道了,我來吧。” 顧慨梅畢竟是個姑娘,她點點頭,說:“好。” 顧慨棠有換洗衣物,正在擔心怎麽洗澡,就聽護士說了這話,點點頭。 他動作不方便,隻能單腿站著,洗澡應該非常麻煩,需要有人幫助。 顧慨棠嚐試著從床上站起來,他看著竇爭,輕聲說:“麻煩了。” 竇爭後背一緊,頭皮都有些發麻,他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扶顧慨棠。 第27章 竇爭突然覺得這裏很熱,胸口都有些疼痛。 顧慨棠個子高,而且瘦,但摸上去並不弱,有一種男人蘊含的力量。 兩人走到浴室。病房裏的浴室不大,勉強能容納兩個男人,沒有浴缸,隻有一個花灑噴頭。 因為顧慨棠的手臂也受了傷,他穿的還是係扣的襯衫,單手脫起來很麻煩。 竇爭麵朝顧慨棠站著,他故作鎮定地伸手給對方脫衣服。現在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可浴室的空間小,顯得有些悶熱。顧慨棠打開排氣扇,靠在牆壁上,任由竇爭解自己上衣的紐扣。 跟腱斷裂的時候不覺得很痛,但現在痛感就慢慢顯現出來了,顧慨棠輸了幾包消炎、鎮痛的液,現在能曲腿站立,但隻能堅持一會兒。 竇爭看他好像站不住的樣子,提議道: “我去拿個凳子。” 顧慨棠點點頭,在竇爭出去時,他已經用一隻手將褲子脫了下來。 本來就不大的浴室顯得更加擁擠了。竇爭把顧慨棠的上衣脫下,看到男人光著的上半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也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他仿佛聞到了檸檬的味道。 不是酸,而是清香的。 竇爭連忙低下頭,調了調水溫,開始衝顧慨棠的頭發。 顧慨棠的頭發很直,沾了水後溫順的蓋在臉上,他被竇爭突如其來的灑水弄得睜不開眼,可一句抱怨都沒有。 竇爭把他全身上下衝了一遍,就開始給顧慨棠洗頭。洗發水擠得太多,泡沫一直流到後背上,顧慨棠的眼睛就沒睜開過,反而方便竇爭打量他的身體。 顧慨棠的肩骨比較寬,腰卻細,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很結實,看得出有堅持運動的習慣。 竇爭心髒不可抑製的興奮跳動,他連忙用水把顧慨棠的頭發衝幹淨。 顧慨棠閉著眼,喉結上下滑動,做出吞咽的動作,他輕聲說:“再洗一遍吧。” 竇爭看著顧慨棠被水浸濕、顯得格外幹淨的臉龐,看他閉上的雙眼,濃密的睫毛,看他線條流暢挺拔的鼻梁,看他顏色很深的嘴唇,最後看他尖銳突起的喉結。 竇爭突然覺得這個浴室很熱很擠,讓他胸口都有些疼痛。 他聽話的擠了洗發水,繼續給顧慨棠揉,心想,自己怎麽會這麽喜歡他。 顧慨棠給竇爭的印象就是幹淨。雖然是個男生,可寢室、房間都會整理的非常整潔。他的手指、指甲永遠是充滿潔淨感的,給人一種他不需要洗澡的錯覺。竇爭用毛巾給他擦身後,覺得洗得差不多,就關上花灑。 顧慨棠要求道: “再衝一衝吧。” 竇爭猶豫了一下,用毛巾繼續擦顧慨棠的後背。 這對他來說有些艱難,因為竇爭起了難以言齒的生理反應。幸好自己站在顧慨棠的背後,應該不會被發現。 欲望來勢洶湧,猝不及防,房間很熱,麵前還有喜歡人的身體。竇爭深深吸氣,也沒辦法壓製下去。 他需要控製的時間太久了,從搬到顧慨棠家的那一天起,就開始長時間的忍忍忍。 可是沒辦法,竇爭還得繼續忍耐下去。 他臉上露出沒辦法的表情,卻是非常欣喜的用毛巾一點一點觸碰顧慨棠的身體。 顧慨棠微微偏著頭,道: “可以了,我自己來吧。” 竇爭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顧慨棠說:“我自己擦,不好意思,你出去一下。” 竇爭‘嗯?’的一聲,說:“沒關係,我來吧。” 顧慨棠便轉過頭,很無奈地看了看竇爭,頓了頓,說:“您還是出去吧。” 等到出了浴室的門,竇爭才想起,浴室裏有張很大的鏡子,顧慨棠那個方向,能清晰的看見他的任何舉動,任何……反應。 竇爭想明白後,突然覺得自己非常丟臉。 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句話原來不是書上隨便說說的。 顧慨棠其實沒看見,因為竇爭洗頭手法粗暴,顧慨棠進浴室後幾乎就沒睜開過眼睛。他之所以讓竇爭出去,是因為他想清洗隱私的地方,這種事情不方便讓外人看見。 顧慨棠身體健康,從小到大,無病無災,也沒進過手術室。他嘴上不說,其實會緊張,當然,也有可能是手、腿都疼,顧慨棠的身體有些發抖。 他坐在凳子上,仔細清洗自己的身體。 這個澡洗的時間有些長,最後還是叫竇爭把他扶出去的。浴室裏滿滿的都是水蒸氣,竇爭還以為他會暈在裏麵,但看到顧慨梅習以為常的樣子,就不好表現的太大驚小怪了。 這間能容納兩位病人的病房現在隻住了顧慨棠一人。淩晨一點,顧慨梅實在是撐不住了,靠在租的彈簧床上睡下。竇爭則以一種並不太舒服的姿勢趴在顧慨棠身邊。 醫院六點鍾就開始吵起來,顧慨梅和竇爭掛著黑眼圈去洗漱。九點鍾顧慨棠就要進手術室,手術之前不能吃東西,顧慨棠隻能看著他們兩人用早點。 顧慨梅昨天被嚇得夠嗆,但現在看到哥哥吃癟又心中暗爽。她長得沒有顧慨棠這般美貌,性格也同他截然相反。逗了哥哥幾句後,顧慨梅很自來熟地把竇爭也加入了兄妹倆的聊天內容中,問:“怎麽樣?舅舅你在這邊住還習慣嗎?” “嗯。”竇爭有些心不在焉。 “舅舅,你什麽時候找的媳婦?連孩子都有了,”顧慨梅道,“我記得你沒比我哥大幾歲。……這樣一比,哥哥,你好失敗。” 顧慨棠看了顧慨梅一眼,輕聲說:“我沒記錯的話,你跟我一樣年齡。” “可我有男朋友了啊,”顧慨梅理直氣壯地說,“你還是單身。要我說,有人追你,你同意處處朋友又怎麽樣,又不是要你負責。” “不要像爸媽那樣和我說話。” “……”顧慨梅不理顧慨棠,轉而和竇爭說:“單身就是不行。你看我哥現在受傷,斷個胳膊就夠慘的了,還隻剩下一條好腿,可憐呐。誰來給他端茶送水、洗澡擦背?” 顧慨棠帶著怒意的:“顧慨梅!” 顧慨梅便不敢說話了。 顧慨棠雖然訓斥了妹妹,心裏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具備一定的醫學常識,知道跟腱斷裂是常見的手術,隻是恢複周期長,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下床走路。 恢複時的清洗也是個麻煩的問題…… 他這樣,還能上學嗎? 明天做完手術給導師打個電話問問吧。 顧慨棠輕輕歎了口氣。 顧慨梅用開玩笑的方式來緩解自己的的壓力,八點鍾小野和顧媽媽也從家裏趕過來,隨著進手術室時間的推進,那種明顯的壓力也隨之加深,顧慨梅再也說不出調侃的語句。 雙胞胎之間有沒有心靈感應呢? 這個問題比較玄,不同情況可能有不同的回答。可以肯定的是,不僅是雙胞胎,感情好的親人之間,都會因為對方的遭遇而傷心。 顧慨梅明明知道顧慨棠隻是做個小手術,都不用全身麻醉,可還是發愁得心慌。顧媽媽也用紙巾不停擦眼淚。對於這兩位女性來說,顧慨棠就是她們全部的支撐。 顧慨棠到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手術,他隻是比較擔心日後的恢複。 進了手術室,顧慨棠四處打量了一下。這裏空間很大,有三四名穿著深綠色醫師袍的醫生,空調溫度開得很低,顯得有些冷清。 顧慨棠按照醫生的指示蜷起身體,對方就拿針打在顧慨棠的脊椎那邊。 顧慨棠的忍痛能力比較強,聽人說局部麻醉很痛,但親身體驗後,覺得還是可以忍受的。 從手術室出來是十一點鍾的事情了,顧慨棠躺在推床上,站在手術室門口的家裏人全部圍了上來,顧媽媽一臉擔心的問顧慨棠:“兒子,寶貝,你還認識媽媽嗎?” 顧慨棠點點頭,伸手想去摸顧媽媽的臉。 護士囑咐道: “六小時內不能起身,千萬不要再摔倒,家屬們注意一下。” 因為麻藥的作用,顧慨棠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了三個多小時,麻醉的藥效開始減小,顧慨棠被針刺的地方開始酸痛。那是一種讓人無法忍耐的痛感,不知道怎麽形容,總之讓顧慨棠忍不住想要蜷縮起身體。 原來說局部麻醉痛,說的是現在痛。 顧慨棠忍不住想坐起身來,但護士說要保持平躺,他隻能聽從。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種痛楚一點沒有消失,做了手術的右腿反而開始恢複痛覺,從手術縫合的地方為圓心,向四周蔓延。 顧慨棠痛得冷汗直流,閉上眼睛,一句話都不想說。 因為痛感強烈,護士幫忙掛了止痛泵,考慮到下床不便,護士詢問是否要插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