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年紀尚小,還應跟在陛下身邊多歷練幾年才是。”蕭立說出自己的意見。


    皇帝卻搖了搖頭。


    “做皇帝不是靠學,而是靠悟。朕也從未跟著先皇處理過一天的政事,這個擔子不還是扛了下來?”


    蕭立沉吟片刻,問道:“舅舅,發生什麽了嗎?”


    他喚的這聲舅舅,就意味著接下來是他們舅甥之間談話,無關君臣,無關朝綱。


    皇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發生得太多了。”


    “舅舅這一生看重的,不過就那幾個人,那幾件事罷了。”


    “先皇死在了睿王手裏,皇姐死在了蕭覃手裏,阿婉死在了我麵前。他們一個個都離我而去了。”


    “萬幸的是,你還活著。”


    “舅舅坐上這皇位,不過是權宜之策,為了護住在風雨中飄搖的大夏,為了不愧對於趙家的列祖列宗。”


    “如今女金平定,西涼歸順,睿王的殘黨也已一網打盡。作為一個皇帝,我該做到的已經全都做到了。”


    說著皇帝重重嘆了一口氣,他的眉宇間露出從來未有過的疲憊,看上去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我累了。”


    說完這一句,皇帝便不再開口。


    第兩百六十七章 酷刑


    蕭立的眸子沉了沉。


    皇帝其實是一個很重情的人,隻是身處高位,他不得不無情,不得不狠心。


    這一次他們設下的圈套,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引出睿王殘黨,也有考驗瑞王和齊王的意思。


    蕭立知道,覺智大師已經給越王批過命了,那一次燕清歌和越王去齊光寺拿的東西,其實就是給越王批命的結果。


    他是所有皇子裏,唯一一個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


    但皇帝的私心並不希望那個人是他。


    可是有資格的皇子隻有瑞王、齊王、越王三個。那麽,便藉此機會讓皇帝好好看一看這三個皇子的資質,再做決定。


    果然,瑞王與齊王針鋒相對,越王從一開始就很明智的抽身出宮。


    就在瑞王齊王為了皇帝特地留在燕家的那塊虎符肆意爭吵的時候,越王在收集宮內宮外的消息,四處尋找燕淩和燕駿的蹤跡。


    而機緣巧合之下,蘇先生命人滅了施家的同一個晚上,燕淩和燕駿帶人在許家找到了與叛黨聯繫的證據,奉命處決了許家所有人。


    這便讓瑞王與齊王的矛盾陡然激化,兩人竟然拔刀相向,瑞王更是死在齊王劍下。


    緊接著,便是那一場宮變。


    這一次的請君入甕,雖然達到了引蛇出洞的目的,卻也讓皇帝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兒子。


    尤其是瑞王的慘死,隻怕已經成為了皇帝心中不可磨滅的憾事。


    這個兒子並無什麽大的過錯,無能,好大喜功這一類的缺點隻是不適合當皇帝,卻沒有嚴重到要取他性命的程度。


    而瑞王與齊王矛盾的激化,少不了皇帝刻意的推波助瀾,隻怕這些日子,他心裏一直都十分不好受。


    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蕭立猜中了其中的原由,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兩相無言。


    ……


    ……


    翌日,臘月二十四。


    這可能是崇武帝在位期間,最為重要的一天。


    這一日大軍回城,將江南叛黨盡數押解入京,皇帝親自上城門迎接,論功行賞後,在議政殿裏先是恩準了張大學士張平自請致仕的摺子,緊接著便收回了燕大將軍燕準手裏三十萬的兵權。這意味著大夏朝堂上的文武兩座大山已經盡數收攏到了皇帝手中,朝中勢力又將重新分化。


    除此之外,皇帝又懇請張平和燕準兩人收越王趙修成為徒,分別教導他學問與武藝,這便引起一片譁然。


    經過這次宮變,原本在朝中呼風喚雨的瑞王斃命,齊王被廢,而一向默默無聞身有殘疾的六皇子項王早就沒了登上大寶的可能,雖說皇帝仍當壯年,但他一向不愛進後宮,自越王出生後,後宮就再也沒有妃嬪懷孕了。


    所以不管怎麽看,當初那個被皇帝厭棄的越王才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繼承大統的皇子。


    世事萬變,誰能想到他一個辱臭未幹的黃口小兒,竟也有鹹魚翻身的那一天。


    這些日子已經有一些察覺到風向的大臣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起了越王,但所有人都還隻抱著試探的心態,畢竟皇帝對越王那般厭惡,當初也下了旨意命越王成婚後便搬去封地,所以皇帝的心思究竟如何,誰也把不準。


    誰知道皇帝一出手便是這麽大的手筆?!


    那可是張家和燕家啊!


    表麵上皇帝收了張家和燕家的權,實際上是將兩家擺在了太師的位置上,若將來越王登基,那麽這兩家絕對會成為新帝的左膀右臂,隻要張家和燕家不作死,那麽至少能保證再興旺兩代人。


    皇帝既給越王拉到了兩大靠山,又許了這兩大靠山幾十年的榮華。


    就算現在還沒有下立太子那道旨意,但也與立了太子沒有什麽兩樣了。


    一時間朝中人心湧動。


    ……


    與外頭的熱鬧無關,燕清歌過得很是清閑,但這一日被她派去黑山穀的袁烈匆忙趕了回來,向她稟報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趙修齊被關押在黑山穀的地牢裏,每日受一種酷刑。


    第一日是炮烙,逼他在燒得滾燙的銅格子上赤腳行走。第二日是截舌,將他的舌頭用刀片一點一點的割下來。第三日是以紙覆麵,用水浸透,然後一張張的疊加,直到他無法呼吸,窒息昏迷才停下。第四日、第五日……用的都是不一樣的法子,才短短幾日的時間,趙修齊就已經被折磨得有些神誌不清了。


    原本燕清歌派袁烈過去,就是打算在不弄死趙修齊的前提下,讓他嚐一嚐人間地獄的滋味。可袁烈還沒來得及動手,趙修齊就已經慘到這種地步了,顯然除開她之外,還有人跟她動了一樣的心思。


    “是瑞王府?”燕清歌猜測。若說這朝中還有誰恨趙修齊入骨,首當其衝就是瑞王府的遺孀遺孤。


    卻見袁烈搖頭,臉上掛著既猶豫又複雜的神情:“這幾日,屬下查探了一番,黑山穀的人是得了越王殿下的命令,才如此的。”


    “成兒?”燕清歌的眉頭緊緊皺起。


    怎麽會是他?


    那天趙修齊甩了自己一巴掌,成兒已經廢了他一隻手了,不至於還要派人日日這般折磨他吧?


    況且成兒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雖說趙修齊已被貶為奴,但論血緣好歹還是他兄長,兩人無冤無仇的,成兒這般苛待於他,隻怕會叫人懷疑成兒生性惡毒,進而質疑他繼承大統的資格。


    “你查清楚了?果真是越王?”


    燕清歌懷疑有人栽贓,可袁烈辦事又怎麽會如此簡單就被人蒙蔽,單看他在黑山穀停留了好幾日再來稟報,就能知道他其實已經核實過很多遍了。


    下令之人,就是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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