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眼巴巴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一雙小胖手緊緊抓著防盜窗的欄杆，小眉頭緊緊皺著，撅起的小嘴巴不停地蠕動著，也不知在自言自語什麽。 番外五 暑假有西瓜籃球還有巧克力和你（二）(穆然視角） 第二天, 兩人又抱著籃球來到了街對麵的小公園。 隻是今天的溫度又高了回來。三十多度的高溫，整個城市就像個大蒸籠, 又悶又熱, 讓人喘不過氣。喻衡打了一個小時就受不了了，身上就像水洗過一樣，沒有一處是幹爽的。他把籃球隨手一拋，撐著最後一口氣躲到陰涼處，躺在長椅上一動不動了。 穆然雙手撐著膝蓋, 腦袋上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剛碰到地又很快蒸發了。這溫度似乎要把他的骨頭都曬化一般，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一點力。 他慢吞吞挪到喻衡身邊，用腳尖踢了踢在長椅上裝死的人。 “才打了一個小時你就不行了？喻衡，你怎麽弱成這樣了？”穆然居高臨下挖苦道。 喻衡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象征地抬抬眼皮：“滾，我是因為天氣太熱了, 使不上力好不好。” 穆然拽著衣領擦了擦汗，沒有反駁。 “那還打嗎？”他問。 “不打了, 說什麽也不打了。這大熱天出門打球，我們也是腦子有病的。”喻衡撐著手臂坐起來，後悔地要死，“你說在家裏吹著空調吃著西瓜多好！多好！我到底為什麽聽了你的鬼話跑出來打球！” 穆然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吵，無力的擺擺手, 拖著酸軟的雙腿往場外走，邊走邊道：“我去撿球，撿好就回去吧。” 那顆球被喻衡扔得比較遠，一來一回估計也要一會兒，喻衡這般想著就又躺了下來，準備再歇一會兒。 穆然找了一會兒才在花壇邊找到了籃球。花壇一邊連著籃球場一邊則是居民樓，籃球就在花壇和居民樓中間的空地上，要撿球隻能鑽進去。 穆然從縫隙稍大一點的花叢間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撿起籃球拍了拍表麵的泥土，正要往回走，站起身時卻見一顆小腦袋搖搖晃晃出現在麵前的窗戶裏，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看著自己。 小孩出現得悄無聲息，饒是穆然膽子大也不禁心髒咯噔一下，他拍拍跳動有些過快的心跳，無奈地看著窗戶裏的小孩。 “小家夥，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小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著他的手上的皮球，怯生生地說：“看哥哥們拍皮球。”小孩特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純稚又可愛，一下子就俘獲了想有個弟弟妹妹的獨生子穆然的心。他走近了幾步，輕輕捏了捏小孩又軟又滑的臉蛋，笑著道：“這個不是皮球，這是籃球，哥哥們在打籃球呢。” 小孩隻碰過皮球，對籃球沒有概念，看到圓滾滾的都以為是皮球，所以聽穆然這麽說困惑地皺起了肉乎乎的臉，顯然是理解不了這句話。 穆然看著好玩又揪揪他的小鼻子，他一碰小孩就皺鼻子，別提多可愛了。他一下就來了興致，把籃球往腳下一踩，臉貼著防盜窗跟小孩聊了起來。 “小家夥，你家人呢？”窗台隻有穆然胸口的高度，所以他很輕鬆就將小孩家裏簡單掃視了一遍，發現他們家裏安安靜靜的，燈光也全關，好像隻有小孩一個人在家。 “家人？”小孩歪著腦袋，大眼睛裏充滿了不解。 穆然隻好將問題簡化：“你媽媽呢？不在家嗎？” 小孩這次聽懂了，搖搖頭，噘著嘴有些悶悶不樂：“媽媽還沒回來。” “你一個人在家啊？” 小孩點頭。 穆然在心裏感歎這小孩的家長未免太心大了，讓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待在家裏，出事了怎麽辦？ 這麽想著他更不放心就這麽走，索性又陪著他聊了會兒天。 “你叫什麽名字？” “樂小雨。”又是奶聲奶氣的回答。 “你叫樂小雨呀，名字真好聽。”穆然在褲兜裏掏了半天，終於從兜裏摸出一塊巧克力，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哥請你吃糖好不好？” 小孩一聽糖眼睛立馬亮了，忙不迭地點頭。 穆然把包裝撕掉，從欄杆裏伸進去喂進小孩的嘴裏，縮回來的時候指腹碰到了小孩的嘴巴，又軟又熱，就像一塊，觸感好極了。 巧克力有些大，小孩整塊吃下去不好嚼，小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可是還是高興地蹦蹦跳跳，眼睛彎成了小月牙，表情說不出的生動。穆然也不禁跟著彎起了眼。等他吃完了他又掏出幾塊，說“哥哥這裏還有好多，這些都給你。” 小孩蹦得更開心了，伸著小胖手就要抓，穆然卻收回了手，說：“小孩子一天隻能吃一塊糖，吃太多了牙齒會壞掉。以後哥哥每天都來找你，一天給你一塊好不好？” “哥哥明天還會來嗎？”小孩問。 “會的，哥哥明天還會來的，還是這個時候，哥哥來這裏找你。” “那好吧。”小孩得到了保證就沒再要糖吃了。 穆然跟小孩聊得太入神，完全把喻衡拋在了腦後，於是喻衡都睡了一覺了他還在跟小孩隔著窗戶有說有笑的。 喻衡找來的時候兩人正在拉鉤，隱隱還聽到小孩軟軟地說：“哥哥不能騙我哦。” “好，我不騙你。”穆然也寵溺地答應，那溫柔的語氣讓喻衡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他鑽進花叢，走到穆然身後。小孩本來還眉開眼笑的，結果一見到喻衡立馬不笑了，縮在窗邊怯怯看著他。 “這小孩誰呀？”喻衡問穆然。 “樂小雨，剛認識的。他媽媽出門了，留他一個人在家，我看著可愛就跟他玩了一會兒。”穆然解釋完又摸摸小孩的腦袋，柔聲安撫道，“小雨別害怕，這位哥哥是我的朋友，不是壞人，來打個招呼。” 在穆然鼓勵的眼神中小孩小聲地說了一句：“哥哥好。” 喻衡也是個瘋狂想要個弟妹的獨生子，也不出意料的沒能逃過小孩的可愛攻擊，一下子就軟下了語氣，擺出一個盡量溫和的笑容：“小雨好。” 大門傳來開門聲，小孩扭頭看了一眼，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看著兩個哥哥悶悶地說：“媽媽回來了。” 既然家長回來了他們兩個也不好再留在這裏，就先跟小孩道別了。 小孩踩著小板凳，雙手抓著欄杆，眼巴巴看著他們離開，在他們身後喊：“明天要來哦。” 穆然回身朝他點點頭。 小孩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窗邊。 另一頭，喻衡問穆然：“你明天還要來？” 穆然點點頭：“嗯，我答應他了，以後每天都去，給他吃糖。” 喻衡斜眼看他：“手段可以啊，還知道用糖誘惑。” 穆然笑笑：“誰讓這小孩這麽可愛呢，沒忍住想逗逗。” 喻衡認同道：“確實挺可愛的，既然這樣那我明天也來吧。” “不怕熱了？”穆然瞥了他一眼，“聽說明天會更熱，不怕被曬成肉幹？” “沒事，這些都是小場麵，還是小孩比較重要，都已經答應人小孩了，不能失約。”喻衡說得冠冕堂皇。 穆然輕叱一聲：“這是我跟他的約定，關你什麽事？” 喻衡攬過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厚著臉皮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兄弟還分什麽彼此啊。” “要點臉好嗎！”穆然無語。 兄弟倆打打鬧鬧著離開了公園。 隔天，兩個人果然又跑去了公園，隻是這次沒帶籃球，而是在兜裏放了幾個小玩意，準備帶給小孩玩。 小孩也早早就在窗邊等著了，遠遠見著他們就高興地揮起了自己的小肉手，等他們走近時更是高興地原地轉了好幾圈。 穆然見到小孩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袋喂給小孩。隻是他這次學聰明了，知道小孩嘴小，喂之前把巧克力掰成了兩瓣。 喻衡見小孩吃到巧克力這麽開心也不甘示弱，獻寶似的把玩具一一擺在窗台上，讓小孩自己選。 小孩果然很高興，摸摸這個又碰碰這個，一時難以抉擇該先玩哪個。其實喻衡帶的都是一些很常見的汽車玩具，可小孩還是高興了半天。 兩個早已脫離童趣多年的少年陪著一個四歲的奶娃娃玩了一下午的玩具，直到日暮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並且約定了明天繼續。 之後幾天兩個少年也不惦記遊戲了，甚至連高溫天氣都克服了，不管多熱的天都準時出現在公園，隔著防盜窗跟小孩玩遊戲。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對小孩家的情況也有了些了解。小孩似乎是單親家庭，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家裏除了他隻有一位媽媽，媽媽白天好像是要上班，所以小孩白天都是一個人在家的。 知道了小孩的情況後兄弟倆更是心疼這可愛乖巧的孩子，陪伴他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從一開始的幾小時到後來的一個下午，到最後的一整天。早上吃完早飯就出門，中午回去吃一頓飯睡個午覺又出門，一直待到吃完飯才回家。久而久之喻建柏和孫明雨也發現了兩位兒子的定時失蹤，一問才知道他們是去陪小孩玩了，覺得這是件好事也沒攔著，有時候做了甜品也會讓他們帶點去給小孩吃。 就這麽過了半個多月，小孩已經很依賴這兩位會給他好吃的會陪他玩的大哥哥了，而穆然和喻衡也早已把小孩當成了弟弟疼愛。 這一天，d市下了一場暴雨，下了一夜雨勢也沒見小，出行困難，當地氣象局直接下大了暴雨預警。 雨下得這麽大，看來是不能履行跟小孩的約定了。穆然有些著急。 “這雨這麽大，看來今天是不能去公園了。等一天吧，明天再去。”喻衡提議道。 穆然看著窗外密集的雨幕，緊皺著眉頭。他知道喻衡說得是對的，這種天氣確實不適合出門，可是他又擔心小孩見不到他們會一直在窗邊等著，這麽想著他就根本坐不住，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穿上外套往門口走。 “不行，我還是要去看一眼，我擔心小雨會一直等著。”說完不顧喻衡的勸阻拿著傘能跑出了門。 出了樓他才發現這麽大的雨雨傘根本不頂用，一出屋外就被大風吹翻了，他索性扔了傘冒雨往外跑。 暴雨天街上幾乎見不到行人，車輛也少了很多。穆然冒著風雨穿過馬路，進了公園又徑直走到花壇邊。 旁邊的屋子窗邊空無一人他才鬆了口氣，正想轉身回去，突然聽到一道小孩的哭聲，雖然被雨聲掩蓋了聽不真切，但穆然還是隱約聽到了，而且聲音很熟悉，像是小雨的聲音。 想到這裏，穆然心裏猛地提了起來，想到他的媽媽白天上班，這麽恐怖的暴雨天擔心他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害怕便快步跑到窗邊。 可是等他走近窗邊後，他卻被裏麵的景象嚇到了。 屋裏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手裏舉著兩指寬的皮帶，而他的麵前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樂小雨。小孩穿著背帶短褲，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都是一道一道紅的刺目的鞭痕。他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身子，哭得撕心裂肺，一邊叫著媽媽 一邊往邊上爬。而那個被他叫做媽媽的女人卻置若未聞，堅定地舉起了皮帶，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著小孩的背，麵目猙獰，一個勁地重複著：“別叫我媽媽！我沒你這個兒子！” 小孩不敢再叫媽媽，隻能放聲大哭著，也不知哭了多久，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穆然透過窗外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大腦空白了幾秒，幾秒鍾之後他突然大步衝到窗邊，大力拍打著窗戶。 “小雨！小雨！”他瘋狂叫著，看著滿身傷痕的小孩恨不得立馬衝出去把人抱起來。 屋裏的女人聽到動靜停止了抽打，小雨也停止了哭泣，見到窗外的穆然哇地一下哭得更大聲了，朝穆然伸出了雙手。 “哥哥，哥哥，嗚嗚嗚，小雨好疼，小雨怕，嗚嗚嗚。” 穆然聽著小孩的哭聲心都跟著疼了，他隔著窗戶安慰小孩：“小雨不怕，哥哥在這裏。” 說完他又看向再次準備動手的女人，紅著眼睛大吼：“住手！你再打他一次我馬上報警！” 可是女人看他隻是個小孩根本不放在眼裏，又狠狠落下一鞭，獰笑著看著穆然：“他是我兒子，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小孩子給我滾一邊去！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鞭子應聲落下，樂小雨又是一聲痛呼。 穆然緊緊抓著欄杆，呲目欲裂，他嘶聲怒吼：“你住手！給我住手！” 屋子裏的暴行繼續進行著，穆然用僅存的一點理智抖著手報了警。 很快警察趕了過來。 女人聽到警笛總算停手了。 穆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他以為警察來了小雨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他跟警察說女人家暴虐待幼童，可誰知那女人睜眼說瞎話。 “警察同誌，我沒有啊！我沒有虐待孩子！剛才隻是小孩犯錯了，我在懲罰他，可能是沒掌握好力度把孩子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