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先生有沒有撞著?真是對不起, 有個女人突然衝出來攔車。”司機也餘驚未了。  江斯年伸著上半身看向車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他回頭看向喻冉。  “小冉。”  喻冉難得見他臉色糾結,一時有些好奇,也伸著身子看,卻在看到高梓的一瞬間冷下了臉。  “要下車嗎?”江斯年在他耳邊輕聲問。  喻冉麵無表情地坐回去,冷冷道:“不用管她, 繼續開吧。”  江斯年對他的態度感到奇怪,但也沒多問,了解地點點頭,讓司機繞過她進入地下停車場。  白色的車子從身邊擦肩而過,高梓愣愣看著車子裏喻冉那張一閃而過的冷漠臉,從始至終沒看她一眼,就仿佛站在麵前的是一個陌生人。那冷漠如冰的表情讓她一時無法接受,忘記了追上去就這麽站在原地呆呆看著車子從她身邊劃過。直到車子從她視線裏消失她才恍然回神,剛想追上去就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  “女士,有通行證嗎?沒通行證不能進去。”  “我,我來找兒子,我兒子是喻冉,”高梓語速極快地說,“我是大明星喻冉的媽媽,我來找他。”  保安看她衣裳破舊,頭發淩亂的落魄樣不屑地嘲笑:“說謊話也不打草稿,就你?你要是喻冉的媽媽那我還是溫格他爹呢。”  “我真是喻冉的媽媽,你就讓我進去吧,我有事要找他。”高梓的眼中滿是血絲,神色也很頹廢,顯然這段時間過得不好。  保安隻當她是瘋言瘋語的瘋女人,見她不依不撓更加不耐煩,一把推開她,喝聲警告:“快走吧,這裏不是你能發瘋的地方,再不走我們隻能強行把你拖走了。”  高梓把下唇咬得發白,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看著逐漸圍上來的穿著保安製服的壯漢還是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喻冉站在二樓的走廊上,透過窗戶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看著高梓離去時略微佝僂的瘦削背影這次內心再沒湧起不忍,反倒很平靜,就這麽漠然地看著她走遠。江斯年站在他的身後,在喻冉看高梓的時候他也在目不轉睛盯著喻冉的背影看,對於他的態度轉變有些不解,可最讓他在意的另有其他。  他從身後叫喻冉:“小冉,有件事我越想越奇怪,覺得應該要跟你說一聲。”  “什麽事情?”喻冉收回視線轉身看向江斯年。  “是關於你的那位親生母親的。”江斯年用食指托了托眼睛,冷靜地說,“事實上,從她第一次出現在你麵前我就開始懷疑。”  喻冉微愣:“懷疑什麽?”  江斯年盯著他的眼睛,表情嚴肅:“她怎麽知道你那天會在那裏的?那場慈善晚宴的行程根本沒向外透露,主辦方也很低調,除了邀請的賓客根本沒通知其他人,就連一般狗仔都  不知道你那天的行蹤她為什麽會知道地這麽清楚。”  喻冉經他一說也覺得有些奇怪。  江斯年繼續說:“還有今天,她隻是一個普通中年婦女,能隻身找到工作室的地址,還能這麽湊巧地就在這時候碰見你,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  喻冉心中一凜:“斯年哥,你是說有人跟她透露了我的行程?”  江斯年點點頭:“很有可能,你的行程就連狗仔都不一定能知道地這麽清楚,我不相信你的親生母親次次都是瞎貓碰對死耗子。”  喻冉皺著眉思考。  江斯年又說:“而且,你不覺得她出現的時機很巧合嗎?先是有人匿名給你寄領養證明,後腳她就出現了,在這之前十幾年你應該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吧?”  喻冉搖搖頭:“我小時候失憶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領養的。”  “所以,她在這時候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江斯年沉聲問。  喻冉的臉色也有些沉重,確實以前沒細想所以不覺得,現在聽江斯年這麽一分析,高梓出現的時機確實是有些奇怪,而且更讓他疑惑的是自己的下落她是從哪裏知道的?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不多,他的養父母巴不得自己能離那女人越遠越好,根本不可能告訴她自己的消息,至於福利院的院長,聽穆然說她很疼自己,也很恨高梓曾經對自己的傷害,跟他的養父母是一樣的想法,所以也不可能主動說出,除此之外就沒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了。  江斯年說:“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告訴穆總為好。你的親生母親背後應該有人,她能三番兩次找上你估計也是那人給她透露消息,雖然不知道那人是什麽目的,不過我們還是調查清楚好一點。”  喻冉也讚同他的想法:“好,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說一聲。”  “嗯,”江斯年說,“我也會接著調查,頒獎典禮在即,最好不要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事才好。”  年底的音樂頒獎典禮是國內最專業也最盛大的音樂典禮,能獲得一兩個獎項都是對他們實力最好的肯定,所以所有音樂人都在關注著,紛紛摩拳擦掌,隻求能得成功得獎。當年溫格在出道第一年就拿下了最佳新人獎,然後第二年,又囊獲了年度專輯、最佳詞曲創作和年度最受歡迎歌手三個大獎,成為當年的最大贏家,也因此成功躋身國內一線歌手行列,成為新一代流行天王。  喻冉的第一張專輯銷量口碑雙豐收,有望角逐年度專輯獎,如今正是評選的關鍵時期,因為這個獎項大眾投票也占一部分,所以這時候一定不能出事。因為高梓出現的太可疑,江斯年不得不多加防備。  晚上回到家,喻冉就跟穆然說了這件事。他沒有直說,先是遞上了一份文件,就是在飛機上看到的那份領養證明。  “這是什麽?”穆然邊問邊打開文件袋,當看到領養證明幾個字時臉色瞬變,他抬頭問喻冉,“你從哪拿來的?”  喻冉在他身邊坐下,緩聲解釋:“這不是我拿來的,是有人寄給過我。”  “誰寄的?”穆然麵色凝重。  “我也不清楚,匿名寄到公司的,在我去d市的那天,斯年哥去公司看到了這份文件就帶到了飛機上。我也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才會去福利院的。”  “匿名寄給你的?”  “嗯。”喻冉想了想說,“這件事發生後不久我媽……那女人就出現了,我去參加慈善晚宴的那天,我不知道她怎麽知道我在那裏的,我在酒店外麵遇見她了,他一眼就認出了我。”  穆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喻冉握著他的手繼續說:“今天白天,她又去了工作室找我。斯年哥覺得她每次都能  準確地找到我太奇怪了,懷疑是有人提前告訴了她我的行蹤,不過我想不到那個人會是誰,也想不出來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穆然反握住他的手,極力緩和表情,柔聲安慰他:“別擔心,這是交給我,不管那個人是什麽目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喻冉點點頭:“斯年哥主要是擔心會出事,畢竟現在是評選的關鍵時期,不過這種事情我也處理不來,所以覺得還是告訴你,交給你處理比較好。”  他的依賴讓穆然很受用,臉上也總算有了些笑意。他攬著喻冉的肩膀把人帶進懷裏,笑著說:“這就對了,不管是什麽事都要第一時間想到我,不要自己忍著,都交給我來處理,你隻管安心唱歌就好。”  “嗯,知道了。”喻冉知道穆然其實對於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高梓的事還是有些不開心,所以這次在江斯年提議告訴穆然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次自己再選擇隱瞞,他會真的生氣,甚至還會對自己失望。  穆然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輕拍著他背說:“我知道你從小就不喜歡麻煩別人,不管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想自己解決,我也知道你是想盡快獨立,這其實很好,我也支持你這麽做。但我是你愛人,不是外人,你可以選擇告訴我,你不想我插手我可以不插手,但至少要讓我知道,別讓我這麽擔心,好嗎?”  喻冉聽他這麽說突然覺得鼻酸,一時沒忍住掉了幾顆淚,他點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今天能告訴我我很開心。”穆然收緊手臂,“小冉,你一定要全身心地相信我,信任我,因為我是你男朋友,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愛人。你要記住,我永遠不會背叛你傷害你。我愛你,特別特別愛你。”  穆然的表白他聽過很多遍,但從沒聽他如此深情如此坦誠地說過這些話,心中更是感動,眼淚也沒忍住,越掉越多。穆然其實能感覺到自己胸口濕了,但沒出聲安慰就這麽抱緊他,抑製不住地心疼。  其實有件事喻冉他自己不知道。  事實上,他有輕微的心理疾病。  這件事喻冉不知道,但喻家其他人,就連穆然和他的父母都是知道的。  最先發現喻冉異樣的是喻衡。那時候喻冉已經跟著喻家到了南城生活。喻冉也五歲了,五歲的小孩子還單純的像張白紙,因為失憶,他對自稱是自己爸爸媽媽和哥哥的喻家人沒有任何印象,但小孩忘性大,也不會太深入地思考問題,所以很快接受了這個爸爸媽媽和哥哥,一家四口生活地很幸福。  痊愈後的喻冉被孫明雨養得白白胖胖,臉色也紅潤了不少,比在福利院時更加可愛,喻衡特別喜歡這個新弟弟,所以天天帶著弟弟玩,恨不得把弟弟捆在褲腰上,二十四小時帶著。而喻冉也很喜歡這個長得高高還經常給他玩具給他糖的哥哥,每天跟在哥哥的屁股後麵,像條小尾巴,晚上睡覺也不願意分開,每次孫明雨把他放到自己的小床上,不到半分鍾就會抱著小被子蹬蹬跑到哥哥的房間,一定要睡在哥哥懷裏才安心。  那是一個雷雨夜,半夜的時候雷雨交加,雷聲震天,時不時還帶著幾道駭人的閃電。喻衡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睡得又香又沉。結果又一道雷聲響起,懷裏的小喻冉突然大哭了起來,喻衡被弟弟的哭聲驚醒,立即醒了過來,打開房間大燈,卻見弟弟坐在床上大哭,雙手死死抱著自己的小身子。  喻衡想去抱他卻被他躲開,縮在床邊繼續大哭,邊哭邊嚎著“好痛,好痛。”  孫明雨夫妻倆也被小兒子的哭聲吵醒,鞋都來不及穿就趕了過來,夫妻倆想抱起來安慰可是喻冉誰都不讓碰,就這麽縮在角落裏哭了一夜,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嗓子都啞了才因為哭累了睡了過去  ,可是在睡夢中還在小聲抽泣著。  孫明雨知道,小兒子是做噩夢了,估計是夢到之前高梓虐待他的場景所以才會哭得聲嘶力竭。對於這樣的小兒子孫明雨和丈夫都心疼不已,可又束手無策焦急地陪著哭了一夜。  所幸第二天喻冉恢複了正常,這讓全家人都鬆了口氣。可是時刻與他在一起的喻衡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發現喻冉不愛笑了,也不愛說話了。平時這個弟弟最愛黏在哥哥身邊,把哥哥當成攀岩石爬上爬下,可是現在他越來越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裏,沉默玩著玩具,就算喻衡叫他他也不回答。到了晚上又會像那個雨夜一樣做噩夢,躲在角落裏大哭大鬧。短短三天時間,喻冉的精神狀態明顯變差。喻建柏夫妻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帶著小兒子去了醫院,結果去醫院一檢查,醫生又建議他們帶著孩子去看看專業的心理醫生。於是夫妻倆隻好帶著小兒子去找了南城最專業的心理醫生,結果這次一檢查卻得知他們的小兒子有輕微的心理疾病。  這下,所有人都嚇傻了。  小孩才五歲,居然有心理疾病,這讓他們如何接受。  醫生說他的心理疾病跟家庭有很大的緣故,雖然喻冉的生母也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但那是因為受刺激過深導致,所以喻冉的心理疾病並非先天遺傳,很有可能是因為母親的虐待所致。高梓從不讓孩子出門,整天把他關在家裏本來就不利於孩子心理的健康成長。再加上高梓一發病就會虐待孩子,這傷害,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對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來說都是致命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孩子年歲小,而且因禍得福忘記了以前的記憶,所以已經記不到以前那些可怕的往事,現在表現出來的隻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好好治療還是能治好的。  後來,在心理醫生的治療下喻冉總算不再整夜整夜的做噩夢,性格也越來越活潑,最終在經曆一年的治療後總算恢複了健康,變得跟其他孩子一樣調皮搗蛋,會哭會笑。可即便這樣,跟其他同齡孩子比起來他還是更加容易自卑,有些內心封閉,潛意識裏還是很自我,很怕給人製造麻煩。這是因為幼時經常被生母無緣無故虐待,之後又在福利院待了一年,潛意識裏覺得自己與別人是不一樣的,總覺得低人一等。這種自卑早就融進了骨血,很難更改,而且喻冉的症狀其實並不算嚴重,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很開朗樂觀的,所以醫生沒有再采取心理治療,而是讓家人多表現出關愛,或許讓他沐浴在家人的愛中這種自卑自己就會消失。後來孫明雨他們也觀察了一陣子,發現小兒子確實挺活潑的,很少會有表現出低落自卑的情緒這才放心。  不過他們知道自卑的情緒還是一直隱藏在喻冉體內的,隻是被喻冉壓製地比較好而已。  穆然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得知喻冉向他隱瞞了高梓的事情後沒有太過責備。喻冉說他因為這事生氣了,但其實他氣的是自己,他氣自己明明知道他是個愛隱忍的孩子卻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常,氣自己對他還是不夠了解,才會讓他一個人糾結痛苦了這麽久。  想到這裏穆然自責不已。  喻冉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從他懷裏抬起頭:“哥?”  穆然把臉埋進他的肩窩,啞聲道:“是哥哥不好,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喻冉抱著他的脖子,空出一隻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是我不好,明明答應過你什麽事都不會瞞著你的,結果還是沒告訴你。”  穆然親親他的鎖骨:“那下次記得不準瞞著我了。”  “好。”喻冉一臉認真地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穆然臉上這才有了笑意,從他的肩窩抬起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雙唇相觸間,有一聲歎息從唇縫間流溢而出。  “真的,好愛你啊。”第七十六章   穆然既已說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喻冉便不再擔心,他相信憑穆然的能力一定能解決好。  因為江斯年懷疑有人故意透露了他們的行蹤, 所以之後幾天的出行格外隱蔽, 甚至換了車,就連司機都讓他暫時休息了,不管去哪裏都是江斯年親自開車接送。他們自認為行蹤已經夠隱蔽,就連狗仔都不一定知道,所以當高梓再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時, 他們都麵露意外之色。  那時喻冉剛剛結束某時尚雜誌封麵的拍攝,從攝影棚出來正要開車前往下一個行程地,高梓突然出現了。  高梓的樣子比之前見到時更加落魄,衣服也還是那天那件,隻是如今已經髒了舊了,頭發亂如雜草,麵黃肌瘦,一副病態模樣。  “小冉。”她的聲音已經嘶啞不成樣子了,時不時還會低咳幾句, 應該是感冒了。  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想去拉喻冉,卻被對方輕巧的避開。  此時再見到高梓, 喻冉的心情出奇地平靜,並沒有因為她曾經對自己的傷害而憤怒,也未因她如今的可憐模樣而感到心酸。他就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沉沉看著他,目光平靜地如同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小冉。”高梓怔怔看著喻冉避開她的身影, 又一次淚盈於睫,“你……你真的不要媽媽了嗎?”  高梓掩麵哭訴著。  喻冉仍然沒有動作,就這麽看著她。  江斯年臉色凝重,他往前踏了一步,將喻冉護在自己的身後,又對高梓說:“這位女士,抱歉,小冉接下來還有工作,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吧。”說完直接帶著喻冉離開。  高梓也立即追了上去,死死抓住喻冉的手,神情有些癲狂:“小冉小冉,不要扔下媽媽,媽媽知道錯了,媽媽以後會好好對你的,回到媽媽身邊吧,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激動中高梓的力度並沒有控製好,越捏越緊,喻冉的手已經被她捏得發白,一時沒忍住低聲呼痛。  江斯年見狀大步跨上去,將高梓的手揮開,把喻冉護在懷裏,冷著臉問:“誰帶你來這的?”  高梓聞言臉色一白,眼睛有些飄忽:“我、我跟著你們來的,沒沒人帶我。”  江斯年沉著臉:“你說謊!這裏沒有通行證根本進不來,還是老實交代吧,到底誰給的你通行證。之前也是,每次都能準確知道我們的位置信息,都是那個人給你透露的消息吧。”  “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高梓根本不敢看江斯年的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撒嬌男孩最好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叢並收藏撒嬌男孩最好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