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空歎了口氣，說：“我那智能手機給你用，你的老人手機給我用，這樣行了吧？” 小白龍鄙夷地看了眼李悟空，說：“我在營業廳裏看過了，你那手機不是最新款的，不過我就湊合著先用吧。” 李悟空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笑著罵：“行，你行！我真是從高速路上揀回一祖宗供著了。” 小白龍卻一點也不客氣，拿著李悟空的手機跟自己手機換了卡，還把老人手機往李悟空脖子上掛，還頗為斟酌地看了看李悟空，說：“你掛著挺好的，和你氣質渾然天成。” 李悟空問：“啥叫和我的氣質渾然天成？你把話說明白點！” 小白龍說：“手機土，你也土，不就是渾然天成嗎？” 李悟空無可奈何，說：“行，你行！損人的功夫越來越好了！” 回到家，沙僧八戒做飯，李悟空收拾房間，小白龍上網看劇，這分工還挺和諧，一夥人湊合吃完飯，整片工人租房區沒多會也熱鬧起來，下班的年輕工人聚集著，打牌喝酒聊天。 李悟空琢磨著自己的長處是什麽，吃完飯就往外溜達去了，一邊溜達一邊看著自己脖子上的手機，哭笑不得，試著折騰了半天，手機係統又老，上網功能又很雞肋，也隻有窮人草根才用。 可李悟空想了半天，看看周圍的八零九零後工人，哪個用得上幾千塊的手機？每個月薪水才兩三千，買不起電腦，但是這一群人不在少數，占年輕人的比重很大。 李悟空腦子裏有一點靈感，但是又沒有切實的計劃。等他忽然醞釀出什麽東西，由不得腳下狂奔著回到院裏，氣都喘不勻了，對坐在瓜棚底下的小白龍說：“我想到了！” 小白龍正上網瀏覽圖書網站，加了一堆書進購物筐，問：“你想到什麽？” 李悟空湊過去一看，罵：“你這家夥真夠神的，除了記不清自己是誰，什麽都會，尤其會花錢。” 小白龍說：“這買的都是專業書，給你上課用的。” 李悟空看了眼書單，一堆經濟、管理、財政之類的書籍，五花八門，臉色正有點好轉，往下一看，書單後頭小白龍買的一堆少女漫畫，什麽戀愛物語，什麽間諜羅曼史，又傻了，問：“這些是什麽書？” 小白龍微微一笑，說：“給你這腦殘上課我是不是會很無聊？我無聊的時候總要看點東西消遣一下？” 李悟空說：“你弱智啊，信這些漫畫上頭胡扯！” 小白龍一本正經，說：“童話故事的好處你不懂，隻有像我這種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才知道這種單純的美好多麽難能可貴。” 李悟空臉色一白，捂著嘴說：“他娘的，你天天說話這麽酸我早晚得去拔牙！” 小白龍冷哼一聲，問：“你剛才想說什麽來著？” 李悟空這才想起正事，說：“你跟我扯那什麽分工，什麽人的長處，我想到了，我還得幹回老本行。” 李悟空搬了一條馬紮坐了下來，小白龍問：“什麽老本行？” 李悟空說：“網站。” 小白龍問：“什麽網站？” 李悟空說：“電子商務。” 小白龍說：“你要賣什麽東西？賣給誰？” 李悟空說：“賣三四線城鎮人口還有城市農民工能買得起的正品貨。” 小白龍聽了一愣，問：“價格？你怎麽打贏那些大的電子商務網站？” 李悟空說：“我賣正品，又不一定賣當季貨，我去掃工廠庫存，隻要質量好，牌子正，價格低，哪怕不應季，像我們這樣的草根也不在乎。” 小白龍又問：“你做網站，看來你的銷售渠道就是網絡了，可是你的消費用戶群可不是人人都買得起電腦，恐怕用老人手機的也不在少數。” 李悟空一擊掌說：“我就是要這件事上琢磨，我要開發一個網站，精簡小巧的，耗流量低的，用老人手機的係統和網速也能打開的電子商務平台！” 小白龍聽了半晌，說：“聽著有點創新。” 李悟空說，“我這就去做網站框架。” 小白龍看他勁頭那麽足，本來還有許多要考慮的，都沒有說出口。所謂有誌者，事竟成，如果李悟空足夠百折不撓，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他也沒有必要提前提醒。 李悟空拿走了小白龍手上的電腦要去寫代碼，小白龍飄蕩著過去，說：“那些書我都買了，貨到付款。” 李悟空埋頭苦幹，半天才回過神來，剛要吼小白龍幾句，最後看著在拿智能手機打遊戲打得正歡樂的小白龍，也隻能搖搖頭，跟腦殘計較阻礙他人生大業！ 李悟空一回頭，又埋頭繼續寫程序代碼去了。 李悟空足足寫了一晚上，構建好框架，為了讓網站足夠精簡到能用低端手機打開，李悟空甚至連圖片大小清晰度、說明字數都精確了，真是絞盡腦汁。大早上又讓沙僧和八戒還讓他倆去買域名，租服務器，把網站上線。沙僧和八戒聽了早飯也沒吃，點頭去辦事。 李悟空回頭去找小白龍，沒想到這孽蓄起了床，正在廚房找吃的，除了吃就是花錢，活脫脫一個享樂主義腐敗分子。 李悟空說：“上工廠掃存貨去。” 小白龍正在給一塊麵包檢驗包裝，保質期、生產日期正看得認真，沒想到被李悟空活生生拽走了，小白龍說：“不吃早飯很容易得胃病。” 李悟空說：“回來再吃。” 6 泱泱工廠區，工廠間大道上，李悟空開著麵包車停在一家運動品牌門口，特有底氣地對小白龍說：“這牌子響亮，我在村裏也聽過。” “然後呢？”小白龍和李悟空站在封閉工廠的門外，保安就像防賊一樣盯著他倆。 李悟空說：“一家一家死磕唄，有錢買貨還不賣了？” 小白龍微微一笑，李悟空說：“你別笑了，你一笑我就犯怵！” 小白龍不笑了，說：“你上去談，我相信你。” 小白龍說“我相信你”四個字的時候，李悟空還有一點感動，但沒多久就發現那純粹是調侃！走了一上午了，這些工廠保安沒一家放李悟空進去的，還說要貨就要成為加盟商，要加盟就找市場部談合作，要市場部電話，每一家的加盟費都不低，估摸著五十萬投進去，開一家門店還勉強。 日頭當空，李悟空正上火，小白龍走著走著又說餓，李悟空有點著急說：“小白龍你這麽會吃，我那點錢也不能供著你多久了，咱們得居安思危、共商大計是不是？” 李悟空說是這麽說，但讓小白龍站在樹陰下，自己跑轉角買包子去了，四個包子還特傻地問：“小白龍，你猜哪兩個是肉餡的？猜對了就給你吃，猜不對就隻能吃白菜包了。” 小白龍看李悟空笑得這麽賊，反問：“省錢？” 李悟空說：“能省就省著點唄，哪個創業的不是這麽過來的？” 小白龍說：“不氣餒？” “氣餒啥？才剛開始哩！”李悟空把早上灌的保溫瓶遞給小白龍，說：“吃包子別嗆著，喝這個水。” 小白龍說：“你這個人也不是一無是處，意誌堅定，又有長者之風，也許能成為大商人。” “啥風？我現在就想吹空調。”李悟空說。 小白龍指著當中一個包子，說：“我猜隻有這個是肉餡的。”說著小白龍就不客氣地拿起肉餡包，說：“你隻舍得買一個肉包子，你真的夠小氣！我就不客氣了！” 小白龍吃得津津有味，李悟空罵：“嘿！你怎麽知道的？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兩個大男人蹲在樹蔭底下吃東西，一事無成的挫折感還是無可救藥地擺在麵前，小白龍吃完了，才說：“肉包麵皮點了紅砂，你以為我真傻啊！” 說著小白龍就站了起來，說：“門檻高的進不了，就找門檻低的，等你升級了，門檻高的自然相對就降級了。” 李悟空聽得直點頭，巴巴地又開始挨家挨家地問，終於找著一家加盟費低的小品牌，知名度雖然差了點，但東西不差，價格也合適，也有意向談，不過廠裏人說領導不在。 李悟空拿了個本子重點標記了這家，又接著跑別家，小白龍亦步亦趨，在旁邊看著，雖然不說什麽話，但李悟空心裏還真有點踏實，起碼比他一個人瞎闖好。 到了傍晚，兩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這才跑了一圈，幾乎沒有收獲，除了那家說要等領導來的。 李悟空也沒說啥，走出工廠大道，截著小白龍往家跑，一回家李悟空就開始和八戒沙僧說網站的事，每一項細節都不放過，幹勁十足的樣子。說什麽貨到付款、全國包郵、十天包退換貨。 洗完澡的小白龍走進來正聽到這，問：“做財務預算嗎？” 李悟空說：“這事就交給小白龍了，大家舉手投票。” 李悟空、沙僧幾個都舉了手，小白龍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被趕上架，他也沒說不行，隻有一件事不放心，問：“我少女漫畫今天到了沒有？” 李悟空說：“八戒，你是不是偷小白龍漫畫了，跟你說了是正經漫畫，想啥呢！快拿出來！” 八戒不情不願地拿漫畫去了，小白龍穿著拖鞋就出門去了，大夥也沒注意，過了兩三個小時又回來了，頭發吹得還挺漂亮。 李悟空這才問：“你去哪了？” 小白龍津津有味地看漫畫，說：“往隔壁家借吹風機了。” 李悟空問：“隔壁幹啥的？” “工廠上班的工人，我問過了，他們都願意帶我去見廠長。” “為啥？” “我長得帥吧，反正春花和燕華都是這麽說的。” 八戒忿忿不平：“他娘的，這世道不犧牲點色相居然寸步難行。” 小白龍微微一笑，說：“這大概也是我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長處。”他平淡地盤著腿坐在椅子上，又說：“也許真相跟我借少女漫畫給她們有關係。” 李悟空笑著說：“聽你瞎扯，不知道哪句真的。” 小白龍忽然正經：“你先把網站搞起來再說，曾國藩說，天下之事，必做於細，你這個傻瓜手機網站搞完善了才是賣點。” 李悟空聽了一愣，埋頭幹活去了， 第二天，李悟空和小白龍有了女工幫忙，倒是真進了一家工廠辦公室，不過工廠管理嚴格，不讓出貨，就算是壓季的庫存，也有明確的規定。 李悟空受了挫，也沒著急，女工是熱心人，又給別的廠子上班的姐妹打了電話，讓小白龍吃午飯的時候過去，整個上午李悟空又到那家領導沒回來的蹲點，兩個大男人在日頭底下消磨的時候，李悟空問：“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毫無計劃性，胡碰亂撞。” 小白龍說：“沒有資本隻能摸著石頭過河，有資本才能修橋坐船。” 李悟空聽了，問：“為什麽你什麽事情都有一番大道理？” 小白龍又開始笑，說：“其實是沒有道理，我純粹是鼓勵你。你想聽實話？” 李悟空說：“你說實話。” “實話就是，這世上的事沒有一件容易的，容易的也不掙錢。你覺得辛苦，這說明你還是比較接近目標。”小白龍說得頭頭是道，李悟空聽了半晌，問：“你不是又在鼓勵我吧？” 小白龍看看天，說：“差不多。” 李悟空一聽，也沒生氣，說：“行，咱們去下一家。” 一整天，李悟空和小白龍總算是見著了幾家工廠負責人，但總是眾口一辭，不加盟就不肯供貨。 到了晚上，李悟空又埋頭做網站去了，八戒和沙僧已經開始做宣傳單，小白龍開始上網看新聞，忙活到十一點，李悟空洗澡去了，回來才累得不行，熬了兩天兩夜，鐵人也扛不住，往床上就倒。 小白龍和他睡一個房間，兩張床，知道他累得半死也睡不著，說：“放心好了，我夜觀星象，三天之內你就有機會了。不過你不能挑大品牌商下口，就挑那家小品牌。” 李悟空聽了，鯉魚打挺坐起來，問：“真的？” 小白龍說：“真的。” “你怎麽知道的？” “萬事開頭難，除了吃苦就是運氣，你運氣到了。”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