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驍嘴角帶著點笑,態度還算溫和,但眼神中一派疏離冷淡。池鹿與他對視,神色從迷惑、茫然,逐漸變得複雜而難以描述。 她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聞驍這才鬆手,讓夏玨坐起來。 “太明顯了吧,”夏玨小聲道,“這樣合適嗎?” 聞驍若無其事地說:“是你非要往我懷裏躲,我也沒辦法。” “……又怪我?”夏玨噎住。 聞驍和他開玩笑而已,拍拍他的頭,說:“沒事的。” 人到齊之後,排練正式開始。 半原創劇本,一個航海家與海的故事,靈感融合了國外小說《老人與海》、《白鯨記》、電影《漂流心海》等等。 主角出生於一座海濱城市,一生癡迷大海,堅信海的盡頭有另一個神秘國度,為此常受到世人嘲笑。他駕駛父親留下的船艦一次次出海探險,經曆了無數的風橫雨狂,身心都不斷得到磨煉,最終與船一起,在一場海上風暴中徹底消失。 海洋、風暴,都通過舞蹈組的編舞與燈光效果來表達。結局處理偏藝術化,說不清主角是真的到達了夢想的國度,還是在海難中喪失了性命。 表演總時長預計十分鍾,主題曲《藍蓮花》重複出現三次,第一次是伴奏片段,第二次是鋼琴小提琴二人協奏,最後才是聞驍和夏玨領頭的十人完整合唱。 這一段同時也是整幕戲的高潮,有聞驍和夏玨的加入,絕對會引起全場高呼。 “她們好厲害,”夏玨手中捧著打印出來的劇本,感歎,“難怪你說反串童話劇肯定上不了。” 夏玨沒經曆過什麽校園晚會,充其量就是搭露天舞台,幾個人上去唱唱歌。而一中的晚會場地是體育館,音響、燈光,各方麵條件都很好,因此演出平均水準也比較高,在當地小有名氣。 甚至有傳聞,說是會有演藝公司的人專門來指導與旁觀,順勢向有潛力的同學拋出橄欖枝。 “那他們肯定找過你吧。”聽到這裏,夏玨不禁問。 聞驍說:“可能有。聽說他們和郭老師談過,消息沒直接傳到我這裏,被截在半路了。” “為什麽?” 聞驍撥弄他的馬尾,漫不經心道:“我成績太好了?” ……真狂。 夏玨腹謗,忍不住笑了,用力戳了戳聞驍的大腿。 聞驍由著他鬧,微揚起嘴角,抬頭,看見教室的另一角,舞蹈組的池鹿正望著他們出神,悵然若失。 作者有話要說:【句州一中貼吧同人組1群】 [群主]句小二:草花今天也在認真營業。 [管理員]yqq:他們唱歌的樣子像極了愛情。 fyy:樓上《一吻入夏》什麽時候更? 一張草花:啊啊啊啊聞草a爆了!!!夏小花被他摟得臉都紅了!!! [管理員]yqq:???我靠???又摟了??? fyy:那個,樓上,《一吻入夏》…… 一張草花:耳朵!!!摸耳朵了!!! [管理員]yqq:啊啊啊啊我要這鍵盤有何用!!!聞草搞他!!! fyy:……第80章 候鳥36 說不上來是為什麽,池鹿的眼神讓聞驍覺得非常熟悉,有一種似曾相識感。 他皺了皺眉,不露痕跡地轉過一個角度,把池鹿能看到夏玨的視線徹底截斷了。 晚上九點半,排練結束。 今天的單詞任務還沒完成。夏玨握著巴掌大小的卡片簿,和聞驍一起回宿舍,一路上爭分奪秒,嘀嘀咕咕地念經。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已經按首字母順序把英語高考要求的3500詞都背熟了,聽從聞驍的建議,目前在用亂序版進行鞏固。 聞驍隨口抽了他幾個,英譯漢,夏玨都說對了,隻是漢譯英還不夠熟練。 “沒關係,還有時間,不用太緊張,”聞驍難得沒批評他,“另外這個月的月考肯定會很難,心態記得放平。” 一中以往的慣例,大考難度以寒假前的一月期末考最低,大意是讓學生回家過個好年。相對應的,十二月月考就會刻意提高難度,同時也是為了警示學生,在慶祝元旦晚會後及時收心。 夏玨聽了,點點頭,表示能理解,但還是有些發愁。 畢竟他上個月才剛突破五百分,要是被這次一下子打回原形,那種感覺光是想想都十分難受。 “……那個池鹿,”聞驍忽而轉開話題,“她以前和你都說過什麽?” 夏玨的表情頓時變得無奈:“怎麽又說到她了,我和她真的沒什麽。” “不是懷疑你,”聞驍側頭看他,“你就隨便說來聽聽。” “碰麵打招呼,平時聊聊學習。”夏玨苦思冥想一陣,說道。 “隻有學習?” “基本上是吧,或者就閑聊?吃了沒,吃了什麽,之類的——平均每天不超過三句,我保證。” 聞驍問:“她沒說過喜歡你?” “沒有,”夏玨被問得不太自在,“說不定人家根本沒那方麵意思,都是我們自己在這兒猜。” 聞驍“嗯”一聲,沒再問下去。 他當然相信,夏玨對池鹿沒什麽,也知道夏玨尊重女生,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可就在剛剛,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池鹿看他們的眼神,和當初蘇窈看他的眼神很相似。 正是因為這點,聞驍才會覺得池鹿的眼神似曾相識。 過去他讀不懂蘇窈的意思,隻以為蘇窈看他不順眼,後來事實告訴他並非如此。那時候的蘇窈應該是沉浸在一種自欺欺人的幻境裏,對一切試圖打破幻境的力量都心懷憎惡。 其實在得知當年的事情真相以後,聞驍一直覺得,蘇窈恐怕並不是真的有多喜歡過他,而更多地像是在發泄一種事與願違的憤懣。 這種“想當然”之後遭受打擊、從而心生不平、產生極端心理的事,說來蠻橫不講道理,卻是不少人會在成長路上不慎踏入的彎道,究其本質,無非是自我折磨。且在這種折磨之下,人很容易違背理智,做出一些大概率會傷害到別人的行為。 舉例來說,聞驍自己曾經在六歲的某一天特別想吃一份甜點,但當時他患有齲齒,被醫生特地囑咐過要少吃甜食,因此無論是父母,還是一向縱容他的聞如是,都不同意給他買那份甜點。而越是被拒絕,他就越是堅持,以至於大鬧一場,從家裏跑出去,跑遠了才突然覺得迷茫,忍不住自問所謂的堅持是否真的是為了甜點,抑或是為自以為一定能實現的願望竟然沒能實現。 還有一次是散打班的小比賽。九歲的聞驍滿打滿算,認為自己必定是冠軍,結果隻拿了第二。他沒能接受這個事實,對冠軍同學態度惡劣,被來接他的聞征明狠批一頓,最後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也承認了錯誤,自己把自己揍了一頓。 …… 諸如此類。 這些事聽上去幼稚可笑,似乎並不會發生在準成年人身上,可事實是,人的心理並不一定會隨著實際年齡的成長而成熟,反而攻擊他人的能力在與日俱增。小時候,我們對他人的傷害可能隻是幾句詞匯有限的惡言,長大後,從手段到目的,都會變得更加複雜。 聞驍心裏隱隱產生了擔憂,預感之後可能會發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三周過去,很快到了平安夜。 雖說政教處在研究如何打擊早戀這件事上,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所謂野火燒不盡,青春期的荷爾蒙總是沒那麽容易能料理幹淨的,這一點從學校超市的蘋果被炒出天價就看得出來。 聞驍身為校草,三屆寵愛在一身,當麵的都直白拒絕了,可出去吃個飯的功夫,桌麵還是成了水果攤。杜敏文閑來無事,還用那些蘋果疊了個造型。 有的留了賀卡,有的沒有,但為了不被拒絕,多半不會寫姓名,退也無處可退,隻能米群飛一聲令下,班裏一起分了。夏玨倒是聰明,直接推說自己蘋果過敏,消息放出去,無人敢送。 “你蘋果過敏?”下晚自習的路上,聞驍好笑道,“我怎麽不知道,小撒謊精。以前是誰天天灌我蘋果汁的?” 夏玨鬱悶:“要不然怎麽說?還有,我哪裏硬要灌你蘋果汁了,是他們都說蘋果適合用來告白,所以我——不說這個了!” 提起追求聞驍那段時間的事,夏玨有點害羞。 聞驍略微意外,倒是沒料想那時夏玨給他喝蘋果汁也有表白的意圖。 “下次對她們直說就好。”他撥弄了一下夏玨書包上扣著的鑰匙串。銀戒指有點舊了,和鑰匙碰在一起,發出敲擊時間的叮叮咚咚聲。 “直說什麽啊,”夏玨語塞,壓低聲音,“難道要我說,我已經……已經嫁人了?” “也不是不可以。”聞驍應道。 夏玨輕哼一聲,嘟囔:“你當我傻?我要說也肯定是說我有老婆。” “還挺有理想,”聞驍低笑了笑,“對了,最近池鹿還找你嗎?” 夏玨差點嗆到:“你又——” “你先回答我。” 夏玨道:“就……還是老樣子吧,話比原來還少,不怎麽接觸了。” 兩人走入宿舍樓。 “行,我知道了,”聞驍說道,“回去抓緊洗漱,熄燈就休息,別被我抓到在被窩裏偷玩手機。” 其實正常情況下,夏玨偷玩手機,聞驍應該是發現不了的。壞就壞在夏玨太沒出息,一旦看到聞驍發來消息,總忍不住要回複,就暴露了。 “……那你也別懷疑池鹿了,總在背後說一個女孩子,不好。”夏玨鄭重說完,跑上了樓。 聞驍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他。夏玨經曆過那麽多來自他人的惡意,卻仍然保持與人為善,不猜忌、不多疑,聞驍不想破壞他的那份赤誠。 二十九號,他們一起迎來了月考。由於聞驍上個月缺考,這次他和夏玨又被分在同一間考場,不過換成了他坐在夏玨身後。 四校聯考。至於考試難度,果然如聞驍所說,明顯上了不止一級台階。教室內不斷有人發出焦躁的磨牙聲,當然最明顯的還是聞驍與眾不同、筆走龍蛇、從容翻卷子的響動。 多虧了有聞驍打的預防針,否則夏玨可能會在考場上懷疑人生,聽說樓上考場就有個姑娘,數學考到一半,直接哭成了淚人。 若不是親身經曆,大概很難理解這種情緒崩潰,旁觀者總覺得無非是一場考試罷了。而為了應對每次月考,期間高三生們付出了多少心血,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無比煎熬的兩天。 第二天下午,理綜與文綜考試結束,整棟高三教學樓籠罩著一股死亡般的慘淡氣息。 直到廣播站開始播報今晚的演出節目單,即將到來的元旦文藝匯演才勉強喚回大家的一絲生機。 一共十八個節目,《藍蓮花》排在倒數第四場。俞綺和範依依掙紮著起來,組織了最後一次排練,同時檢查表演服裝。聞驍放眼望去,全是一閃一閃的亮片。 他看得眼皮直跳,驀地聽見俞綺驚呼:“舞蹈組少一套!” 這時聞驍才注意到,各個組的服裝都是不同的。那些亮片主要來自舞蹈組的舞衣,合唱組的衣服則在另一邊,統一上白下黑,打格紋領帶,男生襯衫西褲,女生百褶長裙。 範依依數了數黑白那一堆,鬱悶道:“合唱組倒是多一套,店家弄錯了吧。” “那怎麽辦,”俞綺焦急道,“我在網上訂的,不同城,現在催也來不及了。” 眾人麵麵相覷,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