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極隱秘、又極刺激的快樂,來回在口.舌.間滾動。更遠處,校園中心廣場依稀傳來談笑與嬉鬧聲。  那中間或許還有他們認識的同學?  ……都不重要了。  夏玨是甜的。  聞驍心裏隻剩下這一個想法。他控製不住地噬.咬、掠.奪,急切而無度地索.取,不給對方任何逃脫的機會。  夏玨沒有想過要逃,隻是快喘不過氣來了。晚自習下課後,他第一時間趕到這裏,卻還是被聞驍搶了先。在他完全沒有防備的狀態下,聞驍強硬地製住他,將他卷入無邊的情.熱漩渦之中。  夜風無聲無息,無人察覺,一切都那麽平靜。但若細視,風拂過處,樹木、花草,葉尖分明都顫栗著,似乎承受不住,不得已深深藏住哽咽與哀求。  不知過了多久,帶有山茶清香的空氣湧入鼻腔,夏玨迷茫睜眼,對上聞驍近在咫尺的幽暗視線,以及壓抑的喘.息。  不能說話,也看不清彼此的口型。激流暗湧,千言萬語僅能依靠眼神傳遞。  夏玨把視線投向實驗樓頂,而後又回頭看著聞驍。  安靜片刻。  巡邏的手電光終於慢慢走遠,兩人很輕很輕地動作,沿著紫羅蘭架,進入實驗樓架空層,路過一起坐過的長椅。  每間實驗室與器材室都獨立配鎖,因此實驗樓底的大門壞了許多年也沒有修,如同擺設。他們順利進入大樓內部,確認無人,摸黑拾級而上。  高中校園,全封閉管理。因為對外防範足夠嚴密,所以對內會稍疏忽一些,通往頂樓天台的門居然隻是用鎖鏈纏住,沒有真正上鎖。尤其今天,應當是有人提前擺弄過,隻要解開一圈就能直接推開。  細微的金屬聲,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眼前倏爾開闊,頭頂是夜空與月色,貼耳的風,發出訴說般的“嗚嗚”聲。  “說吧,”到了這裏,總算可以開口說話,聞驍望著夏玨,“帶我來這裏想幹什麽?”  “你猜啊。”夏玨衝他眨了一下眼,拿出手機看了看,九點三十二。  幸好兩人都提早到了,否則恐怕還來不及。  保險起見,九點五十五必須要到宿舍,他們僅有二十多分鍾時間。夏玨連忙放下書包,拉開拉鏈,裏頭沒有裝書,所有的空間都被用來容納一個無比巨大的紙盒。  聞驍問:“禮物?”這麽大?還搞得這麽神秘?  夏玨還是重複:“你猜。”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開,檢查。  裏麵大部分是起保護作用的泡沫墊,主體是略小些的又一個盒子,透明的,裝著一團亂線。聞驍想用手機電筒去照,被夏玨遮住了。  “再等等,”夏玨說,“你先去切蛋糕。”  聞驍一愣:“你還帶了蛋糕?”  就算帶了,不說保鮮問題,剛才他們那一番糾纏,蛋糕估計都翻得不成樣了。  “在這裏。”夏玨抱著神秘禮物站起來,繞到天台門側麵,搬開一隻廢棄的工具箱,從那後邊變魔術一般拎出一隻泡沫盒。  那泡沫盒僅有半個雙肩書包大小,表麵沾了點灰塵,內裏當然是完全幹淨的,有大量半融化的冰袋,中間是個一隻手掌大的迷你蛋糕,盛在透明的塑料殼裏。  這些……明顯一早就做了許多準備。  聞驍微微怔神,望著眼前的一切。  夏玨把蛋糕從冰袋之間取出來,手指凍得發麻,很快被聞驍包裹住,親吻、嗬氣。  “……點蠟燭。”夏玨臉紅地催促。他當然貪戀溫存,但他們必須抓緊時間。  蠟燭是“1”和“8”兩個數字。夏玨準備了火柴,可天台上風大,總是剛劃亮就滅了,最後是兩人合成包圍圈,像護崽一樣,才把蠟燭點著。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夏玨輕輕唱起生日歌。  這是聞驍第一次聽他唱歌,嗓音清亮,很好聽。  “許願吧。”唱完了,夏玨笑道,眼底映著兩點暖暖的燭光。  聞驍越過蛋糕上方,閉眼在他眉心、鼻尖、嘴唇三處各淺吻一下,然後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夏玨有點懵。  許願歸許願,親他做什麽?  聞驍笑了笑。  “願望,”聞驍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說,“許給我了。”  撲通、撲通、撲通。夏玨心狂跳起來,他看著聞驍切蛋糕的動作,強壓下想立即撲過去與對方擁吻的衝動,回頭,搗鼓剛才悄悄藏到旁邊的盒子。  然後猛地轉身——  “當當當當,”他嘴裏唱了四個音節,“聞驍,生日快樂!”  燭火方才已經被吹滅,但此刻,兩人之間又亮起了昏黃的暖光。  聞驍終於看清,夏玨一直遮遮掩掩的原來是一隻木框玻璃盒,裏麵用密集的銅線燈纏繞編織成一個鏤空的立體造型,銅線上鑲嵌著一顆一顆米粒大小的led燈珠。  是一盞精美的駿馬燈,前蹄揚起,渾身在發光,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做的。  很難想象,在緊張的學習中,夏玨是怎麽抽出時間,一點一點把這麽複雜的工藝秘密完成的。  “這個禮物,送給我光芒四射的……愛人。”夏玨說。  “愛人?”聞驍輕聲重複。  這兩個字的衝擊力過於巨大,他一時恍惚,夏玨卻以為他還不樂意。  “等等啊。”夏玨忙道。  銅線馬燈的兩隻耳朵尖上各掛著一枚小巧的飾品。左耳能看出是戒指,右耳——  夏玨掀開玻璃盒頂蓋,用手指把兩樣小飾品都勾出來。  “已滿十八歲的聞驍先生,”他輕咳一聲,“你願意……”  聞驍快速說:“i do。”  “可我還什麽都沒說啊。”夏玨局促道。  聞驍笑道:“i always do。”  “有這種句子嗎……”夏玨嘟囔,眼睛微濕,牽起聞驍的左手,把戒指戴在他無名指上。  戴上的刹那,有一種把這個人完完全全握住了的感覺。  “我有沒有說過一件事?”聞驍忽然道,“我給你的戒指是我自己打的。”  夏玨說:“我知道,這也是我……就是那天,去陶桃家的時候。”  當時聞驍在屋裏和陶桃說話。又要不被聞驍發現,又要趕時間,把他折騰得夠嗆。  聞驍看著他,抬起手,在戒指上吻了一下。  “現在你也是我的了。”夏玨紅著臉說。  聞驍又笑了——他今晚的笑容格外多。他說:“一直是你的。”  兩人交換了一個淺吻,開始吃蛋糕。那麽小的蛋糕,兩個男孩子,幾口就沒了,正好墊肚子。  “對了,還有這個,”吃完蛋糕,夏玨再次伸出手,掌心裏躺著另一枚飾品,“是倪嘉姐的那幅畫——”  那幅鷹與狐狸的畫,倪嘉送過他們一人一張明信片,夏玨單獨用白狐的形象在陶桃家定製了一枚耳釘。  倪嘉的畫風偏淩厲,陶進銀做了些修改,改成了一隻萌萌的狐狸小幽靈,十分可愛討喜。  “什麽意思,”聞驍接過來,其實明白其中意味,但仍舊調侃,“這是承認自己是狐狸精了?還陰魂不散?”  夏玨怒道:“什麽陰魂不散……你就沒一句好的。”  他快被聞驍的直男發言氣成球了。聞驍忽而湊到他跟前,與他嘴對嘴,卻不是親吻。  夏玨一呆。  聞驍深吸一口氣,然後離開,一臉似笑非笑地問:“怎麽辦?魂都被我吸走了。”  夏玨從臉熱到脖子,說:“早、早就……”  他的魂,早就為聞驍迷得一幹二淨了。聞驍一個眼神,他百死不悔。  “真巧,”聞驍收起耳釘,抱住他,“我也是。”  夏玨呐呐道:“你也是——什麽?”  聞驍說:“我也愛你。我也永遠愛你。”  霎時間,夏玨有一種在乘風飛揚的錯覺。  燈盒在黑夜裏散發出暖意的光暈,天台上喧囂的風這一刻突然無比溫柔。風一向是庇護少年的,它們將少年吹得身量挺拔,又托起他們的誓言與愛。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交頸擁抱,很久很久,連稍分開接個吻都舍不得。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直到聞驍問。  夏玨疑惑:“什麽?”  聞驍說:“好像有人上來了。”  ……  夏玨驚得幾乎要跳起來,聞驍卻仍抱著他不肯放手。  “聞驍!”夏玨急道,“肯定是老師發現了——”  “發現就發現了。”聞驍淡淡道。  夏玨焦慮得要命:“我們這樣算違紀吧?會、會被開除嗎?”  開除不至於,但聞驍也不希望夏玨因此受罰。  “別慌,先收拾東西。”他說,鬆開手。  理智回籠。聞驍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剛剛的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被發現也無所謂,隻要再多抱夏玨一會兒就好。  一通手忙腳亂。  幸虧兩人都背了書包。禮物由聞驍收好;裝禮物的紙箱直接拆了折疊,和其他所有廢棄品一起塞進裝蛋糕的泡沫盒,放在夏玨那兒。  地麵上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至於無形又深刻的愛與誓言,風與他們自己會記得。  緊接著,天台通往樓道的門被推開,淩亂的腳步聲,三道雪亮的手電光一齊打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請小聞開始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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